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开席，吃垮侯府》沐雨酒歌

12、账本烧了，新规矩立起来！

　　天光大亮，膳院门前那块平日里空空如也的告示板，一夜之间竟挂上了一张写满了蝇头小楷的白麻纸。
　　纸上墨迹未干，题头四个大字——《膳食日录》，犹如平地惊雷，瞬间引来了所有早起仆役的目光。
　　识字的家丁一字一句地念出声来：“昨日，用粳米三斗，采买价……菜蔬二十斤，采买价……猪油五斤，采买价……柴炭八担……经手人，王三。验收者，赵婆子。”账目清晰得令人发指，每一笔开销后面都明明白白地跟着人名。
　　人群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嗡嗡的议论声。
　　“天爷！这粳米采买价竟然比咱们在外面米铺问的贵了足足三成！”一个粗使婆子捂着嘴，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她这一声惊呼，像是点燃了火药桶，瞬间炸开了锅。
　　“何止是米！你们看那猪油，赵婆子平日里给咱们的都是浑浊不堪的次等货，竟也敢按上等油报账！”
　　“怪不得咱们每日累死累活，却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原来银子全进了这些硕鼠的口袋！”
　　愤怒的声浪中，小桃娇小的身影站在告示板前，小脸煞白，双拳紧握。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发颤却异常清晰的声音盖过了嘈杂：“小姐说了，侯府的天，该亮了！阳光底下无黑账，往后谁敢贪墨，就让他的名字在这板上晒足七天七夜！”
　　话音未落，膳院的库房大门被“哐当”一声从内推开。
　　小杏带着两个新提拔的粗使丫鬟，抬出三只散发着霉味的麻袋和两坛泛着哈喇味的油罐，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手中握着一本账册，扬声道：“奉大小姐之命，清点库房！查出霉米三袋，劣油两坛，已当场封存，待大小姐发落！”
　　人群彻底沸腾了。
　　那些曾经敢怒不敢言的下人们，此刻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就在这时，苏晚晚在一众丫鬟的簇拥下，缓步而来。
　　她今日穿了一身素雅的月白常服，神情淡然，目光却如利刃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喧闹的膳院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她身上。
　　“从今日起，膳院废除旧制。”苏晚晚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新设三岗：一为采买，负责外出采办；二为掌灶，负责烹饪调味；三为帮工，负责择洗杂务。各司其职，按劳计工。每日劳作，可得相应铜牌，月底凭铜牌至我处兑换银钱。”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人群中的小桃身上。“小桃。”
　　小桃浑身一激灵，上前一步，紧张地垂下头。
　　“你胆子小，但心最细，也最公道。从今日起，你便是膳院的采买主管，不必经过任何人，直接对我负责。这膳院上下百余口人的吃食，就交给你了。”
　　小桃猛地抬头，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里面打转。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尽全力，重重地点了点头，那份沉甸甸的信任，比任何赏赐都让她激动。
　　苏晚晚又看向小杏：“你自小在灶台边长大，最懂火候。任副掌灶，帮我带几个新人，务必让侯府上下都能吃上一口热乎、干净的饭菜。”
　　“是，小姐！”小杏脆生生地应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新政一出，众人无不精神振奋，仿佛看到了盼头。
　　唯有角落里的赵婆子，抱着手臂，一张老脸拉得老长，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冷笑。
　　苏晚晚的视线终于落在了她的身上，声音冷了几分：“赵婆子，你若愿意留下，便从帮工做起，按新规矩领薪。若是不愿……”她微微一顿，“即刻去账房结了月钱，离府吧。”
　　赵婆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叫道：“我老婆子在侯府当差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一个黄毛丫头，凭什么赶我走！”
　　“凭我是主，你是仆。”苏晚晚淡淡地回了一句，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也凭你这二十年，从侯府的米缸里、油罐里、炭火里，搜刮了至少上千两银子。要我把账本一笔一笔念给你听么？”
　　赵婆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恶狠狠地瞪了苏晚晚一眼，猛地一摔袖子，转身便走，口中含恨撂下一句：“好！好得很！我倒要看看，你这新搭的破台子，能撑过几日！”
　　风波过后，便是新生。
　　午膳时分，膳院的饭菜香气几乎飘散了半个侯府。
　　《白菜豆腐煲》汤鲜味美，《酱香卤蛋》咸香入味，《小米南瓜粥》香甜软糯，三样新菜，分量给得足足的，价格却极为公道。
　　哪怕是院里最卑微的扫地老妈子，凭着半日的工牌，也能换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饱饭，吃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主院那边，谢景行的贴身小厮陈七也依规矩来取餐。
　　他带回去的，不仅是精致的食盒，还有膳院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新规矩。
　　不多时，陈七又跑了回来，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意，对着苏晚晚传话：“大小姐，少主说，今日的饭菜甚好。还说……明日想吃一道‘辣子鸡丁’。”
　　苏晚晚正在核对账目，闻言头也未抬，只淡淡地挑了挑眉：“告诉陈七，想吃可以，加两个工牌来换。”
　　此话一出，周围偷听的丫鬟仆妇们都忍不住哄笑起来。
　　连少主吃饭都得“打工”，这规矩，看来是真的立住了！
　　夜色渐深，喧闹了一天的膳院终于安静下来。
　　小杏悄悄地推开苏晚晚的房门，压低了声音禀报：“小姐，我今日瞧得分明，赵婆子一早鬼鬼祟祟地去了二房的后角门，跟李嬷嬷在墙根下说了好半天的话。”
　　苏晚晚笔尖一顿，唇边泛起一丝冷笑：“输不起，便要开始耍阴招了？好啊，我等着。”
　　她翻开一本崭新的账册，在扉页上沉稳地写下三行字。
　　一、明日起，加开夜灶，为府中所有值夜的护卫、仆役提供热食。
　　二、厨房重地，换新铜锁，钥匙分制三把，由我、小桃、小杏各执其一，三人同时到场方可开锁。
　　三、所有采买食材，入库之前，必须由专人验看、试毒，方可入账。
　　写完，她“啪”地合上册子，眸中寒光一闪。
　　“她们要玩阴的，我就把这厨房，变成一座真正的铜墙铁壁。”
　　次日清晨，天还未全亮，膳院的夜灶便第一次亮起了温暖的灯火。
　　几个值夜归来的护卫，捧着热气腾腾的辣肉粥，浑身的寒气都被驱散了，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连一向不苟言笑、负责主院巡夜的陈七，都忍不住过来讨了一碗，吃得额头冒汗，连连称赞。
　　与此同时，二房的院落深处，李嬷嬷面无表情地将一封烧成灰烬的密信投入炭盆。
　　跳动的火光，映着她那张阴冷刻薄的脸。
　　“既然她想自己立规矩，那就让她——死在自己的规矩里。”她对身旁的心腹低声吩咐，声音像毒蛇吐信，“去，把这包‘软脚散’，想办法混进明日送进府的米粮里。这药无色无味，发作起来只会让人浑身无力，头晕眼花。我要亲眼看着她，在众人面前查不出任何问题，然后当众摔个大跟头，丑态百出！”
　　夜色彻底褪去，新的一天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开始了。
　　膳院的一切都按照新规矩有条不紊地运行着，仿佛昨日的风波从未发生。
　　辰时，运送米粮的板车准时停在了膳院后门。
　　新上任的采买主管小桃，正领着人，准备执行大小姐定下的第三条铁律——入库前，开袋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