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猎人]贯彻英雄主义》草木木夕

4、04.好像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奇犽确信自己没看错，他敢以揍敌客家族职业杀手的名誉做担保。从3岁时，他就过着地狱般的生活。残酷的家族训练和自身的恐怖天赋把他打造成一把锐利的‘刃’，这点洞察力还是有的。
　　他承认，希卡利的眼睛很与众不同，虹膜颜色异常浅淡，几近透明，有股无机质的薄脆，让人无法忽视。
　　奇犽搜寻不合逻辑片段，在脑内串联着相关信息，不管是雷欧力年龄的事，抑或是出隧道后西索出手解决掉伪装成考官的人面猿的时候，这个女孩都表现得过于…平淡，对，不同于常人的平淡。
　　不是像酷拉皮卡那种理性的冷静，而是早就看穿了某种“真实”的单纯旁观。
　　他仔细回忆着从在第一试验会场的初遇到刚刚，希卡利眸中闪过的那缕金光，迅速窜入瞳孔，转瞬间又消逝，接着，她便拆穿了自己的谎言。
　　等等，拆穿谎言？
　　一瞬间，所有线索在奇犽的思考中穿针引线到一起，汇聚到一个可能性——看穿谎言。
　　她能通过某种方式看穿别人的谎言。
　　这样的话，一切不合理的地方就都说得通了，她或许和自己的大哥一样，能够使用“能力”。可为什么在她的身上，没有大哥那样的压迫感呢？
　　奇犽不动声色地看向希卡利，除去那双眼睛外，她和自己以前见过的女孩没有什么不同之处，瘦小，虚弱，普通，无趣。奇犽甚至不理解她这么弱为什么还要来参加猎人考试。
　　像有感应一样，希卡利也在此刻回头，与他视线相撞。对视来得过于直白，奇犽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也许刚刚是真的摔倒了吧，希卡利浑身都灰扑扑的，浅金色的发丝没了光泽，乱七八糟零落着，手肘，膝盖，额角都是擦伤。
　　真是笨手笨脚的。
　　“奇犽。”
　　她向奇犽走过来了，越来越近，最后面对面站定。希卡利身上还残留了淡淡的消毒水味，顺着呼吸钻进他鼻子里，有点生涩，但并不让人讨厌。
　　“你刚刚在看我吗？”
　　“没。”
　　奇犽面不改色说着假话，同时紧紧盯着希卡利，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些端倪。
　　“奇犽，其实你刚刚在看我吧。”
　　希卡利没有任何不自然的面部表情，眼睛里也没有异常的光晕。
　　“其实我有四只眼睛哦，还有两只长在了后脑勺。所以我知道你在看我。”
　　她神秘兮兮地指着自己的头，像对待小孩那样哄骗奇犽。
　　“？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严肃的氛围一下子全被搅散，希卡利当然没有四只眼睛，奇犽也没有被这句玩笑话带偏。
　　“别开这种没脑子的玩笑了，我说，你的那个‘能力’，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应该和我大哥的特殊力量有关联，啊，就是，那个。”
　　奇犽用手胡乱揉着自己的头发，思考措辞。
　　“奇犽。”
　　“我并没有什么能力，也不清楚你哥哥的特殊力量。”
　　又来了，又是这种平淡，把自己脱离在外的，旁观者的平淡。笑得也很假，她可以看穿别人说谎，但是自己却不擅长说谎吗？
　　真讽刺，如果一个人世界里只有真实，那么她自己不就是最大的谎言吗？
　　啊，好烦，要不找个机会把她带到小杰看不到的地方拷问一下好了。
　　奇犽有些失控，希卡利在他身上感受到类似西索的气场。
　　两人就这样僵持不下，直到——
　　“你们在干嘛呢？”
　　小杰走到两人旁边，拍拍这个，摸-摸那个。
　　“玩‘谁先移开视线谁就输’的游戏吗？”
　　“才没这么无聊呢。”奇犽心理感激着小杰打破了这场面，不然他还真不一定干出什么事。
　　他顺势伸手搂向小杰的肩膀，眼睛却还在希卡利身上，“走了，弱鸡，小心丢下你。”
　　而后者从始至终都是朴素又平和的模样，假得要命。那双眼睛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就像——
