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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金蝉脱壳 ...

  •   翌日,子车谚才出蝉衣殿,便惦念着与子车谭的约定赶来长明殿赴约。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子车谭之所以不计较他会迟来竟是因为——她还未起。
      不过戍守殿宇的小将们还是答应太子前来通报。
      “三皇子,太子殿下来了。”
      小将轻叩三声,里头暂无人应答,倒是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衣料摩擦的异动。
      半晌,殿内才有一女子姗姗来迟,打开了房门。
      美人身娇体软,轻声细语道:“三皇子昨夜过于劳累,还没起呢。”
      小将自然认得此人,是德妃宫中的一位婢女。
      又一个自认一飞冲天的无知女子。
      小将守门多年,关于这长明殿内主子的脾性那是代代相传,生怕惹恼了三殿下引来帝王雷霆之怒。
      子车谭早便醒转,此刻雍容闲雅地倚在暖榻上。
      待外头的纷扰散去,才悠然起身。
      婢女前脚才应付完小将,转身便跪在殿中,求三皇子垂怜。
      “本皇子身体亏空,有心无力,姑娘还是另寻靠山吧。”子车谭笑着,淡然走过她身侧,白衣半落,借着倒茶的力道将领口扶正。
      “昨夜奴婢进长明殿是过了德妃娘娘的令,如今清白尽毁,您要奴婢如何做人啊?”
      清茶入口,是难得的平静。
      炎帝宫鱼龙混杂,料想攀上高枝平步青云的更不在少数。
      众皇子封王开府,东宫那位又是出了名的淡泊,也就这个纨绔好下手了。
      不过子车谭确实没说错,她确实无力,或许也无心。
      异身符只能改变第二性征,她本质上还是女子身。
      子车谭将茶盏放下,漠然道:“那就自缢。”
      婢女猛然抬头,眼中惊慌藏也藏不住,许是怎么想也不明白,这等传闻中怜香惜玉的纨绔公子竟也能够如此铁石心肠,收拾了衣物首饰便急匆匆告退。
      阖门声不轻不重,子车谭蔑笑一声,唤来使女更衣。
      今日,她可约了好弟弟坊间一游。
      墨青点金袍,紫蛟戏珠冠,再配上一把旧都山水折扇。
      她还是那么会扮贵公子。
      出了殿门,日头还不算太大,坐上子车谚早早备下的车马,便心安理得地打开食匣品鉴早膳。
      “今日去何处?”子车谚手不释卷,有她在一旁还能心平气和地看着文书,也是不容易。
      “昨日舞坊没去成,赌坊如何?”
      子车谚总算是抬头瞧了她一眼,有些话如鲠在喉,出口却是一句:“好。”
      不过半刻,他便后悔了。
      索性今日是便服出游,子车谭也再三保证是地下赌坊,不会有过多消息传到外界,才勉强改了主意。
      借用密语打开暗门,子车谭领着他下了长阶。
      百步廊烛光微渺,子车谚将灵力聚于掌心,召出火苗,点亮此方地界。
      “五弟入白池山修行百年,为兄可还没好好试过身手。”子车谭望着他,满怀希冀的目光似乎真的对此有所期待。
      子车谚依旧肃穆沉静,只道自己学疏才浅,天资比不得她这位天降吉星。
      亲兄弟还这么疏离。
      子车谭心中这样调笑他,面上却只有淡然笑意。
      迎面走来两只翼族小妖,手中是玄铁所制的怒目面具。
      “这是景氏的产业,他们最懂规矩,明令来此众人皆需覆面。”子车谭取过物什,安慰子车谚莫要担忧过甚。
      后者仍若有所思,在翼族小妖飞远后才开口质询:“景氏贵为首富,也要分这杯羹?”
      “可别小看这其中利益,虽说都是些下九流营生。”子车谭施以灵力,将面具牢牢锢在自己脸上,“所幸律法在上,才没叫正经生意都被打压淹没。”
      她负手而行,昂首阔步,道:“不止景氏,这地方可出了不少一步登天的英才。”
      子车谚蹙眉,并不认同将赌徒赞作“英才”,他为人本分正经,从来是不愿意接触其中的。
      行过拐角,小门半掩,子车谭拉过子车谚,笑道:“走,三哥带你寻欢作乐。”
      二人穿过人流,直直奔向里间。
      有一侍者上前搭话,言说:“两位公子气韵不凡,是要租住上房,还是花颜屋?”
      子车谚对着此人莫名的殷勤十分不适,默然朝着子车谭身后躲开半个身位。
      “幼弟初登贵坊,我们四处玩玩,不必准备厢房了。”
      子车谭拍了拍子车谚攥在衣角的手,缓声道:“这就受不了了?”
      “不……”子车谚长袖下双拳紧握,“既答应了兄长一诺,自当兑现。”
      一日而已。
      他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
      子车谭哪里不知他是在勉强,这位渊清玉絜的太子殿下,何时容得下凡尘污糟。
      她轻声笑着,自顾自走在前头,口中又问他:“你可知方才那人言下之意为何?”
