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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废物天师阴气缠身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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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完澡出去时符陌白一群人正围着方桌讨论,见到他时被打断了一下。
“怎么洗得这么慢?”坐在符陌白旁边的师弟问。
桌上燃着唯一一根蜡烛。真想不明白符祭月怎么一个人能在没有光线的浴室里呆那么久。
符祭月到桌边坐下,烛光一下子映在他脸上,睫毛低垂,眉眼在昏黄晃动的烛光下不复平日的阴诡冷漠,竟有几分漂亮。
符祭月长得好跟他的废物一样闻名青神山,只是废物又常常摆着一副臭脸,几乎不与人交谈,再好的相貌也难以让人产生好感。
而一旦不用高冷的眼神看人的话,这张脸的优势就完全显示出来了。
符祭月拿起矿泉水一连灌了几大口。
“浴室窗外的符掉了,跑进来一只伥鬼。”他今天一整天都忘记喝水了,要不是太渴,他还能再泡许久。
“什么!?”跟着符祭月一起咽着喉咙的几个人一下子站了起来,抄着武器就要往浴室走。
“没事,已经被我打散了。”
这下众人更是惊奇:“你能打散伥鬼?”
符陌白也看过去,面露疑惑。
符祭月微笑:“掌门指点。”
伥鬼是一种实力低微的鬼怪。
被恶鬼杀害的人的魂魄一般会被吞噬,以壮大恶鬼本身,但有些实力强大的恶鬼会把虚弱的亡魂化为伥鬼留在世间供自己驱使。伥鬼一般没有复杂的思想,只会害人,反哺恶鬼。
因为实力低微,所以即使是普通人,只要煞气阳气够足,也不必畏惧。
俗话说“鬼怕恶人”中的“鬼”,说的就是伥鬼。
但是恐惧会使阳火暗淡,所以即使实力低微,伥鬼对付普通人成功的概率依旧很大。方才那个伥鬼演那出戏就是为了营造恐怖氛围。
虽然符祭月看了只想笑。
“我就说嘛,大师兄都……这样了,怎么可能自己除鬼。”梁淼说。
这低级的阴阳怪气符祭月并不想理会,甚至比起原世界线那句话只能算过家家。
——“大师兄反正帮不上忙,与其只能拖后腿,不如发发善心,换师弟师妹们一条生路。”
“时候不早了,大家好好休息,明日在村子里探探情况。”符陌白的陡然开口让梁淼口中的话堵在了喉咙里,瞟了符祭月一眼转身进房了。
七个男生一起打地铺有些许挤。但是分散开显然不是什么更好的主意。
这恶鬼不仅害了十几人,还能豢养伥鬼,实力不容小觑,
而他们一群人除了符陌白经验稍加,其余都是初出茅庐的小辈,心里都有些紧张。
村长的话在他们心里埋了枚犹疑的种子。
来之前并没有人跟他们说明曾有前辈失手的事。山区信号本就差,恶鬼的磁场之下更是无法与外界取得一点联系。这让这群二十出头的青年心中惴惴不安。
符陌白在房间里里外外都贴了祛邪符,以朱砂在房内画了个大阵。
一夜无事。
也不算,至少没人睡着。
一整晚,几人都能感觉到屋外窥视的目光。阴毒又黏腻。直到日光将出才消失。
天刚亮不久,村长就来敲门了。
村长带着他们在村子里转了一圈,说明了恶鬼的来历,日薄西山,几人又回到了寄住的院子,等待再一次天明。
据村长所说,这只恶鬼已经有了几百年道行了,从他们祖辈那时候,就已经在村子里游荡了。
只是道行太浅,且只是个低级的地缚灵,百年间也只在村后那片乱葬岗游荡。村民们平日不往那边去,去时也是浩浩荡荡,集结阳气重的青壮年。百年来出事的概率也小之又小。
因为几乎闹不出事,渐渐地也没人将恶鬼这件事当真。
直到十几年前。
一个雷雨交加的夜里,村里几乎所有牲畜都死绝了。死状诡异,且突如其来。
第二日,村子开始死人。
先是临近乱葬岗的人家,渐渐蔓延到整个村子,后来连规律都没有了,陆陆续续死了数十人。那段时间里村子里缟素不绝,黄纸漫天。
直到青神山的那位大师来到,耗了十几年道行才将他堪堪封印。
村子里过了十几年太平日子,前段时间,那恶鬼又卷土重来,且更加凶悍。不过七八日,便害了十三条人命。
他们正午时去了乱葬岗那片查看,结合村子地势,基本断定了那恶鬼的老巢就在那处,现下就等着明日天亮,去乱葬岗摆阵。
能诛杀自然是最好的,再不济也要将之镇压,待回青神山寻法子铲除。
“这恶鬼即使生于乱葬岗这种阴气积聚之地,也被缚在埋骨之地百年间都无法作乱,可见是不足为患的,怎么一夜之间就能作乱害人了,刚刚乱葬岗阴煞之气连罗盘都震裂了,显然是得了什么机缘。”罗素皱着眉,他是里面天资最差的,心性浮躁。
符陌白看了一眼沉思的符祭月,淡淡道:“十六年前首次大肆作乱与前些日子冲破封印,应当都不是巧合。”
他手指在桌上画了几道形似山脉的图案:“这两个时间点,燕京都有地龙翻身。一次声势浩大,死伤多人,一次便是前段时间,轻微晃动,无人伤亡。”
符祭月不由得看了他一眼,恰好对上符陌白的眼。符陌白神色淡漠,冷峻的脸庞微微向着他,“大师兄有何见解?”
