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丞】船票》浣溪沙Gell

22、求婚

　　冬雪渐深的那一夜，风声在窗外呜咽不止。院落里枝桠覆着厚雪，像一笔一画的水墨，安静却深沉。屋里炉火烧得正旺，铜壶里冒出的白气氤氲着，将屋子染上一层模糊的温暖。

　　展轩坐在案前，手里摊着一本旧书，却始终没翻下一页。他的视线落在对面的人身上——刘轩丞正伏案抄书，眉目低垂，睫毛在烛光下投下淡淡的影子，专注又安静。每次蘸墨，他都会习惯性地轻轻抖一下手腕，才落笔写下去。

　　屋外风雪再急，这一幕却温柔得几乎要让人忘了世事的喧嚣。

　　展轩忽然生出一种难以克制的心思——这一刻若能长久，便好。

　　他盯着刘轩丞看了很久，直到对方觉察，抬起头来，带着一丝疑惑：“怎么了？你不看书，盯着我做什么？”

　　展轩嘴角轻轻一勾，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我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

　　展轩没有立即回答，只是起身，走到他身边，伸手替他理了理鬓角散下的一缕发丝。动作极轻，却带着一种笃定。

　　刘轩丞被看得心底发热，微微偏开了头，声音也低了：“你总是这样……”

　　“刘铮。”展轩忽然喊他。

　　这一声唤得极认真，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沉重。刘轩丞愣了愣，下意识抬眼。

　　展轩静静凝视着他，眼神像炉火一样沉稳而炽烈。

　　“我想同你走一辈子。”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定，“你可愿意？”

　　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凝固。刘轩丞怔住，手中毛笔滴下一点墨，晕开在纸上，却全然不觉。

　　他从未料到展轩会如此直白。那句话像是沉重却温柔的石子，投入他心底的湖泊，激起层层涟漪。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展轩没有再重复，只是将手轻轻覆在他手背上，十指相扣。那股力量既温柔又有力，让人无法退却。

　　刘轩丞的心跳得急促，眼神在挣扎与渴望间游移。他不是不懂，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这条路太难，世俗的眼光太沉重。

　　“我们这样……会很辛苦。”他终于低声说。

　　“我不怕。”展轩的声音极稳，“只怕你不愿。”

　　刘轩丞抬头看他。展轩眼中没有丝毫犹豫，只有真切与坚定。那种目光太过沉重，沉重到让他无法逃避。

　　他的唇瓣轻轻颤抖，半晌才吐出两个字：“我愿。”

　　说出口的那一刻，他胸口的压抑忽然散去，反而涌上一种久违的轻松。

　　展轩唇角慢慢扬起，没有多言，只是俯身，额头贴上了他的额头。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炽热而近。

　　烛火微微晃动，炉火“啪”地炸开一声火星。屋外的风雪似乎也在这一瞬间安静下来，天地间只剩下彼此的心跳。

　　?

　　几日后。

　　雪停了，天光淡淡。展轩带着一只小木匣回来，放在刘轩丞面前。

　　刘轩丞疑惑：“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木匣并不华丽，甚至略显陈旧，但擦拭得很干净。里面静静放着两只戒指，不是金玉，只是极普通的银环，却打磨得圆润光亮。

　　刘轩丞愣住了，指尖在戒环上停顿。

　　展轩看着他，神色认真得近乎庄重：“我没有什么贵重之物，也不需什么繁文缛节。只愿你戴上它，心里记得，我在你身边。”

　　刘轩丞抬眼，目光微颤。那一瞬，他几乎要说不出话。

　　展轩其实早在心里酝酿多日。

　　从刘轩丞养伤到渐渐恢复，他看着那人每日抄书、写字、偶尔低头出神，总会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心疼与珍惜。他明白，他们身处的时代并不宽容，任何亲密的情感都可能被视为荒唐甚至是危险。可越是如此，他越想要给刘轩丞一个笃定。

　　那枚银环，他托朋友在工坊里打磨了整整三日。没有华丽雕饰，只是一圈光洁的圆环，却代表着他心底最真切的许诺。

　　——我没有金玉，也给不起太多繁华。
　　能给你的，只有一份不离不弃。

　　在真正拿出那只小木匣之前，展轩心里极少有的慌乱。手心微微出汗，甚至思忖过若是被拒绝，该如何自处。可当他看到刘轩丞安静抄书的模样，那点慌意忽然就消散了。

　　他想，不论结果如何，他都必须说出口。

　　当戒指静静躺在匣中，烛火映在银面上，折射出柔和的光。

　　刘轩丞终于伸手，微颤着拿起那枚银环，戴在展轩的指上。手指触到掌心的一瞬，他像是把自己的一生也交付了出去。

　　展轩唇角轻轻上扬，反过来，将另一枚银环套上他的指节。动作极慢，每一个细节都像在刻意拉长，让这片刻变得庄重。

　　指尖相扣，冰凉的金属与掌心的温热交织在一起，仿佛成了某种永恒的印记。

　　两人对望，半晌无言。

　　刘轩丞的眼中泛起泪意，却带着笑：“你真的不后悔吗？”

　　展轩俯身，低声在他耳边道：“若有来生，我依旧要与你并肩。”

　　这一句话，像火焰般燃烧开来，将刘轩丞心底最后一丝疑虑也彻底融化。

　　他没有再克制，伸手环住展轩，埋首在他肩头。呼吸有些颤，却满是释然与依恋。

　　屋外的雪夜安静如旧，炉火温暖明亮。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紧紧相拥，彼此的心跳清晰可闻。

　　这并非一场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最平实的承诺。可正因如此，才更沉重，更长久。

　　雪后的天光清冷，屋里炉火温暖。那一刻，他们之间的一切再不需要言语，已然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