　　像什么来着？奇犽再差一点就想到了，希卡利的那双眼睛像什么，他努力拼凑脑海中的意象，最后也没拼出来个具体的答案。反正也不重要，他索性不去想了，搂着小杰走到前面的树下，两个人又笑闹起来。
　　希卡利松了一口气，将被汗浸湿的手掌从背后拿出来轻轻甩着，拳头攥得太紧，现在手指有点疼。
　　她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自如，从刚刚简短的互相试探中，她察觉到奇犽已经大差不差将她的“秘密”猜出来，她并没有要刻意隐藏，可也没打算对许多人坦白。她要筛选对象，保证自己与小杰的安全。
　　目前来说，除去小杰，有两个人意识到自己眼睛的特别之处：西索和奇犽。但比起西索这样危险又变幻莫测的家伙，奇犽还是友好的那个。虽然奇犽并不好拉拢，但现在只能尽力拉拢他了，作为同伴来讲，他还是很可靠的。
　　远处的奇犽只留给希卡利一个背影，像个普通的孩子，与朋友玩乐，欢笑，打闹。初见时，只觉得他是冷黑色底子上炸出的白炽光，凝着尖利。但和小杰在一起的奇犽，褪-去了些凛冽，透出浅淡柔软的月白色，像一块还未被捂热的玉。
　　希望他也可以为自己找到出路。
　　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别的什么，希卡利都由衷希望着，她有预感，在小杰的带动下，奇犽能够真正融入进来，打开自己。
　　毕竟，那可是小杰，谁会不喜欢小杰呢。
　　_

　　第二场试验的主考官是一个身材很好的美女姐姐，她自称是美食猎人。希卡利忽略了旁边的卜哈喇，崇拜地看向坐在台上的门淇，直到这个漂亮又强大的姐姐宣布这场考试的内容是料理。
　　希卡利笑不出来。
　　看着这堆狂奔的猪将考生们顶得满天飞，她绝望地闭了闭眼，然后冲上去，成为满天飞的一员。
　　“好痛……”
　　希卡利捂着摔疼的屁-股从地上爬起来，看到雷欧力朝着自己的方向飞过来，下巴着地在她面前作俯身跪拜状。
　　被猪追得满地乱爬的东巴也朝这个方向手脚并用跑过来，他身后是一-大群猪，希卡利和雷欧力不得不站起来和他一起逃。
　　“你干嘛要跑来这个方向啊！”
　　希卡利对这个满嘴谎言的大叔无半点好感。
　　“这是没办法的事吧！！”
　　“你们两个快趴下！又有人飞过来了！”
　　……
　　这种混乱的场面，持续到小杰点出关键信息：
　　“额头！他的弱点是额头！”
　　“原来如此！坚硬的鼻子是为了保护脆弱的额头，所以才叫豪鼻狂猪！”
　　酷拉皮卡做出总结，并一击命中一头猪的额头，成功得到眩晕食材一份。小杰和奇犽也顺利击倒自己的目标猪，不太擅长格斗的雷欧力都已经抱着猪准备去烤。
　　看来没那么难！
　　希卡利觉得自己又行了，她轻快地爬上一棵树，选中一头猪，找准时机起跳，一脚猛踹在它的额头上。可那只猪没有像其他人的猪那样晕死过去，而是弓起身又一次把希卡利撞飞。
　　“希卡利！”
　　小杰快速跑过来接住即将摔到地上的希卡利，奇犽则是一脚把那头猪踢晕。
　　不是，凭啥啊！
　　希卡利在心里发出和长跑时同样的感叹。
　　“你力气太小了啊，弱鸡，真是连猪都不如，还来参加什么猎人考试。”
　　奇犽看出希卡利的不甘，看似好心实则嘲讽地为她解释缘由，居高临下，嘴边还挂着得意的笑。
　　什么！太过分了这小子！
　　“虽然不爽，但是我还是要谢谢奇犽，因为是奇犽帮了我。”
　　希卡利从小杰保护伞似的怀抱中-出来，走向已经晕死过去的猪。
　　“但是，奇犽明明行为上出于好心帮忙，嘴上却要不留情地做个坏人！”
　　“所以你帮我，只是为了让我对你说完‘谢谢’后依旧远离你吗？”
　　希卡利做到了坦率，她再次用自己的眼睛对上奇犽的，毫不闪躲，那里面明明什么也没有，尽是虚空。干净到让人发毛。
　　奇犽突然对那个未完成的比喻有了想法，他知道这双眼睛像什么了，像没有落雪的冰面。他小时候见过一次，透明的像琉璃那样的冰面。冰层下水流无声，冰面上却分明倒映着过往的万物。
　　“还有，来参加考试是我自己选择的，参加考试也没有资格的要求，只要报名就可以，如果我不适合当猎人，考试会把我筛掉，不用奇犽的审查。”
