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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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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风带着凉意,卷着窗外的落叶贴在玻璃上,又被风吹走。许清舟正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翻着之前在民宿拍的照片,指尖轻轻划过照片里季淮温柔的侧脸,嘴角还带着笑意,门铃却突然响了。
他以为是季淮提前回来了,起身时脚步都带着轻快,可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人,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是季淮的母亲。那位只在季淮的手机里见过几次的女士,此刻穿着剪裁得体的风衣,手里拎着精致的手包,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让许清舟莫名有些紧张。
“许同学,我是季淮的母亲,”季母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能进去谈谈吗?”许清舟愣了愣,连忙侧身让她进来,转身想去给她倒杯水,却被季母叫住:“不用忙了,我来不是为了喝茶。”
季母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目光扫过客厅里随处可见的两人痕迹——茶几上放着季淮没看完的财经杂志,沙发扶手上搭着许清舟常穿的灰色针织衫,连电视柜上的相框里,都是两人在紫藤花架下的合照。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从手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放在茶几上,推到许清舟面前。
“这里面有五十万,”季母的声音没有起伏,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我知道你和季淮在一起有些日子了,但你们这样是没有未来的。季家需要的是能帮他打理家业、传宗接代的儿媳,不是你这样……只能陪他风花雪月的学生。”
许清舟的手指蜷缩起来,指尖冰凉,他看着那个信封,像看到了一块烧红的烙铁,连碰都不敢碰。“阿姨,我和季淮不是您想的那样,”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却还是努力维持着平静,“我们是认真的,不是一时兴起。”
“认真?”季母轻笑一声,眼神里带着几分轻蔑,“你们所谓的认真,就是让他每天围着你转,把心思都放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季淮是要继承家业的人,他的未来不能毁在你手里。”她顿了顿,语气更冷了些,“许同学,你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你还在读书,没有稳定的事业,和季淮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拿着这笔钱,离开他,对你们都好。”
许清舟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他想说季淮不是那样的人,想说他们的感情不是用钱就能衡量的,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想起季淮每次抱着他说“有我在”时的温柔,想起季淮为了照顾生病的他几天几夜没合眼的憔悴,想起两人约定好每年都去民宿看紫藤花的承诺,心脏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我不要钱,”许清舟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几分倔强,“我和季淮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不需要您来插手。”
季母的脸色沉了下来,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许清舟:“许同学,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季淮真的会为了你和家里对抗吗?他现在只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等他清醒了,就会知道谁才是对他最好的。”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信封旁边,“这是我为季淮挑选的未婚妻,门当户对,知书达理,比你更适合他。”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笑容温婉,背景是季家公司的年会现场,她站在季淮身边,看起来确实很般配。许清舟的目光落在照片上,只觉得眼睛一阵刺痛,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却忍不住想起季淮昨天还抱着他说“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心口的疼又加重了几分。
“我不会离开季淮的,”许清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除非他亲口跟我说分手。”
季母冷笑一声,拿出手机,调出一段录音,按下了播放键。里面传来季淮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妈,您别逼我了,我和清舟是真心相爱的。”接着是季母的声音:“真心相爱能当饭吃吗?你要是不跟他分手,我就把公司的股份都转给你弟弟,让你一无所有!”录音停顿了几秒,然后是季淮疲惫的声音:“妈,您别这样,我……我会考虑的。”
录音结束了,客厅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的风声断断续续地传来。许清舟的脸色苍白得像纸,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总是对他说“永远不会离开你”的季淮,竟然会说出“我会考虑的”这样的话。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伸手想去拿手机,想给季淮打电话问清楚,却被季母按住了手。
“你不用给他打电话了,”季母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他现在正在和林小姐吃饭,讨论订婚的事。许同学,认清现实吧,你和他根本不可能。”她拿起茶几上的信封,塞进许清舟手里,“拿着这笔钱,离开这座城市,永远别再出现在季淮面前。这是你最好的选择。”
许清舟握着那个信封,感觉像握着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他看着季母转身离开的背影,看着客厅里那些熟悉的痕迹,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不知道季母说的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季淮是不是真的要和别人订婚,可那段录音,那句“我会考虑的”,像一把刀,狠狠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走到阳台,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心里一片茫然。他想起两人第一次去民宿时,季淮在紫藤花架下对他说“以后每年都来”;想起他生病时,季淮守在病床边,眼睛都不眨地盯着输液管;想起他说想吃馄饨,季淮跑遍整个古镇,只为找到他爱吃的那家店。那些甜蜜的回忆,此刻却像针一样,扎得他浑身疼。
不知过了多久,门锁传来转动的声音,许清舟连忙擦干眼泪,转过身,看到季淮提着一个保温桶走进来,脸上带着惯有的温柔笑容:“清舟,我给你买了你爱吃的糖炒栗子,还热了鸡汤,快过来尝尝。”
季淮走过来,想把保温桶递给许清舟,却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脸色瞬间变了:“清舟,这是什么?”许清舟没有说话,只是把信封递给他,眼神里带着几分失望和痛苦。季淮接过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沓厚厚的现金,还有一张银行卡。他的眉头紧紧皱起,抬头看着许清舟:“这是谁给你的?”
