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照片引发的》找碗

48、平淡收尾

　　两个成年人对视片刻，都没有出声。
　　许芳梅护鸡仔似的把两个孩子圈在怀里，好像对面的李乘歌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最后还是李乘歌先动作，越过他们三个，拿出钥匙打开自己的家门。
　　他退开一步，转头对许芳梅说：“进来说吧。”
　　许芳梅这才放松了些，带着龙凤胎进去。
　　李乘歌没有多管他们，自顾自把买的菜放进厨房，然后待客一样倒了三杯水放在餐桌上。房子还没有收拾完，客厅摆着些大件，四个人坐在餐桌上，撇开沉默的的氛围，像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一样。
　　只是他们虽然是一家人，但和其乐融融实在是不沾边。
　　说不紧张是假的，李乘歌双手握着杯子，深吸了一口说：“要钱我可拿不出手，前几天你可是亲自把我工作搅黄的，我放你进来是想好好谈谈，我已经开始新生活了，你懂我意思吗。”
　　说完，他想了想还是加上了那一句“妈”。
　　“你不给我钱我找你干什么！”许芳梅从听见第一句话开始眼睛就瞪起来，常年的大喊大叫让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破旧不堪的风箱一样，“别跟我扯这么多！我只要钱！我养了你那么久，你不应该还给我钱吗？”
　　她边说边用力去扯李乘歌的袖子。
　　李乘歌没什么反应，皱着眉侧身躲了躲，眼神锐利地望过去：“你不要再装疯卖傻了，我现在不吃这套。”
　　少年时期，许芳梅一旦和他说起自己的辛苦和难处，他就会怀疑自己索要的是不是太多了。
　　可事实是，在那个家里，他没有收到钱，也没有收到爱。
　　似乎是被他的模样吓到，许芳梅愣了一下，慢慢收回手，试探着看向他的双眼，试图从里面找出一点破绽。
　　可李乘歌是认真的。
　　没等许芳梅想出来下一句要说什么，陈晓旭先昂头说：“那你说，你用没用我家的钱？五万块够不够你还我家的？”
　　“水电费你交过吗？家里的饭啊水啊的，你没吃没喝过？”
　　似乎是被陈晓旭的话提醒，许芳梅又有了底气，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就是！五万块哪够？”
　　闻言，李乘歌有点疲惫地捏了捏鼻梁。
　　根本就说不清。
　　她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钱。
　　李乘歌撑着头，完全不想交流。
　　母子俩还在絮絮叨叨试图撬动李乘歌手里的钱，一声接着一声，蚊子叫似的在耳朵边环绕。
　　偏过头，李乘歌看见了左仓的消息。
　　大致意思就是自己快下班了，很想他，马上就要到家了。
　　但现在他不仅谈判进度为零，晚饭也没做。
　　失业后李乘歌作息规律，现在已经有点饿了。
　　“你想要钱？”李乘歌忽然开口，“可以啊。”
　　本来喋喋不休的许芳梅立刻住了嘴，有些狐疑地盯着他，似乎是没想明白他怎么突然同意了自己的要求。
　　在她本来的计划里，他们应该再多周旋几天的。
　　李乘歌当然不会如她所愿真的给她一大笔钱。
　　他目光直直地盯着始终一言不发的陈晓朔，一字一句道：“我可以供陈晓朔读书，直到她大学毕业。”
　　这话一出，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看过来。
　　陈晓朔眼里尽是震惊和意外，而许芳梅和陈晓旭当然是不满。
　　“我作为哥哥当然还是有必要给家里人减轻点压力的是不是？”李乘歌笑了一下说，“既然家里困难，那我就给她出学费和生活费，好歹是帮你分担了一个人的花销呢。”
　　“给她？”许芳梅手指指着陈晓朔，语气是完全的不赞同，“你不如把钱直接给我！你给你妹妹出钱，怎么不帮着你弟弟一块出了！”
　　闻言，李乘歌扭过脸看着陈晓旭。
　　十几岁的男生，最讨人嫌的年纪，脑子里一堆坏点子，陈晓旭从小就看不惯李乘歌，而李乘歌看他也从来没有顺眼过。