　　每个字她都说得清晰有力，她没再看奇犽的反应，拂开小杰想要帮忙的手，一个人抬起猪，朝料理台的方向费力走去。
　　奇犽头一回如此哑口无言，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被别人洞察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他说不出话，也做不出什么动作，只能看着小小的女孩肩上扛起一头巨大的猪，颤颤巍巍一步步向前挪。
　　这个十分滑稽的场面看得奇犽烦躁不已。
　　“喂，不去帮她吗？”
　　“我是想帮她啦，可是希卡利有希卡利的坚持，她大概不想别人在这个时候提供帮助。”小杰说着，像是想起来什么，“啊，奇犽如果要道歉的话，直接和她说就好，她不记仇的。”
　　“……谁要道歉了！”
　　希卡利已经把刚刚不大不小的争吵完全抛在脑后，看着案板上的猪陷入沉思。
　　这玩意儿要不要处理一下，清空个内脏什么的啊。
　　但是其他考生都在吭哧吭哧地烤，有些做得快的已经烤好送到了考官面前。
　　没时间磨蹭了，希卡利也撸起袖子，把及腰的长卷发束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将猪架上烧烤架，旋转着尽量均匀地烤熟猪身上的每一个部-位。
　　虽然卜哈喇一个人吃光了将近70头猪，但这场烤猪测试还是以门淇宣判0人合格结束。
　　原因有“只烤熟外皮没烤熟里面”、“烤熟了但是烤得太熟了”、“烤得太丑不注重食物外表”、“连内脏都不清理根本没法吃”等等。
　　总之，门淇气愤于考生们对料理的草率和轻视。
　　“我们是来成为猎人的，不是给你当厨子的。”
　　不知谁起了个头，考生们愤懑不满的情绪被点燃，怒火笼罩着，人群也炸开锅，叫嚷着测试的不公，考官的失职。
　　为首的是255号考生，拓斗，是个摔跤选手。他貌似对自己的实力非常自信，并认定了自称美食猎人的门淇作为女人，只是个花瓶。
　　拓斗举起拳头冲上去，动作慢得门淇打了个哈欠，这当然伤害不到门淇，因为卜哈喇一巴掌把他大力拍飞了出去。这个男人的身体嵌入墙壁三分之二，白眼一翻晕厥过去。
　　“卜哈喇，为什么要插手？”
　　门淇依旧翘着二郎腿坐在最高处，颇有女王风范。
　　“因为我如果不出手，门淇会把他杀了吧？”
　　“唉，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我们美食猎人就只会一些花拳绣腿吧？”
　　门淇叹一口气，站起来拿出刀，耍杂技一样把-玩，那些锋利的刀具在她手里听话得像玩具。
　　“我们为了得到最鲜美的食材，也经常豁出性命去危险的地方探险寻找，而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们，连基本的认真和尊重都做不到！”
　　她用刀指向底下的一众考生：“所以，在我看来，你们都不合格！”
　　和小杰的猎人考试之旅要就此结束了吧。希卡利偷偷和小杰说可能该回家了，她有点想米特阿姨了。
　　“话虽如此，但就这样判定全员不合格，是不是太过严厉了？”
　　飞艇的轰鸣声从上空传来，一道人影从飞艇跳下，落地时，冲击力扬起大片的尘土，烟尘散去，一位老人站定在中-央。
　　“会长。”
　　门淇恭敬地称他为会长。
　　经过商讨，门淇承认自己意气用事，并提出辞去考官职务。
　　“不如重新考一次怎么样？你依旧担任考官，不过这次你要以身作则，证明美食猎人作为猎人的强大。”
　　会长老头笑呵呵地给出建议，门淇思考了一下：“决定了，第二次试验的题目就定为——水煮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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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水煮蛋，谁做得到啊！”
　　看着门淇“自杀式”跃下悬崖，成功摘下葡萄蛛蛋又利用风力被高高吹起回到悬崖边后，拓斗惊呼出声。
