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拥抱你》柚一翊

21、第 21 章

　　周六清晨，天刚蒙蒙亮，方黎就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拉开窗帘，看到外面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不由得松了口气——今天可是她和陈磊第一次见面的重要日子，要是下雨就太扫兴了。

　　时针刚指向七点，方黎就把衣柜里新买的衣服全都抱了出来，在客厅的沙发上堆成了一座小山。她一件一件地试穿，对着玄关处的全身镜左转右转，眉头始终紧锁着拿不定主意。

　　"这件太正式了...这件又太幼稚..."方黎小声嘀咕着，把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往身上比划，"会不会显得我装嫩啊？"她咬了咬下唇，又拿起另一件米色西装外套，"这个又太老气了..."

　　时钟滴答作响，转眼就到了九点半。方黎终于按捺不住，冲进邵翊萌的房间，一把掀开了她的被子："萌萌！快起来帮我看看穿哪件好！"

　　邵翊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被刺眼的阳光照得又闭上了。她揉着眼睛，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睡意："方学姐...这才几点啊...约会不是下午三点吗..."

　　"已经九点半了！"方黎急得直跺脚，"我还要洗头、化妆、做发型，时间很紧的！"

　　邵翊萌勉强撑起身子，眯着眼睛打量沙发上那堆衣服。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随手一指："米色风衣搭配那条碎花连衣裙吧，既温柔又不会太刻意。"

　　方黎立刻把那两件衣服拿起来比在身上，对着镜子转了一圈，眼睛渐渐亮了起来："真的诶！看起来既不会太正式，又很有气质！"她开心地抱住邵翊萌，"还是你有眼光！"

　　邵翊萌正要躺回去补觉，方黎却突然扭捏起来："那个...萌萌..."她的手指绞着衣角，"你今天...穿得朴素点好不好？"见邵翊萌一脸茫然，她红着脸补充道："你也知道，我硬件条件比你差..."

　　邵翊萌先是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方学姐！你居然也会在意这个？"她故意揶揄道，"你不是说你们家陈磊是真心喜欢你的吗？不管怎么样都喜欢？"

　　方黎的脸更红了，像个做错事的小女孩："那不是...第一次线下见面还是要注意形象嘛..."她小声辩解着，转身逃也似地钻进了卫生间。

　　很快，卫生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邵翊萌躺在床上，听着方黎在里面忙活——先是用洗面奶仔细清洁面部，然后是爽肤水、精华液、眼霜、面霜...护肤步骤一个不落。水声停了没多久，吹风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邵翊萌看了眼手机，才十点半。她叹了口气，认命地爬起来洗漱。透过半开的卫生间门，她看到方黎正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用卷发棒卷着发尾，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需要帮忙吗？"邵翊萌含着牙刷问道。

　　方黎如获大赦："快来帮我看看后面卷得怎么样！我自己总是弄不好。"

　　等邵翊萌刷完牙，方黎已经进入了化妆环节。她面前摆满了瓶瓶罐罐，正对着教程视频，一笔一画地描着眼线。邵翊萌靠在门框上，看着方黎专注的侧脸，不由得想起自己第一次和顾颜泽约会时的场景——那天她也是这样，提前三小时就开始准备，换了七八套衣服，化了好几次妆，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完美！"方黎终于放下化妆刷，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她今天化了淡妆，着重突出了眼睛和嘴唇，既精致又不显刻意。新烫的卷发柔顺地披在肩上，米色风衣衬得她肤色格外白皙。最后，她喷了两下新买的香水，淡淡的茉莉花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已经很完美啦。"邵翊萌由衷地赞叹道。方黎今天确实光彩照人，连气质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方黎紧张地咬着下唇："真的吗？会不会太刻意了？要不要把口红擦淡一点？"

　　邵翊萌按住她想要拿卸妆棉的手："别折腾了，再弄就要迟到了。"她看了眼时钟，已经下午两点了，"我去换衣服，咱们该出发了。"

　　回到房间，邵翊萌随手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白色棉质T恤和黑色打底裤，外面套了件浅色牛仔外套。她连妆都没化，只是简单地涂了层防晒和润唇膏，把长发随意地扎成马尾。

　　当她这样素面朝天地出现在客厅时，方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萌萌...你就穿这样？"

　　邵翊萌耸耸肩："我只是去当参谋，打扮那么好看干嘛？"

　　方黎感动地抱住她："萌萌真讲义气！"她顿了顿，又忍不住补充道，"不过你就算穿麻袋也好看..."