　　供陈晓朔读书，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家里的其他人不说，可陈晓朔值得一个充满期待和希望的未来。
　　“就这样。”李乘歌不容置疑道，“我只供她读书，要不然你一分钱也别想从我这里捞走。”
　　眼看着他态度坚决，许芳梅迟疑了一瞬间。
　　陈晓朔成绩确实比陈晓旭好，她自己本来想的也是初中后让陈晓旭出来打工，陈晓朔能考上高中最好，考不上就一起给家里分担压力。
　　她对李乘歌来说确实不能算一个好母亲，顶多是年轻犯的错。
　　但这对龙凤胎，许芳梅确实倾注了爱和精力。
　　“好，”她咬咬牙说，“你自己说的，我答应你。”
　　李乘歌抬了抬下巴：“我说话算数。”
　　谈判这样就算结束了。
　　没有多轰轰烈烈你死我活，底层的家庭就是这样，闹不出什么腥风血雨，能有一点好处就已经是可喜可贺。
　　天色渐黑，下起了毛毛雨，客厅的窗户还开着，能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
　　李乘歌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一家三口。
　　许芳梅撑着一把伞，半个身体露在外面，老旧的衣服被雨浸湿，两个孩子好好的在雨伞下面，除了裤腿，其他地方和来时一样干干净净。
　　李乘歌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忽然就接受了。
　　许芳梅从来就没有爱过自己，她唯一的一丁点儿母爱只给了那对龙凤胎。
　　而自己，从始至终就没有被她选择过。
　　过去的自己还妄想通过各种手段还寻求她的目光，可这个决定一开始就错了。
　　门铃被按响了。
　　李乘歌收回思绪，打开门，左仓有些狼狈地出现在外面。
　　发丝凌乱，下巴上还挂着雨滴。
　　“你没带雨伞？”李乘歌惊讶。
　　“没看天气预报，不知道今天下雨。”左仓害怕身上的寒气凉到他，没敢靠他太近，“楼下没有停车位，就停远了点。”
　　李乘歌嗯嗯几声，给他拿了毛巾，催他赶紧去洗澡。
　　等左仓洗完澡出来，李乘歌刚炒完第一道菜。
　　第二道菜是白菜炒肉，刚刚洗干净的白菜上面还有些水珠，左仓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这道菜，我来吧？”
　　“你来？”李乘歌睨他一眼，“你会？”
　　“我试试看啊，你今天是不是挺累的？”说着，他拿过李乘歌手里的铲子。
　　“何以见得？”
　　“今天做饭的时间比平时晚，”左仓回答，“是不是心情不好多休息了一会？要是不想做饭下次和我说。”
　　李乘歌觉得好笑：“和你说有什么用？”
　　“和我说…”左仓思索了一下，手里动作不停，“我可以叫餐啊。”
　　身边的人失笑了一瞬，想开口说话，又被他打断：“乘歌！它萎了！”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李乘歌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见刚刚还水灵灵的小白菜在锅里几经翻炒，已经变得皱皱巴巴。
　　“…什么萎了，”李乘歌无语，“这是蔫巴了，你会不会说话？”
　　左仓手忙脚乱还不忘反驳：“又没什么区别。”
　　厨房里充斥着两个人的欢声笑语，李乘歌恍惚间想到，过去想要的，如今他都拥有了。
　　心里忽然升起一丝隐秘的幸福，他凑过去，指着锅里的小白菜说：“你翻面啊，要糊了，糊了你自己吃。”
　　左仓乐呵呵听着他的话：“我吃啊，我吃就我吃。”
　　他还舍不得让李乘歌吃糊掉的白菜呢。
　　李乘歌目不转睛盯了他一会儿，探了下头，轻轻吻在左仓的脸颊。
　　“开玩笑的，”他笑说，“我吃。”
　　说完，他带着点顽皮的笑容，转身走去客厅收拾东西。
　　左仓在后面望了一会儿，然后皱眉低头盯着自己，微微侧过身，挡住了有些起伏的下半身。
　　突然凑上来亲一下，搞得他都有点，小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