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破[花羊BL]》小旋风铁匠铺

81、我独守此（二）

　　灯影绚烂，行人如潮，嬉闹欢笑声不绝于耳，但余照火一路走过来，没什么心情。
　　眼看又要回到入城时那家糖画摊位前，宁师道一路上都没怎么笑过。
　　“照火，你想买糖画？”
　　“嗯？不买。”
　　……这人当起闷葫芦来简直荒唐。余照火心想：分明就是有心事藏着掖着，为了转移话题，倒是问起自己喜不喜欢那些孩子玩意。
　　他一把抓住宁师道手腕，扯他到摊位后面说话。免得挡人生意：“宁师道，你有心事。是厉道长路上出事了？还是你另有事瞒我？”
　　宁师道一愣：原来这一路闷闷不乐是在想这些。
　　他眉眼温柔地摇摇头：“并非和眼下有关，况且本也不是思虑深重的大事。上次灯会，是我失约……”
　　余照火问：“是和眼下无关，还是和我无关？”
　　宁师道未曾料想会惹他生气：“我……”
　　“你想清楚。”余照火又一次打断他：“宁师道，你现在还能说出你的事和我无关？”
　　“……”宁师道这次没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余照火后知后觉，知道自己一时情急的言语可能过分强迫：“对不起，我有点……不过师父说了，会和几位师叔伯一同医治调养厉道长的身体，也请你们去花谷住一段日子，厉道长一定会好起来的——”
　　“照火。”
　　余照火霎时停了他竹筒倒豆一般的解释：“嗯？”
　　“没关系。我又没生气。”
　　余照火：“……”
　　——这场面似曾相识，以往经历许多次了。
　　察觉自己无他重逢总是这般急切毛躁，余照火在尴尬中自持许久，闷闷地点了个头：“…哦。”
　　宁师道抬眼四下看了看，回身到一家面具剪纸摊位前，拿起挂在杆上的一个狐狸面具朝余照火晃了晃：“那现在看花灯么？”
　　……你还没说有什么事呢……不过现在再说这个总觉得有些理亏了。余照火看到自己当初送他的红穗又在剑坠之下轻轻摇晃，最终没有追问。
　　游荡在人群里沿着长街猜了几个灯谜，玩闹的多是少年孩童，余照火投壶时赢中一个木雕玩偶，不过没留，回身送给身侧的小孩了。
　　摊主见他们随性，又送给他们一人一柄小巧的巴掌木剑，剑柄上打了孔，可以穿绳子带在身上。
　　这小东西看着比那木雕玩偶好玩。
　　他拿着小小木剑回到宁师道身前：“分你一个？”
　　宁师道不知在看什么，他也跟着望向同一方向，但城中焰火层层，并无所获。
　　等了一会儿，宁师道才回过神似的：“……回来了。”
　　余照火轻声应下，在自己腰间判官笔的红穗上扯下一根线，宁师道不解其意：“哎——照火，你做什么？”
　　“给你的佩剑找个伴。”余照火抬手越过他肩头，将小木剑系在剑坠的红穗上。
　　宁师道笑了笑：“我的剑未免也太花哨。”
　　余照火给他看自己的木剑：“若影响使用就取下来。先回？”
　　宁师道问：“你不玩了？”
　　“师父兴许要我帮忙。”
　　“……照火，答应我一件事。”
　　余照火心头一跳：“什么？”
　　相识许久，他从未有过这样直白请求的时候。平日里也少见他需得别人“答应”才能说出口的事。余照火在下意识地追问过后，马上回应：“什么都行，你说。”
　　“在我师父面前，什么都别问。”
　　“……会有危险么？”
　　“没有。”宁师道非常肯定地回答：“是我师弟周礼的事。你我众人安全无虞，我只是担心师父知晓，他会伤心。”
　　原来是因为这个……余照火终于松了口气：“你那个在恶人谷野着的师弟？他在外面的事，厉道长完全不知么？”
　　“知道，但自周礼下山以后，他们从未见过。浩气盟近日有他的行踪消息，我原是计划与你相见后，就去找他，但师父突然说要下山……眼下只能耽搁了。”
　　“好，我知道。”余照火知道他并非将涉险之地隐瞒自己，担忧稍减：“不过我方才问你时，怎么不直接告诉我？”
　　宁师道一时怔愣，没答出来。
　　并非是其他原因……他只是还没习惯。
　　不习惯、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把自己烦心的事说给另一个人听。
　　总是心里觉得……不自在，像拉着别人听自己诉苦一样。
　　余照火盯着他等了一会儿，忽然故作长辈姿态笑笑：“没关系。每次重逢你都会很快习惯我的，因为我一直都这样。”

　　回去的时候，已经入夜，路上游玩的行人都逐渐回家，又是同路。
　　客栈大堂已经没有客人，只有个小伙子趴在柜台里扒拉算盘珠子。
　　余照火没叫他，自己带宁师道上楼：“沈构定的地方。你应该和厉道长还有师叔伯们在三楼，我们在二楼。我先送你上去，正好也去见过我师父。”
　　楼梯和地板一样，看起来都很旧，他们走在上面能听到轻微的吱呀声。宁师道摸着扶手压了下眉头，回应他的话：“好。”
　　“是有点旧了对不对？”余照火笑着说：“今年师父他们来洛阳有事，出来的人多，只有这家客栈有这么多空房——师父不想大家分开住。”
　　“嗯。知道。”宁师道快上两步赶上他，这楼梯只得两人并行，也不松快：“用材尚可，但结构老旧，我在想这些晚上的动静会不会打扰几位前辈休息。”
　　这倒是从未听说师叔伯们有此类要求。余照火思索着说：“我师父他们还好……厉道长平日里睡眠不稳吗？那我请师父在方子里多加点安神入睡之物。今天还没用药吧？”
　　“还没。”
　　“那正好。”余照火话音未落，迎头就看到老四从师父房里出来：“老四，做什么去？”
　　“师父让我给厉道长煎药。”
　　他们就地把老四拦了下来，余照火说：“一会儿我去。我们先去见师父。”
　　这点稀松平常的小事，自然无从争抢。老四欣然同意，去找二师兄沈构下棋去了，临走前给他们指了指厉清竹和宁师道住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