　　确实，即便邵翊萌打扮得如此随意，也掩盖不住她天生的好底子。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加上音乐人特有的优雅气质，走在路上依然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在地铁上，就有两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一直在偷瞄她，小声议论着什么。

　　"你看，我就说吧。"方黎压低声音，"你随便穿穿都比别人精心打扮还好看。"

　　邵翊萌无奈地笑了笑，把牛仔外套的领子竖起来，试图挡住那些视线。她低头看着手机导航，提醒道："下一站就到了，你检查一下东西都带齐了吗？"

　　方黎立刻紧张起来，手忙脚乱地翻看包包："手机、口红、粉饼、纸巾...对了，还有这个！"她从钱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小照片，那是陈磊寄给她的。

　　邵翊萌凑过去看，照片上的年轻人穿着深蓝色西装，站在律师事务所的标志墙前微笑。他长相端正，眉眼间透着几分书卷气，确实像方黎描述的那样"成熟稳重"。

　　"挺帅的嘛。"邵翊萌客观评价道，心里却暗自警惕——照片可以修图，人也可以伪装，待会儿见面一定要仔细观察这个陈磊的一举一动。

　　地铁到站了，两人随着人流走出车厢。方黎突然抓住邵翊萌的手腕："萌萌...我腿有点软..."

　　邵翊萌这才发现方黎的手心全是汗，指尖也在微微发抖。她握紧方黎的手，轻声安慰道："别紧张，就当是普通朋友见面。要是觉得不对劲，我们随时可以走。"

　　方黎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她掏出小镜子最后检查了一下妆容，又喷了点香水，这才挺直腰板，跟着邵翊萌向约好的法餐厅走去。

　　午后的阳光透过路边的梧桐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邵翊萌看着方黎紧绷的侧脸，不由得想起徐青宁说过的话——"要勇敢地去追寻自己的爱情"。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方黎的这场约会，能有一个美好的开始。

　　当邵翊萌跟方黎走进餐厅时，她们就看到靠窗位置有个男生正朝她们热情地招手。那个男生穿着深蓝色休闲西装，内搭浅色衬衫，没有打领带，整个人看起来既正式又不失亲和力。他的旁边还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正低头翻看菜单。

　　"那就是陈磊！"方黎小声说道，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包带，指节都有些发白。

　　邵翊萌暗自打量着那个招手的男生——圆脸，浓眉大眼，笑起来露出两个酒窝，确实像方黎描述的那样憨厚老实。他起身迎接时，邵翊萌注意到他的动作有些笨拙，差点碰倒了水杯，但很快就稳住了，还很有礼貌地接过方黎的包，为她拉开椅子。

　　"这束花送给你。"陈磊从座位旁拿出一小束包装精美的香槟玫瑰，花束不大但很精致，搭配着满天星和尤加利叶，"我记得你说过最喜欢这个颜色。"

　　方黎接过花时，脸颊飞上两朵红云，手指轻轻抚过花瓣："谢谢...你还记得..."

　　邵翊萌在一旁观察着，心想这个陈磊还算有诚意，至少记得方黎的喜好。

　　"我是陈磊，"圆脸男生热情地自我介绍道，"方黎第一次见面的男朋友。"他说"男朋友"三个字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坚定地看着方黎，"你是她的同事兼室友吧？黎黎常常提起你。"

　　"黎黎？"邵翊萌挑眉，玩味地看着已经满脸通红的方黎，故意拖长了音调。方黎在桌下轻轻踢了她一脚。

　　陈磊继续介绍："这位是我的师兄高溪桥，我们在同一个律师事务所工作。"

　　邵翊萌这才把视线移到高溪桥身上。他比陈磊高出半个头，穿着剪裁得体的灰色西装，内搭纯白衬衫，领带松松地挂在脖子上。五官立体分明，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狭长有神，整个人散发着精英律师特有的干练气质。

　　"你好。"高溪桥微微颔首，声音低沉温和。

　　"你好。"邵翊萌礼貌地回应，两人互相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点餐时，陈磊表现得相当绅士，先让两位女士点单。等她们选好后，他又加了几个招牌菜，还细心地询问了有没有忌口。席间，他不断给方黎添饮料，递纸巾，照顾得无微不至。邵翊萌注意到，尽管陈磊看起来年轻，但言谈举止确实比实际年龄成熟许多，反倒是旁边的高溪桥虽然外表精英范儿十足，偶尔会流露出几分年轻人的随性。

　　"所以邵老师是教音乐的？"高溪桥突然问道，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玻璃杯。

　　"嗯，小提琴。"邵翊萌简短地回答，低头切着盘中的牛排。

　　"真巧，我大学时也学过一阵子。"高溪桥眼睛一亮，"虽然拉得很烂就是了。"

　　邵翊萌忍不住笑了："能有多烂？"

　　"这么说吧，"高溪桥推了推眼镜，"我的室友们宁愿听指甲刮黑板的声音。"

　　这个比喻让邵翊萌笑出了声，紧绷的肩膀不自觉地放松了些。

　　四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气氛还算融洽。方黎和陈磊显然沉浸在二人世界里，时不时相视一笑，完全忘记了旁边还有两个人。等主菜吃完，方黎看了眼手表，小声对邵翊萌说："我们还要赶电影，得先走了..."

