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曾在此》川亦复

8、吃饭时间

　　清晨，刚刚起床的西境爵还没想好找个什么理由去见埃里斯，就被西顿请到了书房。
　　国王穿着她那身宽松的白色睡袍，正不紧不慢地吃着早餐。
　　看到希洛进来，埃里斯才放下手上的面包：“希洛，你给我找事的水平，是一年比一年高了。”
　　国王抬起下巴，侍从随即把桌上的文书交给将军，关门离去。书房内仅剩下这两人。
　　红眸的女人却没看文书，她悠悠走到埃里斯身前，把盘里未吃完的奶酪夹起来放到嘴里：“怎么，还有能让你犯愁的事？”
　　“是诺德拉。看来主教还是憋不住了。”埃里斯把盘子推向希洛，“你吃吧，我饱了。”
　　将军挂起玩味的笑：“她怕是从一开始打上神迹的主意了吧，只不过之前国王陛下态度这么坚决，她只好暂时退缩喽。”
　　“哼，她说要与我亲自谈谈。”埃里斯指向希洛手里的文书，“用词恳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差直接求我了。”
　　“哈？她真这么写的？”还在嚼面包的西境爵打开卷轴，快速扫过那些祝福词，在一堆为国家为陛下祈福的客套话里找到主教的请求，她念了出来，“嗯，陛下，臣对先前的祭子实在是存有好奇之心，但其已为殿下伴读，臣知……”
　　“不用念了，你还是吃你的饭去。”国王挥手打断希洛的装腔作势，“你用这种语调说话，我觉得恶心。”
　　希洛耸耸肩：“行吧，看来你是把主教大人又给糊弄过去了？”
　　埃里斯指尖轻点桌面：“不然呢，现在让桑斯特希接触这些神棍还太早。”
　　希洛把盘子里的早餐解决完，伸手拉了个椅子坐下：“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就这样让她们拥有一个活生生的神迹？”
　　“要想拔出草根，总要先让草长高些。”国王看向希洛，“而桑斯特希，她会信任尤菲。”
　　“……未来让尤菲去动手？”希洛挑起眉，“你应该知道这两个小家伙关系还不错吧。”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埃里斯，拥有神迹的教庭会比现在好对付吗？”
　　国王默然，她垂下眼眸。
　　希洛是看出来了，这个自大无比的控制狂完全没有想过玩火自焚的后果：“你不能让尤菲跟你一样，冷血又无情。”
　　国王大概是没话说了，希洛看着她，说出自己的计划：“这样吧，不如先让我把那个神迹带去莫洛港，离这中央教庭远点，正好教给她一些军事理论。”
　　埃里斯听到这话，笑了起来，她紫色的眼眸弯起：“你不过是想借这个机会，未来把尤菲也接过去。”
　　西境爵也笑了出来：“难道你要让尤菲去东境？你舍得吗？”
　　国王摇摇头，目光如炬：“她们可以去莫洛港，但你能给我什么？”
　　将军没想到国王这么快松口，她想了想：“大不了我让科尔特那边对东境多上点心。”
　　“不够。”
　　“这也不行？埃里斯，你好贪心，那我再多陪你几晚？”西境爵在挑衅埃里斯这方面一直相当在行。
　　国王给她一个嫌弃的眼神：“你最好是正经点。”
　　将军的红眸看着国王，她眯起眼：“那你想要什么，我可不会把西境给你。”
　　埃里斯又摇摇头：“我也不要什么，你们科尔特用王室的旗帜，把洛林彻底打服就行。这对你而言，不难。”
　　“不难？是啊，反正死的是科尔特的人，跟你没关系。”希洛不悦地皱眉，“……我可以接受，但是粮草供给必须及时，越多越好。”
　　“可以。”埃里斯点头，“至于你什么时候带她们去莫洛港，等尤菲再大些吧。”
　　希洛这下被气笑了，她刚才已经在想春天的港口有什么地方能让尤菲玩得开心了，她可不想让未来的国王只记得埃里斯，不记得自己：“最晚十二岁，而且我要在王宫留下心腹，从现在就教她们体能。”
　　埃里斯点头，这个条件可以接受，自己也在物色合适的体能教师：“你的这个心腹，能信任吗？”
　　“是我几年前从海上救下的，有天赋，说话也好听，比你们王宫这一堆闷葫芦好多了。”
　　埃里斯不置可否：“我就当你是在夸赞王宫的保密性。”
　　日上三竿，昨天下午突然被国王放了年假的温斯洛又被主教召见，说什么要共进午餐。
　　宫廷教师心里清楚，大人物们是在试她的态度，但，总不能不去吧。
