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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他的菩萨 ...

  •   嵇禾随手摘了根草含在嘴里,开始胡思乱想。

      莫非他不是主角命?

      不可能的吧,这种千载难逢的穿越都让他给碰上了,这难道还证明不了少爷是天命所归,气运加身吗?

      这一定是上天的考验,毕竟是升级流主角嘛。

      说不定得先要什么炮灰打脸、小姐退婚之类的情节才能触发。

      少爷能理解。

      嵇禾顺利安慰好了自己,摸了摸肚子,又把自己剩下的铜钱拿出来数了一遍,此时天色已暗,原本和他一同在这外围的人也都早已离去。

      他闭目抽出一枚铜钱,嘴里念叨着:“菩萨保佑,信男愿意一生荤素搭配,只求坐享其成,一步登天。”

      也不在意菩萨管不管这般离谱的愿望,透着朦胧月色亲了两下铜钱。

      接着拿几根干草丝歪歪扭扭拧起来,戴在脖子上。

      嵇禾站起身,微微活动下手脚,打算先回城里,总不能在这林子里过夜,万一再被什么妖兽给叼了去。

      此时暗处有两处目光正盯着他,一边是燕知微,另一边自然是那两名贼匪。

      燕知微仗着自己有有隐息符篆无人发现,也不做躲藏,连衣袍角都不收一下,随它垂落飘动,只懒懒散散倚在高大树干上,将下面的情景尽收眼底。

      看此人长相,一开始还以为是哪家公子少爷,但只穿着粗布短衫,身上脸上也素净,没什么首饰,周围更是没有家丁侍卫看护,一路上更是只就着冷水啃粗饼。进城奔着这片林子就来了。

      这地名为万顷林,因范围大而得名,也正因此里面常有不少妖兽出没。常人轻易不敢靠近,顶多在外围转转采些草药,也就只有修士仗着有修为傍身,不惧妖兽才敢入内横穿。

      看嵇禾敢独自来这里,燕知微还以为是师姐看走了眼,这人其实也是个修士,只是气息内敛,将自己修为隐藏起来了。

      结果嵇禾进来后就只在外围打转,而且行为诡异,不是到处摘果子,找石头,就是割破手指头挨个滴血,嘴里还一直念念有词,说他是邪修吧,也称不上,因为燕知微现在确实相信此人毫无修为傍身。

      不然不可能只是采了几棵草,捡了几个石头,爬了几棵树就给他累的不行,一直瘫在地上喘气,连普通人都比不上。若是修真之人体质必不会如此之弱,哪怕是不重修体的炼器炼丹师也不会像他一般走两步就要歇一会儿。

      看了会儿他的诡异行动,燕知微觉得这人大概脑袋有些问题。

      不过转念一想,笨也没关系,男人嘛,长得漂亮就够了,给师尊当个摆件儿解解闷还是可以的,反正师尊有钱又聪明美丽又实力强大还善解人意。

      嗯,师尊就是世间顶顶儿好的人物。

      另外那两人看他这一系列举动也觉得这是个傻的,不过也正好,太聪明的还不好控制呢。

      嵇禾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正打算循着来路往回走,嘴里还衔着那根草,随口嚼了两下扔在一旁,盘算着剩下的铜板还能在城里便宜的客栈凑合几晚。

      就在他起身的刹那,一旁低矮树丛中猛的窜出两条黑影,动作迅捷狠辣,显然是老手了。

      嵇禾甚至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就被一只粗糙大手死死捂住了嘴,猛烈的窒息感瞬间涌上,另一人则动作麻利的用绳索反捆他的双手。他拼命地挣扎,却被对方毫不费力的制住。

      “啧啧,细皮嫩肉的。果然是个好货色。”那个尖嘴猴腮的汉子捏着他的下巴,强迫嵇禾抬起头,在昏暗月光下端详着他的脸,眼中闪过惊艳贪婪之色。

      想来可以卖上个非常好的价钱,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拿到钱要干什么了。

      另一人则更谨慎些,眼睛有些紧张地快速扫视周围:“别废话了,这地方虽然偏,保不齐还有别人看见,赶紧走。”