　　方黎凑到她耳边："你放心，我看完电影就回家。"她狡黠地眨眨眼，"你也好好跟高师兄培养培养感情~"

　　没等邵翊萌反驳，方黎已经拉着陈磊起身告辞。两人匆匆离开后，餐桌上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刀叉偶尔碰撞盘子的清脆声响。

　　邵翊萌感到一阵尴尬，这是她近几年来第一次单独和陌生男性吃饭。她机械地往嘴里塞着沙拉，恨不得立刻找个借口离开。

　　"听说邵老师还是单身？"高溪桥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邵翊萌皱了皱眉，不太喜欢这种私人问题，但还是点了点头："嗯。"

　　"那真是荣幸，"高溪桥微笑道，"今天能跟这么漂亮的女生单独吃饭。"他顿了顿，又问："所以上一次分手是什么原因？"

　　邵翊萌差点被水呛到，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么直接的问题。她放下杯子，直视高溪桥的眼睛："我想他不爱我。"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高溪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邵老师的眼光真不怎么样。"

　　邵翊萌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正要发作，却听高溪桥接着说："这男生怕不是个瞎子，这么好的女生都看不到。"

　　这句突如其来的夸奖让邵翊萌一时语塞，只好反唇相讥："我看高先生也长得一表人才，上一次是为什么分手？"

　　高溪桥耸耸肩，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哦，就是不小心提前出差回来，推开了门，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那高先生的眼光也不怎么样。"邵翊萌立刻回敬道。

　　高溪桥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笑声引来周围几桌客人的侧目。他擦了擦笑出的眼泪："邵老师还真是...有仇必报啊。"

　　这个插曲意外地缓和了气氛。高溪桥似乎对邵翊萌直爽的性格很欣赏，试着询问："能不能交个朋友认识一下？"

　　邵翊萌想起昨天徐青宁的话，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两人交换了微信，邵翊萌半开玩笑地问："所以下次我找高先生咨询法律问题会免费吧？"

　　高溪桥又被逗笑了："我主攻的是离婚官司，希望你这辈子都不需要咨询。"

　　邵翊萌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意外地发现自己并不怎么反感这个看似精英实则幽默的高律师。

　　等他们吃完饭，高溪桥已经悄悄结好了账。他站起身，绅士地问道："我送你回去吧？我的车就在外面。"

　　邵翊萌刚想婉拒，两人已经走到了餐厅门口。就在这时，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路边不停看表的顾颜泽。他穿着简单的深色西装和黑色休闲裤，比年前见面时更瘦了，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最近又没好好休息。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顾颜泽突然抬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下一秒，他的目光就落在了邵翊萌身旁的高溪桥身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萌萌。"顾颜泽轻声叫道，声音有些干涩。

　　邵翊萌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等人？"

　　"嗯，等客户。"顾颜泽的视线在高溪桥身上停留了几秒，又回到邵翊萌脸上，"你们...也来这里吃饭？"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高溪桥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主动伸出手："你好，我是邵老师的朋友，高溪桥。"

　　顾颜泽木然地握了握他的手："顾颜泽。"简短地介绍了下自己，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

　　高溪桥低头凑到邵翊萌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问："是他吗？"

　　邵翊萌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没想到高溪桥突然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对顾颜泽说道："那就不打扰你了，我们先回去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邵翊萌僵在原地。她看到顾颜泽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目光死死盯着高溪桥搭在她肩上的手。

　　"好。"顾颜泽艰难地吐出这个字，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他看着邵翊萌，眼神复杂得令人心碎，"...注意安全。"

　　邵翊萌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高溪桥轻轻带向了停车场方向。走出几步后，她忍不住回头，看到顾颜泽依然站在原地，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独。

　　"抱歉，擅自做了决定。"高溪桥松开手，语气恢复了正经，"我看你们之间气氛不太对，想帮你试探一下。"

　　邵翊萌摇摇头："没关系..."她的心思早已飘远，满脑子都是顾颜泽刚才受伤的眼神。

　　"那个顾先生，就是你那眼瞎的前任？"高溪桥一针见血地问道。

　　邵翊萌没有回答，但微微发红的眼眶已经说明了一切。

　　高溪桥叹了口气，“我送你回去。”

　　上车前，她忍不住再次回头望向餐厅门口，但那里已经没有了顾颜泽的身影。只有春天的风轻轻拂过，带走了一声无人听见的叹息。

　　与此同时，顾颜泽站在餐厅拐角的阴影处，看着邵翊萌坐上高溪桥的车。他的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手机屏幕亮起，是客户发来的消息说临时有事来不了。但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萌萌开始认识新朋友了...她是不是...已经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