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照片引发的》找碗

5、家庭

　　约会当然是假的，胡扯出来逗左仓玩的。
　　但是他没想到左仓的反应能有这么大，恨恨地盯着他，好像快要把拉住他的人甩掉，把自己撕碎一样。
　　虽然不想承认，但有一瞬间，他是被唬到了的。
　　但转念一想，一个哮喘，能有多厉害呢。
　　叶启明挑衅地拿手指戳他：“不高兴啊，不高兴也给我憋着。”
　　左仓没说话，一直盯着他看。
　　叶启明很不屑地笑了笑，离开时故意拿肩膀撞了他一下。
　　一群人走之后，左仓在原地站了很久。
　　他知道李乘歌受欢迎，也知道他被很多人喜欢。
　　自己最开始也只是想偶尔可以看见他。
　　但现在已经不局限于此了。
　　欲望膨胀，只是看着他已经不够了。
　　自己想拥有他。
　　但他也知道，现在还不行，他要李乘歌主动约自己。
　　就像他主动去勾搭叶启明一样。
　　这要耗费很长的时间，不过他等得起。
　　剩下的半个学期，他没有再找李乘歌。
　　最开始的时候李乘歌确实松了一口气，可回归原来的日子没几天，却又觉得生活乏味。
　　人生总是需要一点调剂品，他想，既然如此，左仓可以是那个被消耗的。
　　反正他喜欢我。
　　这么想着，李乘歌心里有一丝隐秘的爽快。
　　期末考试结束的那个下午，他故意走得很迟，在大部分人都离开后，自己去找了左仓。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坐在角落，默不作声地收拾东西，像是处在一个不同的世界里。
　　李乘歌真的很讨厌他这幅样子，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一样，明明说喜欢自己，却一点举动都没有。
　　他在门口站了会，直到看见对方准备出来，才装作路过的样子。
　　“左仓？”他意外地笑了笑，“你也还没走？”
　　被叫到的人愣了一下，然后垂着眼睛回答：“嗯，你也是？”
　　李乘歌心里翻着白眼，面上却不显：“帮老师弄了点东西。”想了想又说，“一起走吧？”
　　左仓适当地露出迫不及待的表情：“好啊。”
　　两个人边走边聊，到了校门口，正准备各回各家，李乘歌突然“啊”了一声。
　　等左仓回头看他，他表现出刚刚想到的样子，掏出手机：“说起来，我们还没有加过好友呢，要不要加？暑假可以一起出来玩。”
　　左仓定定地看着他，几秒后才应了声好。
　　加过好友，他没有离开，像是思考了几秒才对着李乘歌说：“在我面前，可以不用装。”
　　李乘歌下意识说了句什么。
　　“不用装成这样。”左仓重复道，“用你一开始的态度对我就好…我喜欢。”
　　“啊…”听完这句话，李乘歌有一瞬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但很快便懒得伪装，勾了勾嘴角调笑出声，“那你真是，贱得慌。”
　　左仓没有反驳，反而是昂了昂下巴。
　　李乘歌不再管他，转身离开。
　　晚上左仓发过来消息，问他之前和叶启明约会是不是真的。
　　李乘歌根本不知道他说的什么约会，但是发过去的消息却是没有否认。
　　小橙：啊…那次
　　小橙：怎么了吗
　　z：没事，只是问问
　　李乘歌敲过去一句话。
　　小橙：我和他关系还不错，但你不要多想
　　看着屏幕上的话，左仓笑了笑。
　　z：当然不会
　　z：我知道你的为人
　　我知道你的为人。
　　其实你虚伪又自私，假清高还平庸。
　　可是我爱你。
　　所以连你的虚伪我都觉得迷人，自私也是可爱。
　　明明是芸芸众生之一，却让自己莫名其妙地挪不开眼。
　　你有漂亮的皮囊，和腐烂的灵魂。
　　爱意让我全都珍藏。
　　而李乘歌自然不知道他说的“为人”是这个意思。
　　他当然还是理所应当地认为自己在左仓心里仍然是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神明。
　　互道了晚安，两个人各自睡去。
　　比起上学，放假的日子对李乘歌来说其实更痛苦。
　　在学校他还有机会享受其他人的瞩目，在家里就不可以。
　　他需要照顾弟弟妹妹，需要帮妈妈干活，有时候也许还要挨继父无缘无故的打骂。
　　他从来不喜欢这个家。
　　看着把米粥弄得到处都是的陈晓旭，李乘歌心里压不住地冒火。
　　“陈晓旭，”他拿过继弟手里的勺子说，“好好吃饭。”
　　陈晓旭眨巴眨巴眼睛，没理他。
　　李乘歌有时候想不懂，明明是一个智力正常的小孩，为什么会听不懂人话。
　　“爱吃不吃。”他夺过还剩半碗粥的碗，把他扔进了水池里。
　　手上没有了“玩具”，陈晓旭哭起来。
　　小孩子是很势利的生物，不搭理他也许过一会就好了，但一旦有人去哄他，他就会哭得更厉害。
　　李乘歌深谙此道，自顾自刷着碗。
　　明白没有人会哄自己，陈晓旭的哭声渐渐微弱，但还是吸引来了妈妈。
　　“诶呦！”许芳梅走进来，把哭闹的陈晓旭抱起来，“哭啥啊！吵死了！”
　　得到了回应的小男孩有了力气继续嚎叫，边哭还要磕磕绊绊地控诉：“哥哥…饭！不给！”
　　许芳梅听得一知半解，转头去质问李乘歌。
　　被问得烦了，他一下甩开钢丝球：“他一直不吃饭乱扔，我就没给他吃直接洗了。”
　　“直接洗了？”许芳梅尖叫了一声，“你要死啊？不吃你不会放着？”
　　李乘歌张口，想要反驳，但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许芳梅继续喊道：“米粥诶，你不当家不知油米贵，浪费什么！是不是家里不要你赚钱了！”
　　光是听开头，李乘歌就已经知道了结尾。
　　无非又是控诉自己，说她把自己拉扯大多不容易
　　说她带着自己这个拖油瓶受尽委屈。
　　他失去了多说的欲望，把手冲了冲，不愿再听，快步走进自己小小的卧室。
　　她的艰苦自己都知道，自己也心疼。
　　可是她的生活不是因为自己的存在才痛苦。
　　李乘歌在床上躺着，听见外面的母亲还在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因为太大声，把陈晓旭和陈晓朔都吓哭了。
　　哭声和喊声混在一起，要把耳膜刺穿。
　　李乘歌掏出手机，慢慢浏览着联系人。
　　最后，他点开左仓的聊天框开始打字。
　　小橙：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