      两人配合默契拿出了一条脏兮兮的麻袋,不由分说地就将嵇禾套了进去,同时不忘撕下一块布条塞到他的嘴里,防止他喊叫出声,引来别人。

      嵇禾口鼻中现在全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耳中轰鸣不断,只能感觉到自己现在正被扛着快速移动,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一般将他淹没,试图呼救却只能被冷水灌入口鼻,让他只能沉默窒息。

      事发突然,燕知微毫无防备,眉心皱起,指间已凝聚剑气,却又在下一刻倏然散去,他眯起眼,看着那两个贼匪熟练地将不断挣扎的麻袋扛上肩头,迅速转移到外面,心里思量着不如先跟上去,看看这几人到底要如何,待对方有生命危险再出手不迟。

      随即,他身形如流云般悄然跟上,气息完美融入夜色,远远缀在那两个贼匪身后。

      都是修行之人,哪怕修为尚浅,也是能借灵气日行百里的,还没半柱香的时间,两人就到了目的地。

      二人闪进一破落小巷,走进最里面一间院子,以特殊暗号开了门。

      那院子从外看破败不堪,内里却别有洞天。

      那两名贼匪扛着麻袋十分伶俐地钻进去,燕知微眯眼打量几番,接着如一片落叶一样悄无声息地附在屋檐阴影下,不敢轻易下去打草惊蛇,只得用神识悄然潜入探听。

      里面竟关着数个年纪不大、容貌皆不俗的少年,皆是面带惊恐,瑟缩在角落低声啜泣。

      啧,还真是个大案子。

      那侯三将麻袋往地上一扔,身子都挺直了几分,朝着众人颇为得意道:“都快瞧瞧!俺们兄弟这回可是捞着千年难遇的极品了!”

      另一人忙伸手接了一下,用眼睛剜了他一刀,嘴里嘟嘟囔囔埋怨着:“嘿,你倒是轻点,这次这货可金贵着呢,别给摔惨了到时候卖不出好价钱。”

      为首的刀疤脸斜躺在虎皮椅子上喝酒,闻言眯了眯眼:“你们兄弟最近懈怠不少啊,这好些天没弄到过货了,今天这是...?”

      侯三来回搓着手,往前佝偻着腰,浑浊的眼珠里闪烁着贪婪的光,嘻嘻笑着:“嘿嘿老大,这次包您满意,这个,啧啧啧,可是顶尖货色,比那些普通货好了可不止一星半点儿!”

      麻袋口被刀尖轻松挑开,一张略显苍白但足以惊心动魄的美貌显露在浑浊的灯火下。

      刀疤脸本来只是慢悠悠抬眼,也没当回事儿,毕竟侯三的嘴就跟鸡屁股栓绳儿一样——净扯淡,听听就行。但待他看清这张脸时,猛然坐直身体,眼中流露出惊艳之色,快步走来细细打量,抚掌赞叹:“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哪。”

      又伸手去捏嵇禾的脸细看,他皮薄肉嫩,那两人动作又粗鲁,被那麻袋粗糙处划伤了几道,此刻脸上还渗着血珠,刀疤脸顿时心疼的不得已,隔空就给了侯三两人一掌:“哎呦呦,你大爷的,做事怎么这样不小心,这脸值多少钱你不懂吗!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两个废物!”

      二人敢怒不敢言,只得乖乖认错。

      刀疤脸看了又看,满意的不得了,只是越看越觉得这脸好像在哪见过?

      !

      他猛地从虎皮椅子底下掏出一张画轴,对比着这两人,虽气质不同,但这相貌如出一辙啊!

      这是一年前有个人给他的画轴,只说要是能找到与画上相似之人,就要立刻给他送去,事成就给他二十万灵石,这都能顶多少个普通货啊!