“你妈妈,”许清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几分颤抖,“她说……让我拿着这笔钱,离开你。”
季淮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猛地抓住许清舟的手,声音急切:“清舟,你别听她的,我妈她就是胡说八道,我根本没有要和你分手的意思,更没有什么未婚妻!”
“那录音呢?”许清舟看着他,眼里满是泪水,“你说你会考虑的,季淮,你告诉我,那是不是真的?”
季淮的身体僵住了,他想起昨天和母亲的通话,母亲以公司股份相逼,他确实说了“我会考虑的”,可他只是想先稳住母亲,没想到母亲会把录音拿给许清舟听。他连忙解释:“清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那是为了稳住我妈,我根本没有想过要和你分手,你相信我好不好?”
许清舟摇了摇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季淮,我想……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吧。”他知道自己不该怀疑季淮,可季母的话,那段录音,像一道鸿沟,横在两人之间,让他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地相信他。
季淮的心脏像被狠狠揪住,他紧紧抱住许清舟,声音带着哽咽:“清舟,不要分开,好不好?我知道我妈做得不对,我会跟她解释清楚,我会保护你的,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
许清舟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熟悉的温度,心里却满是痛苦。他想答应季淮,想和他一起面对,可季母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耳边回响,“你和季淮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的未来不能毁在你手里”。他知道季淮夹在中间很难,他不想让季淮为了他和家里反目,更不想成为季淮的负担。
“季淮,放开我吧,”许清舟轻轻推开他,声音带着几分疲惫,“我需要时间好好想想。”他转身走进卧室,把季淮关在门外,靠在门板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
季淮在门外敲着门,声音急切:“清舟,你开门,我们好好谈谈,不要这样好不好?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让你受委屈,你开门,好不好?”
许清舟没有开门,只是靠在门板上,听着季淮的敲门声,心里像刀割一样疼。他知道季淮是爱他的,可现实的阻碍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能选择暂时逃避。
第二天一早,许清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悄悄离开了家。他没有带季母给的那笔钱,只是带走了那个兔子木雕,还有那条情侣手链。他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季淮,对不起,我还是选择离开。祝你以后幸福。”
季淮醒来时,看到空荡荡的房间,心里瞬间慌了。他看到那张纸条,泪水忍不住掉了下来,他发疯似的冲出家门,到处找许清舟,可许清舟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去了他们曾经去过的民宿,去了古镇,去了公园,可哪里都没有许清舟的身影。
季母得知许清舟离开了,心里很满意,可看到季淮日渐憔悴的样子,心里又有些不忍。她劝季淮忘了许清舟,和林小姐订婚,可季淮却第一次和她发了火:“妈,你别再逼我了,清舟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季母被他吼得愣在原地,看着儿子眼底的红血丝和凹陷的脸颊,心里第一次生出几分悔意,却还是嘴硬:“我也是为了你好,许同学他……”
“为我好就不该逼他走!”季淮打断她的话,声音里满是疲惫和痛苦,“妈,你根本不懂我想要什么,我宁愿不要公司股份,不要季家的一切,也想让清舟回来。”说完,他转身走进卧室,重重地关上了门,把季母和那些所谓的“为他好”都挡在了门外。
接下来的日子,季淮像丢了魂一样。他每天都会去许清舟曾经去过的地方,从学校的图书馆到两人常去的咖啡馆,从古镇的馄饨店到民宿的紫藤花架下,可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他把家里的东西都保留原样,沙发上还搭着许清舟的灰色针织衫,茶几上放着许清舟没看完的书,连岁岁的窝里,都还放着许清舟买的玩具——他总觉得,只要这些东西还在,许清舟就总有一天会回来。
有一次,他在整理许清舟的书时,从书页里掉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去年夏天,两人在公园的槐树下,许清舟拿着一支冰淇淋,笑得眉眼弯弯,他站在旁边,正帮许清舟挡着阳光。季淮的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上许清舟的笑脸,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照片上,晕开一小片水渍。他想起那天许清舟说“夏天的风真舒服”,想起自己说“以后每年夏天都陪你吹晚风”,那些承诺还在耳边,可承诺的人却不见了。
冬天来得很快,第一场雪落下时,季淮去了民宿。老板看到他独自来,有些惊讶:“季先生,怎么就你一个人?许同学没跟你一起吗?”季淮的脚步顿了顿,勉强笑了笑:“他有事,我来看看。”
他住在之前的房间,推开窗就能看到紫藤花架。雪落在光秃秃的枝桠上,一片洁白,可他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晚上,他坐在院子里,煮了一壶碧螺春,茶香袅袅,却再也没有那个会靠在他怀里说“茶真好喝”的人。他拿起手机,翻着和许清舟的聊天记录,从冬天聊到夏天,从日常琐事到未来约定,每一条都带着甜蜜,可现在却只剩苦涩。
季母见季淮一直消沉,心里很着急,她托人查到许清舟在一个偏远的小镇上,在一家书店里做兼职。她没有告诉季淮,而是自己悄悄去找了许清舟。
那天,许清舟正在书店里整理书架,看到走进来的季母,手里的书差点掉在地上。季母走到他面前,脸色比上次缓和了些,却还是带着几分疏离:“许同学,我们能谈谈吗?”
