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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离家的小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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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叶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那位公主。
金色的发丝,雪白的长裙,仿若天使从天而降。
海风漫过拥挤的海港码头,带着少女独有的香气扑面而来,而万叶则静静地与那双惊恐无措的眼睛对视,周围是因变故而手忙脚乱的船员,一如几分钟前,国王骑士军团冲到这艘船上时的混乱不堪。
那些骑士奉命搜寻从皇宫逃离的公主,粗鲁而又蛮横地将南十字号翻了个底朝天,万叶冷眼看着他们如暴风雨席卷海面般急速而来,又如潮水退落般匆匆而去,直到身旁有人尖叫着指向轮船上方,一抬头便看见一名金发的少女正瑟缩在帆顶的布里,像只被风折翅的蝴蝶,随着船身的晃动而摇摇欲坠。
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爬上去的,就像没人知道为什么南十字号上会藏匿着陌生人一样。北斗船长下令在桅杆底部撑开渔网,并大声示意她往海里跳,可少女脚下的动作并不利落,她颤抖着,整个人从桅杆顶端直直坠落了下来。
而万叶下意识地朝她伸手,随着他与少女之间越来越近的距离,一张失去血色的仓皇面孔占据了他的所有视线。他想起小时候父亲从宋朝回来的老禅师手里买下的奶猫,也是这般从高处跌入他的怀中,只不过不如此刻这么沉重而已。
万叶眼冒金星地躺在地上,大家七手八脚地将少女从他身上搀扶起来,虽然万幸跌落的位置并非坚硬的甲板,但她肩臂部位的关节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了伤。
船上随行的医师带着她去船舱处理伤势,而剩下的人则围成一团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北斗船长摸着下巴笃定道:“看来刚才那群人的目的就是她。”
“离家出走的公主?”
“应该没错了。”
“没事在外面乱跑什么,平白折腾无辜的百姓。”
“嘘!小声点。”
“怕什么!我们只是过往的商船而已,又不是这国家的子民。”
……
万叶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和往常一样并没有加入他们的讨论,虽然他在这条船上呆了三年,早已习惯他们的语言和文字,可是他还是无法做到与这些人无所顾忌地畅所欲言。
不久,医师从船舱里面出来,朝着北斗附耳几句后,两人便一起离开了人群。万叶见此也不作停留,他爬到船顶的屋檐上,看着远处天海相接的风景,以及飞作一群黑点的海鸟,一边漫不经心地回想着刚才的那段小插曲。
那女孩身上有他熟悉的味道。万叶百思不得其解。
南十字号终年走南闯北,他也随之去过了不少地方,虽然万叶的旅行仅始于三年前的一个雨夜,而这之前,他还是东瀛岛上不谙世事的贵族少年,并不知晓岛外的世界竟有如此辽阔。
三年的时光并不久远,记忆还未被磨损得模糊不清,可万叶在脑海中搜索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丝关于那名少女的印象。
于是他跳下屋檐,穿过嘈闹的甲板钻进了舱内的船员起居室,然后沿着走廊停留在了一间屋子的门前,屋内传来北斗和那名女孩交谈的声音,一个严肃而强硬,而另一个则带着哭腔不停地祈求。
万叶并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他默默地站在门外,直到北斗打开房门,视线越过缝隙碰触到了一双泛红的眼睛。
而船长北斗立在他的面前,神色凝重道:“立刻将她送回国王骑士军手里。”
说完便大步离开,留万叶一人在走廊上发愣。
“……”
在南十字号上,北斗的话就是圣旨,而万叶只是受她雇佣的随船护卫,听她的命令,负责处理一切伴随着危机的棘手事件。