      他想着竟然能这么值钱,于是留了个心眼,去悄悄打听这画上之人是谁,还真给他打听到了。

      此人是裁天宫那位尊上死去的道侣,据说这么多年一直念念不忘。

      那可是天上天下不世出的第一人,他在心里美滋滋盘算着,这要是直接给那位送过去,何止二十万灵石,只需搭上那位的线,得她个青眼,别说区区灵石了,只需对方从手指头缝里漏些东西出来,都够他后半辈子挥霍无度,说不定搏一搏都还能晋升元婴了!

      他眼睛死死盯着嵇禾,已经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之中,“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又冲着其他人指挥:“赶紧给这位小公子洗刷干净,明一早就给裁天宫那位尊上送过去!事成之后,荣华富贵、修炼资源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其他人并不知内情,但也连声附和道:“对啊对啊,那些顶级宗门年年往上送美人,不就是为了讨好那位,这可是份天大的馅饼,咱们是要飞黄腾达了。”

      哼,谁跟你们飞黄腾达,是老子自己要得道成仙了!

      刀疤脸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笑容了,但又觉得不能情绪太外露,于是面部肌肉变得更加扭曲吓得嵇禾几乎要呕出来。

      嵇禾头晕的厉害,适才趴在地上缓了好一会才渐渐恢复过来,只隐约听到什么裁天宫、美人之类的话,见他清醒,侯三上前边笑嘻嘻地看着他边挤眉弄眼,故意夹着嗓子说话:“哎呀小公子,恭喜了呀,你要到剑尊身边享清福啦!”

      燕知微在外一切都听得真切,眉头紧锁,这群歹人竟敢诬陷于师尊,他指尖微动,一道无形的灵讯悄然没入夜空,自己则继续潜伏,打算摸清后将里面其他人一并救出来。

      嵇禾一脸厌恶,只觉得恶心,语气虚弱道:“什么剑尊,滚开,你离我远点!”

      刀疤脸没理他,只让人把他洗刷干净后送到偏房,侯三则自告奋勇看管他,美滋滋盘算着到时候好邀功。

      嵇禾被强行换上一套红色纱衣,头上颈上腕子上都还带了几件不值几个钱、颇为金灿俗气的首饰,倒是更衬得他皮娇肉嫩、肤白胜雪了。他被捆住放到在硬床上,心脏砰砰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腔,求生欲压倒了恐惧,他现在必须想办法自救!

      他狠狠咬住自个儿腮帮子上的软肉,大口呼吸了几口气,接着先是停止了无用的挣扎,身体微微放松,示敌以弱,然后发出极其痛苦的呜咽声,身体蜷缩成一团不住地颤抖,额头甚至接着硬生生逼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得益于之前在森林里乱吃的那些野果,他的肚子此刻正隐隐作痛,这痛苦的表情倒有七八分是真。

      侯三见他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涔涔,嘴唇都在哆嗦,不像是装的,便骂骂咧咧地蹲下身:“爹的,城里人事儿真多!要拉要撒?”说着,他粗鲁地一把扯掉了嵇禾嘴里的破布。

      新鲜空气涌入,嵇禾猛地咳嗽了几声,气息微弱,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吃了不少野果...现在肚子疼得...呃..实在...实在是厉害...我要出去方便。”

      他演得极其逼真,那种内急到极致、几乎要失禁的窘迫和痛苦被他表现得淋漓尽致,加之侯三之前也亲眼见他到处摘果子吃,也不疑有假,想着这种贵公子夜跑不到哪儿去,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骂咧咧地伸手去解嵇禾脚腕上的绳子:“赶紧的,我带你去外边解决!别跟老子耍什么花样。

      绳索刚一松动,嵇禾的心脏几乎跳停,就在侯三低头专注于解他脚上最后一个绳结,警惕性最低的一刹那——

      嵇禾眼中眸光一闪,积蓄已久的力量猛然爆发,他根本不管手上还绑着条绳索,借着蜷缩的姿势,用尽全身力气,额头如同重锤般狠狠撞向侯三的面门!