符祭月只是在感叹不愧为天命之子,此处离燕京千里之遥,他却敢将这深山恶鬼与瑞气千年的九朝古都牵连。并精准地着眼于山脉。
符祭月垂着眼,手指划在桌上补全着山势图。漆黑的眼睫挡住了光线,让人看不清他眼色,“按山势图,燕京的滴云山与云岭山脉恰好相连,云岭又与此处山水相连谷壑相接。”
一位年少的师弟耐不住性子问:“什么东西能跨越千里,让这鬼物实力大增?”
其余人也都被两人吊起胃口。这个猜测属实有些离谱,要是符祭月说的,肯定要被他们嘲笑一番,可偏偏是符陌白先提的。
“阴气。”
“紫气。”
两人截然相反的答案让其余几人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
符陌白看向符祭月,即使看法相悖,他也是沉静的样子:“紫气祥瑞,那鬼物分明阴污至极。”
符祭月也缓缓道:“燕京有大阵,据说是镇压了一只千年鬼王,两次地动两次泄气,必定是大阵被破坏。若按照传言,大阵下是绝世鬼王,那师弟说是阴气也无可厚非。可我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明白,燕京九朝古都,自古天子坐镇,享一国气运。哪来的鬼王?”
“要我看,说不定下面压得不是什么鬼王,是人皇呢……”
这话像胡诌了,几位师弟都不屑地看着他,连向来没什么表情的符陌白也目露不满。
“需要以一国气运镇压的,即使是人皇,也绝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符祭月当然没有要改变他想法的念头,他笑了笑,没再说话,也不在意几个师弟的嫌弃眼光,提着水去浴室了。
村长给他们拿了几个用电池的小灯泡,浴室里总算不再伸手不见五指。符祭月泡到一桶水彻底凉透才擦着头发出门。
他也不在意发尾湿润,随便拿了个皮筋拢着。
今晚没有人要睡觉,他们去乱葬岗走了一遭,相当是去人家家里耀武扬威了一圈,今晚恐怕那恶鬼不会再像昨晚一样安分。
恶鬼一接近,符祭月身上本就不安分的阴气又开始作怪,浑身冰寒,面色也白了几分。
外面妖风大作,符咒全被掀飞,没人有闲心关注他这个花瓶。
符陌白嘱咐他呆在屋里,与其余人提着法器出门了。
那恶鬼并未露面,而是躲在暗处,只是伥鬼众多,阵势又大,六位师弟居然也一时无法脱身。
符陌白一剑一只伥鬼,只是伥鬼杀之不尽,他察觉到恶鬼藏身的地方,还未反应,那恶鬼却像突然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周身鬼气大涨。
“你们是青山派的小杂种!?我感觉到了,我感觉到那个小杂种的气息了……”
鬼气翻滚成人形,众伥鬼一下子被吸附过去,阴阴杂杂,一团人形混乱不堪。
它本欲教训教训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杂碎,把他们逼走,并不真想与他们硬碰硬。现下被气疯了,撇下屋外众人要冲进屋里。
屋里有符陌白的阵,他一次未成,又蓄力撞去。
“它发什么疯?”梁淼身上道袍已经破乱,被师兄护在身后。抵御着乱冲的鬼云。
“它好像认识大师兄……”
“符祭月之前怎么不说他们有渊源?!”
梁淼狼狈不堪,声音在阴风怒号中尖细无比。
符陌白额角已经出汗,手中木剑随着咒诀渐渐迸发出强烈的罡气。剑还未开好,阵法却在一次次撞击中濒临崩溃。
恶鬼被撞不开的结界激怒了,虚幻的人形越积越大,疯狂吐纳着阴气。乱撞的阴云被吸纳,一时间除了院子,连天上的月色都清晰了许多。
被从阴云里释放的几人站稳,明白这东西要发怒了。符陌白剑已覆了灵光,正要向它劈去,就见以屋子为圆心,金光大作!