　　中央教庭的银白尖顶在太阳下像是在发光，恢宏的巨型落地窗是刻着双龙形态的琉璃。
　　昨天的雪还未化，本来就壮观的建筑物在薄薄的雪层下，像是披了素纱。
　　这是温斯洛长大的地方，也是她相当讨厌的地方。
　　女人被面具神官领到教庭深处，已逾七十的主教诺德拉此时刚摘下面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温斯洛阁下，近况如何？”
　　温斯洛先是行了个礼，面上带笑：“教宗。您知道的，伴君如伴虎，如今我能回到中央教庭就是一切安好。”
　　“是啊，陛下如今对我们的态度实在是暧昧不清，能看到温斯洛阁下如此生龙活虎，我也就放心了。”诺德拉像个慈爱的老太太，“这突然召见你，实在是我太心急了，先坐下，边吃边聊吧。”
　　温斯洛哪敢吃多少，而且主教的午餐以素食居多，她看了就没胃口。
　　女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麦饼，全身心应对主教的寒暄与套话。
　　在长达数十分钟的回忆往昔后，诺德拉终于说出真实目的：“阁下也做了许久的宫廷教师，殿下应当是十分喜爱您吧。”
　　“这是多亏您对我的栽培，又承蒙陛下信任。殿下年幼却聪明伶俐，喜爱我无非是看陛下对我信任有加。”温斯洛尽量让自己的话滴水不漏。
　　“哈哈，阁下说笑了。”主教笑得像是个自身孩子有出息后自豪的家长，“以未满三十岁的年龄成为高级神官，又能身居宫廷重职，实在是才华横溢啊，将来必是殿下身边的心腹。”
　　“不敢当，不敢当。”温斯洛笑着低下头，她真的不想在这寒暄了。
　　不过主教话锋一转：“不知道那位祭子又是如何呢，昨日她出现在维伦集市，可是引起不小的轰动呢。”
　　我就知道是为这个，温斯洛笑容不变：“她是陛下亲自选中的殿下伴读，同殿下关系不错。也是陛下慧眼识珠，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稳重且机敏，是个好孩子。”
　　两人的车轱辘话就这样转来转去，到最后主教也没问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只好放走了温斯洛。
　　“……唉。”诺德拉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喃喃自语，“埃里斯这是要抛掉教庭啊。”
　　不过，不论是王宫书房还是教庭深处，都还没有对两个孩子正式出手。
　　今天的午饭是餐殿用希洛差人买来的羊奶酪烤的牧羊人派。
　　“呃，羊味好重。”桑斯特希没吃过这么膻的牧羊人派，王宫御厨的手艺也没救下羊奶酪，“像是，嗯，刚下完雨的羊圈。”
　　“还好吧。”王女大口吃着，“不过母王的确不喜欢吃羊肉来着，但是这个好像是因为教庭圣餐有不少羊肉。”
　　教庭。这对桑斯特希来说算是敏感词，她昨晚已经想了不少，但还是有太多没想明白。
　　女孩的沉默换来尤菲米娅的侧目：“你是不是不喜欢被称为神迹，索尔？”
　　桑斯特希眨眨眼，她没想到王女看出来了：“……是，这个名号对我来说，只意味着太多坏事。”
　　“果然是这样！”王女抬起叉子，“我昨天看到就在想了，那时候你脸上的表情一点也不开心。”
　　桑斯特希伸出手，用丝帕轻轻擦去王女脸上的肉汁：“你怎么发现的，尤菲，我还以为我假装得特别好呢。”
　　“因为你的手在抖啊。”王女用叉子叉起一块切好的派，塞到桑斯特希嘴里，“而且你今天早上听到不用上课的消息时都没笑。”
　　桑斯特希忍着吐出去的欲望，艰难咽下加了太多羊奶酪的派。
　　她看到尤菲米娅脸上的得意，女孩端起手旁的牛奶漱漱口：“其实，我在想，如果我不是神迹，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是神迹，你也是桑斯特希。”王女冲着她点头，想了想，又说，“如果你不想做一个神迹，就做我的将军吧。像国王和西境爵那样。”
　　将军吗，像希洛将军一样，大胆无畏的大人吗。好像也不错。
　　桑斯特希点点头，伸手拦下王女再次投喂的牧羊人派：“我不吃了，这个味道我真的不喜欢。”
　　“哼哼，好吧。”

作者有话说

　　感觉自己更新还蛮随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