      “砰!”一声闷响,侯三没设防,竟被他撞得鼻骨断裂,鲜血直流,捂着鼻子唉唉叫唤。

      嵇禾此时压根儿顾不上恶心和眩晕,腰肢一摆就要起身逃跑。

      但他双手还被反绑着,平衡极差,几乎是连滚带爬,凭借着求生的本能,跌跌撞撞地就朝着门口冲过去,被粗糙地面摩擦的膝盖火辣辣地疼,但他此刻什么都顾不上了!

      “我去你的!小杂种!敢阴我!”侯三怒吼着扑了上来,伸手抓向嵇禾的后衣领。

      希望如同野火般在他心中燃烧,只要冲出这扇门,跑到林子里就能...就能...

      可惜他一个娇生惯养的少爷,双手被缚,又饿又虚,怎么可能跑得过常年刀口舔血的匪徒。

      就在他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门瞬间,脚踝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猛地抓住,嵇禾的脸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瞬间眼前金星乱冒,口鼻里弥漫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整个人被摔得几乎散架。

      侯三捂着血流不止的脸爬了起来,眼神怨毒至极,上前就想对着蜷缩在地上的嵇禾拳打脚踢,又顾及他这张脸,最后狠踹了他的肚子几下。

      其他人被这响声惊动赶来,刀疤脸可不管那么多,责备侯三看管不利,又咬咬牙给嵇禾显眼处的伤口用了上好灵药,这可是个金疙瘩,不能有失,还给他用了迷药好让他四肢疲软、动弹不得,又增派两人一同看守。

      在疼痛和迷药的作用下嵇禾彻底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就发觉自己现在被丢在轿子里,手脚被缚,嘴巴也被布条束着,四肢依旧疲软乏力,丝毫动弹不得,外面传来匪徒交谈和张扬的大笑声,盘算着他能换多少钱,多少法宝。

      嵇禾闭着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身体在疼痛和药物的作用下让他无法思考太久,但短暂的清醒已足够他认清现实。

      这里,不是,游戏——没有复活点,没有系统提示,更没有新手保护期。

      纯粹的贪婪和恶意如同黏腻沼泽几乎将他淹没,这一切都无比真实残酷地告诉他,这是一个弱肉强食,人命都可以明码标价的世界。

      他之前的龙傲天幻想在此刻显得多么可笑和幼稚,这个世界不会因他的特殊优待他,反而会因他显露的弱小而将他吞噬得骨头都不剩。

      神明没有眷顾他。

      他眼眶通红,嘴中溢出嗬嗬的喘气声,紧紧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的哽咽。

      他不能哭,哭也没用。

      如果现在自杀的话,能不能回去呢?能不能回到家呢?

      就在他准备鼓足勇气咬下去时,“轰隆”一声巨响——

      轿子顶...被掀飞了?

      嵇禾呆呆地抬头看过去,太阳光刺得他的眼睛发疼,但他仍旧努力睁大双眼,只能见一抹素白身影,只拈着一根柳枝便能将贼人尽数诛杀,他脑袋晕乎乎的,什么反应都做不出,只能看着那人飘飘然走来。

      那人微微前倾,替他解开束缚,他也看清了她的长相,闻见了她身上传来的冷冽香气。

      她脸上也是素净白生生的,好像没有其他什么颜色,眉眼清冷,像尊玉瓷一般,表情也是平静无波,无悲无喜,只眉心缀着一点红痣,此刻正垂眸看他。

      他的菩萨好像听见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他的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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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住院这几天看了看前面的很多地方不够好,所以这两天会小修一下,大概每章会多个小几百字,情节不会变动,只是人物互动和一些描写会改一下!(轻轻跪下) 请收藏俺吧!(送花) 目前隔日更/随榜更 欢迎大人们多多评论^_^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