法阵图文从地面扩散。不过几息,地面上一个足以笼罩院子的阵就形成了。
大阵内眨眼间蕴生出数个小型阵法,将黑雾状的恶鬼层层套住。
大小不一的阵形成了牢不可催的阵笼,任恶鬼怎样撞击都纹丝不动。
危机暂时解决,几个同门见阵法是从屋内冲出的,以为是符陌白布下的,正一脸崇拜地要上去问他接下来要如何。却见符陌白剑上光芒一灭,匆忙去推房门,动作是从未见过的慌乱。
几人面面相觑,上前一看,才发现他们都想错了。
发动阵法的,竟然是那个本该在屋里瑟瑟发抖的符祭月。
符祭月脸色极差,端坐在小桌旁……而他面前的桌上,分明是以鲜血画就的一个阵法!
那阵在桌上不过巴掌大小,实在难以想象起阵时居然能笼罩整个院子,瞬间便将道行高深的恶鬼束缚住。
符陌白触及符祭月搭在桌上的手,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抓到了冰块!指尖新鲜的伤已经不再溢血,苍白冰冷,像是已经在极低的温度中凝固的冰雕。
以血画阵,对人损耗极大,是迫不得已之举,而桌上分明有朱砂!
“桌上有朱砂……”他手上力气很大,温热的体温蔓延过去,声音还有些哑。
符祭月对他的行为有些不解,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毫不犹豫抽回了手:
“我的血能克它。”
他看了门外的阵笼,挤手指继续补全桌上的阵法。阵笼逐渐缩小,恶鬼的鬼气一碰到阵上的符文就瞬间溃散,厉声惨叫着。
“它是我小时候以身为笼困住的厉鬼。所以对我怨气颇深。以前的事我记得不深,刚刚他现身时才发现。”
掌门说的机缘想必就是原身与这恶鬼的渊源,却没想到不是机缘,而是来送命的。
原世界线,符祭月依旧以身为阵降伏这只恶鬼,代价却是自己的命。
如今他来了,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这几人拜入青山派时,符祭月的名声在青神山已经无人再提,只有符陌白是那一年入门,整个山门都还在为符祭月的凋落感到惋惜,他对符祭月的事迹更了解一些。
“恨它吗?”符陌白问。
就是因为它,符祭月才一夕之间从青神山的天才首席,变成一个阴气缠身的废物。
他太过早慧,在天真烂漫的年纪,就见识了从山巅跌落的滋味。
符祭月挑眉:“恨?反正它要在我手里灰飞烟灭,有什么所谓呢?”
他语气没有波澜,手指一笔一划在桌上以血绘全阵法。
最后一笔落下,阵笼锁紧,几息之间就将恶鬼彻底扼杀在笼中。
众人高悬的心落下。
“你,你不是不能使用道法了吗?”梁淼问。
她语气有些冲。
符祭月对梁淼没有什么意见,在世界线中,人人都是设定好的扮演者,每个都有自己的定位。
这家伙自然也是推动世界线的人物,符祭月是师门早死的炮灰,梁淼则是站在主角爱情中的恶毒师妹,结局也不乐观。
也许是他没按照世界线死去,梁淼一副莫名其妙看不惯他的样子。
符祭月皱着眉要回她,一张口却喉咙腥甜,呕出了一口鲜血。
梁淼:“……”
碰瓷?
[演技真好]九号阴阳怪气,[死白莲]
符祭月搞不懂这个人工智障,兢兢业业弯腰捂着胸口吐血。
他这形象实在是柔弱,苍白的脸配上染血的唇,睫毛因为剧痛颤抖着,即使好像下一秒就要不省人事,还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果然除了被碰瓷一脸懵的梁淼,其余人都一改之前的嫌弃。
符陌白最近,扶着他,另一只手快速点了他几个穴。
他不吐血了,但身上阴气却丝毫未静,浑身冻得拆骨一样地疼。吐血是装的,疼也是真的。
符陌白阳气重,贴在他身上的地方少疼些,符祭月微微侧身,将半个背贴在人家胸膛上。
符陌白看他闭着眼眉头紧皱,想必是神志不清了。他隔着几层衣物也能感觉到身上人冰块一样的体温,袖口露出的手指都结了层薄薄的霜。
“师兄,他这是体内阴气太盛了。”
“这可怎么办?除鬼的法器也不能用人身上呀……”
“这……现在也只有一个办法了。”
那个师弟犹犹豫豫地,在众人催促下才说:“就是最笨的方法……谁阳气重,谁给他取暖。”
声响戛然而止,场面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阳气,每个人都有,尤其他们一群都是修道的青年男子,比普通人肯定是赢得多,但问题是,谁去。
没人是与符祭月熟悉的,甚至在此之前大多都嫌弃他,对他态度很差。这一下子要与人亲密接触,都有些沉默。
“我……要不我来?”打破沉默的是一个俊秀的少年。
符陌白留意过他,好像叫莫泽,年纪是最小的,路上那群人都在后面议论符祭月,他是唯一没有开口的人。昨晚睡觉时,好像也睡在符祭月旁边。
他看了眼莫泽清瘦的身板,淡淡收回眼神。
符陌白:“我来吧。”
这下就连置身事外,惴惴摸着颈上吊坠的梁淼也惊讶了,莫泽手伸到一半,尴尬地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