许清舟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把她带到书店后面的小院子里。院子里种着几棵腊梅,正开得热闹,空气里满是清香。
“季淮他……最近很不好,”季母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每天都在找你,吃不下也睡不着,人瘦了很多。”
许清舟的手指蜷缩起来,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却还是强装平静:“阿姨,我和季淮已经分开了,他会慢慢好起来的。”
“慢慢好起来?”季母苦笑一声,“他把你的东西都留着,每天抱着你的针织衫睡觉,连岁岁都不怎么吃东西,你觉得他能慢慢好起来吗?”她顿了顿,看着许清舟眼底的痛苦,继续说:“我知道上次是我不对,不该逼你,不该骗你说季淮在和林小姐订婚。其实那天,他根本没去见林小姐,而是在到处找你,找了整整一天。”
许清舟的身体僵住了,他抬起头,眼里满是惊讶:“您说什么?”
“我说,我骗了你,”季母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愧疚,“录音里他说‘会考虑’,是因为我以你的安全威胁他,我说如果他不配合,我就对你不客气。他也是没办法,才说了那样的话。”
许清舟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他想起那天自己看到录音时的绝望,想起自己留下纸条离开时的决绝,心里满是后悔。他以为季淮真的动摇了,以为他们之间真的没有未来了,却没想到,季淮一直在默默保护他。
“那季淮他……”许清舟的声音带着哽咽,话没说完,就被季母打断了。
“他还不知道你在这里,”季母说,“我来不是要逼你回去,只是想告诉你真相。许同学,季淮是真的爱你,他为了你,宁愿和我翻脸,宁愿放弃季家的一切。你要是也还爱着他,就别再躲着他了,不然你们都会后悔的。”
季母走后,许清舟一个人在院子里站了很久。腊梅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可他却觉得心里一片混乱。他想去找季淮,想跟他说对不起,想跟他回到以前的日子,可又怕自己会再次成为季淮的负担,怕季母还会反对他们。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清舟?”电话里传来季淮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和急切,“是你吗?清舟,我终于找到你了!”
许清舟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他哽咽着说:“季淮……”
“清舟,你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找你,”季淮的声音里满是激动,“我知道上次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受委屈,不该让你一个人走,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许清舟看着院子里的腊梅,想着季母说的话,想着季淮这些日子的痛苦,终于下定了决心:“季淮,我在……”
他报出了小镇的地址,挂了电话后,靠在墙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他知道,这次他们不会再分开了,不管未来有多少阻碍,他们都会一起面对。
没过多久,许清舟就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停在书店门口。季淮从车上下来,头发有些凌乱,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却还是带着他熟悉的温柔笑容。他看到许清舟,快步跑过来,一把把他抱在怀里,声音带着哽咽:“清舟,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再也不会让你走了。”
许清舟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熟悉的温度,眼泪掉得更凶了:“季淮,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不该离开你。”
“别说对不起,”季淮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声音温柔,“是我不好,我没保护好你,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阳光透过腊梅的枝桠,洒在两人身上,温暖又明亮。岁岁从车上跳下来,跑到许清舟身边,围着他转圈,尾巴摇得像朵花。许清舟看着季淮温柔的笑脸,看着岁岁欢快的样子,心里满是暖意。他知道,他们的爱情,就像这冬日里的腊梅,经历了寒风和冰雪,却依然能绽放出最美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