      “不知。”子车谚深谙儒学,惯于不耻下问,“请三哥赐教。”
      “上座贵宾常有女伴,这算是赌坊为留客的一大手段。”子车谭指着二楼,“况且这群人不吝啬钱财,一出手就是百八十万,日子过得可比你我丰腴。”
      闻言,子车谚不禁蹙眉,疾言厉色道:“父皇赏赐的功名利禄,可不是叫他们这样挥霍的。”
      “五弟先别生气啊。”子车谭回首,扇尖挑过正经太子的须发,“那‘花颜屋’才更是叫人欲罢不能啊。”
      看着她挑逗的眉眼,子车谚心中莫名窜上一股无名火:“兄长既知其中深意,为何不上报父——父亲。”
      哦,父皇啊。
      子车谭漠然,将扇面轻轻展开:“我暂时不想,同他说话。”
      子车淳要她给五弟铺路,要她苟活于世,要她一生庸碌,她做就是了,至于其他,想都别想。
      子车谚轻叹,正欲开言劝谏,至少同居炎帝宫,还是莫要失了父子情分。
      “敢劝我就叫母后给你娶亲。”
      子车谚闭嘴了。
      再往里,子车谭便不走了。
      “这里头……”
      她笑而不语,只随意倚在墙边,将头一仰,示意要他亲自进去一观。
      子车谚大抵会后悔此时的决定。
      屋内光线不定,只有浓厚的腥味充盈,搅弄着感官,转瞬间胃里便翻涌不断,子车谚险些控制不住,当着众人的面失态。
      泥瓦墙已被朱素染透,好似建造之初,此地便是这样奇特的装潢。
      “赌徒都自认是天选之子,他们常以身家性命相搏,可世间金银细软就那么多,哪有事事顺遂、人人富庶的时候。”子车谭淡然行过他身侧,将人拉远:“败者倾家荡产,无力承担债务,便以三指偿还。”
      言罢,她伸出右手前三根指头。
      子车谚第一次正视许久不见的兄长,修行百年,见惯了冰清玉洁的仙子仙童,在父亲首次要他跟从子车谭游历三日时,他甚至有过十分激烈的反抗心理。
      他鲜少忤逆父皇。
      子车谭自然明白。
      见到胞弟如今这副呆板模样,她不由得生了好胜之心。
      谁叫子车漱谭,是位霸星呢。
      什么都要争一争。
      碌碌无为之辈的评价她不稀罕,但将天之骄子拉下神坛,她乐此不疲。
      “现下你可明白,为何三哥要带你来这坊间一走了吧。”她摇扇轻笑,不动声色地往声色犬马处溜达几步。
      指尖扫过桌上摞得数不清的筹码,子车谭扬眉,笑问:“要不要,陪兄长玩一把?”
      伫立片刻有余,子车谚才缓过神来,他正欲拒绝,但这一抬眸,便正好瞧见远方小窗上,有一把利箭对准了子车谭。
      “三哥躲开!”
      那人潜伏已久,时刻观察着他们的动态。
      子车谭不惧反笑。
      没成想,她这条命还有人愿意花钱去买。
      可惜子车谚还是不够洞察人心险恶,竟然这般明目张胆地搅弄了局势。
      人群一哄而散,更有亡命之徒不惧生死,扑倒在牌桌上搜刮筹码。
      箭矢瞬发,子车谚竟下意识以身为盾,环抱住子车谭,要替她挡下这一杀招。
      展开山水扇,灵力便从法器中溢出,护在胞弟身后。
      子车谭凝眸,仔细看过杀手那把长弓模样。
      上乘法器,拉弓时有灵力流通,看来对面也是位道行极深的修行之人。
      该来的痛感并未席卷周身,子车谚不自觉松了几分力道,侧首对上子车谭目光,对方眼底的了然与淡漠属实叫他惊诧。
      双星在时,皇子皇女的灵力已是登峰造极,子车谭再弱,也比现在的子车谚要强上数倍。
      况且,她还不是子车谭。
      箭矢上的灵力已完全卸去,顺着子车谚松手的力道,子车谭又摧动法器,将法器打回,正好与迎面来的第二箭相抵相消。
      那人掩住半张面容,高束的发髻还带着少年气,眉眼生得不错,要不是杀意过重,子车谭还真有些喜欢这小子的容颜。
      “是项邛。”子车谚认出杀手,与脑中画像不谋而合,“曙金榜第一杀手。”
      此人名号不小,而他手中那把扶光弓,子车谭也认得。
      扶光一箭需要大量灵力积攒,一日只可发三式,即便如此,他也从无失手。
      可惜前两招已被破解,三箭必死的传说将在此处终结。
      灵力耗损过多,他短时间□□不出第三箭。
      子车谚便趁着此时,将本命佩剑召出,意图将其毙命。
      子车谭并无杀心,便退了一步叫他二人发挥。
      两位高手过招,缠斗半晌,几乎是酣畅淋漓,毫不收敛。
      于是小到铜钱,大到银票,凡赌桌上剩的,几乎是赔了个干净。
      要不是他们招式过于狠辣,子车谭都想原地开盘,赌一赌是谁占上风。
      项邛实在是被这小子闹烦了,将全身灵力聚于一处,正好打在对方心口,旋即架弓向子车谭,眼疾手快射出第三箭。
      这样的速度,除非有法器挡下,否则子车谭必死无疑。
      离弦之箭穿过华贵衣料,将一件外袍钉死在瓦墙上。
      只有一件点金袍,子车谭呢?
      项邛心下一惊,正要四下去寻,谁知已有一把铁器在他死穴周围徘徊。
      子车谭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山水扇化作匕首,抵在项邛颈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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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27号之后就开始日更啦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