　　“这不是很有趣吗！”
　　小杰兴奋地直接跳下，奇犽紧随其后。
　　希卡利看着面前的悬崖，深不见底，又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天空，广阔无垠。
　　她伸出手比了比头顶，自己从头骨到脚底的距离连这广袤世界的一粒灰也算不上。瞻前是虚光，看不真切，顾后则回到那天台风肆虐的鲸鱼岛上。
　　好！偶尔这样冲动一次也不错吧！
　　她不再犹豫，跟在酷拉皮卡后面一跃而下。
　　考生们都陆续往下跳，门淇在旁边拦都拦不住。
　　“等一下啊你们，我还没有说完！”
　　蛛网上挂满了人，快要支撑不住。刚刚门淇没有说完的话是，要等待风的时机。
　　“谁管你什么风啊，再不下去这个蜘蛛网就要断了！”
　　有一些人等不及，松开手把自己的性命亲自交付黄泉。
　　“小杰，还没好吗？”
　　奇犽侧过头问着闭眼感受风向的小杰。
　　希卡利感受到蛛网越来越细，快要崩断。
　　“就是现在！”
　　听了小杰精确判断的考生们几乎全部安然扶摇直上，捧着蛋回到悬崖边。
　　“这也太好吃了！”
　　大家咀嚼品味着从未尝试过的美味，感叹着“原来水煮蛋也能这么好吃啊！”，并后悔没有多摘几个。
　　“怎么样啊？历经千辛万苦后发现美食的喜悦，是不是美味至极呢？”
　　门淇看起来无比自豪：“这就是美食的魅力！有胆识和勇气的人才能成为合格的美食猎人！”
　　255号考生拓斗没有下去摘蛋，他尝了口小杰送给他的蛋，立刻承认了自己不够格，向门淇鞠躬道歉。
　　“我明年还会再来的！”
　　余晖碎在手中吃了一半的蛋上，衬得蛛蛋色泽更佳，希卡利咬一-大口蛋，享受着难得的从容时刻。
　　“唔…咳！咳！！”
　　吃太大口，她被熟蛋黄碎屑呛到了。
　　旁边伸出一只手，及时地递上水壶，她接过来喝了几大口，终于把蛋黄顺下去。
　　“咳咳！谢，谢谢！小…”
　　希卡利把水壶还回去，道谢的话说一半便卡在喉咙里。
　　不是小杰。
　　她过于习惯小杰的陪伴和照顾，下意识认为那瓶水是小杰拿给她的。
　　但这次不是小杰，是奇犽。
　　“…谢谢你，奇犽。”
　　“……”
　　对方没开口应她，只接过水壶，转身便想走。
　　“等等。”
　　奇犽停住，回头，等她说后面的话。
　　“奇犽你，是为什么想成为猎人呢？”
　　“啊？你不是知道吗，我只是无聊就来了。”
　　奇犽显然不想与她交流过多，随意应付回答着，扭头又要走。
　　“等一下。”希卡利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衣服，“奇犽你……”
　　“希卡利。”
　　二人的博弈，再一次被小杰打断。
　　“你在做什么？要不要喝点水？”
　　他举着水壶。
　　“啊，不用了，奇犽刚刚给我拿了水，我喝过了。”
　　希卡利下意识松开扯住奇犽衣服的手，对上小杰的视线，她有些不知来由的心虚。
　　“这样啊。”
　　小杰拧开水壶盖子，仰头喝了几口水。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希卡利和奇犽关系越来越好了呀。”
　　语气里有希卡利听不懂的情绪，她想用“真眼”去看，可下一秒被小杰预判到，他用手捂住希卡利的眼睛，力道很轻，只是虚虚地覆在眼睑上，却令希卡利动弹不得。
　　“不可以哦，这里人太多了。”
　　小杰凑近希卡利的耳边，低声提醒。
　　奇犽不知何时走远，希卡利透过小杰的指缝已经寻不到他的身影。
　　“希卡利，你要安分一点才行。”
　　小杰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温热的呼吸，溜进希卡利的耳道，激起细微的电流，她抖了一下。
　　“我说过吧？用得太多会给你的眼睛带来负担，身体变差，米特阿姨也会担心。”
　　挡在眼前的手被拿开，小杰带着笑，逆光站在她面前，影子全部打下来，形成一个特殊的罩子，拢住她。
　　奇怪？
　　希卡利开始心跳加速。
　　小杰好像哪里变了。
　　他以前有这样过吗？
　　希卡利开始胡乱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