这几日南十字号停靠在苏瓦尔国南边的一座港口城市,而北斗则带人上岸与当地的商人进行货品交易。这个国家此时并不太平,邻国的土耳其正在入侵边境,全国上下都沉浸在一种紧张惶恐的气氛之中。于是北斗不敢过多停留,交易完成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准备离开,却不想在启程前碰上了突发状况,并错过了启航的最佳时间。
北斗思前想后,打算将公主送回国王骑士军身边后再按照原计划离开这里。她不想掺合太深,但如果就这样放公主独自离去,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总有一天国王骑士团会因为他们与公主有过接触而对南十字号发出全员通缉。
对此,所有船员都表示赞同,他们要继续为即将到来的远航进行着各项准备,所以送公主回去的这份差事就自然而然地交给万叶去处理了。
时值夏季傍晚,万叶被北斗使唤着给小公主送去晚餐,因为所有人都在忙碌,只有他还悠闲地坐在船顶,吹着海风无所事事,当大家的不满情绪就快要彻底爆发之时,北斗赶紧一脚将人从上面踹了下去。
于是万叶一言不发地走进了小公主所在的房间,他推门而入,却不期然撞见对方提着裙摆趴在窗户上准备逃逸的样子,那修长白皙的双腿,在倾斜入室的几缕日光底下有些晃目,而其中一只赫然已经跨到了窗外。
万叶愣住了,两人视线交汇,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小公主被吓了一跳,然后若无其事地将跨到窗外的脚收了回来,她拍拍裙摆上的褶皱,姿态优雅地坐回椅子上,并一脸无辜地看向呆立在门口的万叶,歪歪脑袋询问对方来此有什么事。
万叶默默地走了过来,他将食物放到面前的桌子上,绕到小公主旁侧并凑近她的脸颊。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万叶看着她清澈透亮的眸子,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还不等他试图去探究便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一股异样缓缓地在心底萦绕。
万叶按耐住那股异样,提起腰侧的太刀“唰”地抽出一截,雪白锋利的刀身立即清晰地倒映出小公主溢满恐惧的眼睛。
他面无表情道:“分かったか(明白了吗)?”
小公主脸色苍白地缓缓点头:“Je vois(明白)。”
于是两人在言语不通的情况下,神奇地完成了彼此之间的第一次交流。
万叶满意地收回刀身,转身离开了房间。
晚饭结束之后,南十字号上的气氛变得活跃起来,大家围绕在一起天南地北地聊着,而北斗则找到万叶,问他究竟对小公主做了什么,对方表示明天死也不要跟他一起上路。
万叶:………
北斗哈哈大笑,大力拍着他的肩膀:“你到底做了什么,实在太让人好奇了。”
万叶继续沉默着,在南十字号上呆久了,会越来越习惯用强硬的手段去解决问题。他想起当时小公主眼里的害怕,突然觉得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好像太过于凶残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万叶站在小公主的房门前,尽量将脸上的表情调整得温和一点,以此来补救昨晚太过凶残的印象,他轻轻敲门,打算就此护送小公主去国王骑士军团所在的地方。
然而几分钟过去了,里面依旧毫无动静。
于是万叶破门而入,而屋内早已空无一人。
…………
小公主跑了。
这对南十字号来说倒也没什么影响,北斗思索片刻,觉得自己也算仁至义尽,于是下令起帆准备收锚离港。
可万叶总觉得哪里不对。
作为随船护卫,他早已习惯对周遭事物保持高度的警惕,所以夜里通常不会睡得很沉,只要有一丁点风吹草动便会立马醒来。况且昨晚小公主就睡在隔壁,如果她有什么动作自己应该很快有所察觉才对。
可她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地不见了。
但不管万叶再怎么怀疑,南十字号还是如期启航,大家又回到了在海上乘风破浪的日子。
万叶望着泛起白色浪花的蓝色大海,想起小公主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还有她身上莫名熟悉的味道,早已淡漠的心竟也体会到了名为遗憾的情绪。
??
直到南十字号在海上航行了一天,距离苏瓦尔国已经非常遥远的时候,小公主突然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