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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梨园班的扮相规则 ...

  •   梨园班怪谈规则
      扮相规则:每日卯时(5 点)必须到后台扮相,生旦净末丑各有指定妆容。旦角若画歪眉峰,会在登台时被台下 “看客” 扯去脸皮;净角若忘了点额间朱砂,当晚卸妆时会发现脸在融化。
      (沈砚秋捏着眉笔的手不住颤抖,镜中旦角的眉眼在烛光下忽明忽暗。她想起医院里编号 7 的布条,这些妆容是不是早就标注了谁该变成什么怪物?)
      戏服规则:衣柜里标着 “禁忌” 的戏服绝对不能碰,尤其是那件绣着血牡丹的嫁衣。若不慎穿上,领口会慢慢收紧,直到把头颅变成戏台上的彩头;普通戏服穿前必须抖三下,抖落的丝线要埋在戏台底下,否则线会缠上脚腕,把人拖进台板缝隙。
      (陆沉舟曾按住她要去捡丝线的手,他袖口沾着的胭脂渍像块凝固的血疤:“去年有个武生嫌麻烦,第二天被发现时,整个人嵌在台缝里,只剩头发露在外面当胡须。”)
      唱词规则:《钟馗嫁妹》必须在亥时(21 点)准时开嗓,唱到 “鬼门关前红烛亮” 时,若听到台下有掌声,要立刻改唱《思凡》;若无人喝彩,需将最后一句词重复三遍,漏一个字会被钟馗面具里的东西拽进后台。
      (男人唱错词时,沈砚秋看见他喉结处突然鼓起个包,像有团丝线在里面蠕动。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叫出声 —— 原来忘词的人不是被拽走,而是被 “填” 满了。)
      后台规则:丑角的化妆盒不能碰,里面的油彩混着尸蜡;旦角的首饰盒必须在戌时(19 点)上锁,若忘了锁,第二天会发现钗环上缠着自己的头发,每根头发都在数你剩下的寿命。
      (沈砚秋锁首饰盒时,铜锁突然咬住指尖。她盯着盒里晃动的金钗倒影,突然看清钗尖映出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钟表铺阁楼里那个穿古装的人影。)
      看客规则:台下前三排的看客永远低着头,若抬眼时发现他们在看你,要立刻朝他们扔去一枚铜钱;后三排的看客会一直盯着戏台,若与他们对视超过三息,眼睛会被戏台顶灯烤成窟窿。
      (陆沉舟扔铜钱的手异常稳定,沈砚秋却注意到他袖管里露出的皮肤正在脱皮,像极了净角融化的脸。他是不是早就和看客对视过?)
      道具规则:马鞭若沾了露水,挥舞时会抽出真马的嘶鸣,听到嘶鸣要立刻跪下磕头,否则会被马魂拖去喂狼;刀枪剑戟必须在寅时(3 点)归位,若有道具 missing,保管者会在梦里被乱刃分尸。
      (男人弄丢了一把短剑,当晚就开始胡言乱语,说梦里总有把断剑在割他的影子。沈砚秋摸着自己的影子,突然发现它边缘变得毛茸茸的,像被什么东西啃过。)
      卸妆规则:卸妆水必须用井里的活水,若用了隔夜水,卸妆时会擦掉一层皮;旦角卸假睫毛时要默念 “借你三分美,还我七分魂”,漏念会被假睫毛缠住眼睛,天亮后变成瞎子。
      (沈砚秋念口诀时,假睫毛突然在指尖动了起来,像两只吸血的小蝙蝠。她想起钟表铺的怀表,原来每个关卡都在拿走你的一部分 —— 时间、脸皮、眼睛……)
      夜宵规则:厨房蒸笼里的包子只能吃褶子朝上的,朝下的包子馅里裹着指甲;喝 tea 时若发现杯底沉着戏服纽扣,要立刻把茶倒掉,否则会在第二天发现嗓子里卡着枚纽扣。
      (男人把带纽扣的茶喝了下去,现在他说话时总发出 “咔哒” 声。沈砚秋看着蒸笼里那些朝下的包子,突然明白为什么后台总少几个学徒 —— 他们都成了馅料。)
      谢幕规则:谢幕时要倒退着下台,若转身直面观众,会看到看客们没有脸;下台后必须先迈左脚,迈错脚会被戏台底下的 “东西” 抓住脚踝,拖进黑暗里。
      (陆沉舟谢幕时总用余光瞟着台板缝隙,那里渗出的红油彩像极了医院手术台上的血。沈砚秋忽然怀疑,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台下站着的是什么。)
      出班规则:若能连续演满七七四十九场《钟馗嫁妹》,且每场都无人中途退场,会收到班主给的 “平安符”。符上若画着完整的钟馗像,可凭符出班;若钟馗缺了眼睛,说明你已经成了新的 “看客”。
      (沈砚秋数着场次的木牌,第 48 场时突然发现,陆沉舟画净角脸谱的手,和看客们鼓掌的姿势一模一样。)
      正文
      后台的脂粉味混着血腥味,在烛火里蒸腾成诡异的粉雾。沈砚秋对着铜镜描眉,笔尖刚触到眉峰,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映出张没有脸皮的脸 —— 正是昨天那个画歪眉峰的旦角。
      “别抖……” 陆沉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正往脸上涂净角的油彩,朱砂在额间晕开,像块正在渗血的伤口,“越抖越容易画歪。”
      沈砚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盯着镜中自己的眼睛。旦角的假睫毛太长,垂下来时像两排小钩子,勾得眼皮发沉。她想起规则 1,手一抖,眉峰果然歪了半寸。
      “用刀刮掉重画。” 陆沉舟递来把小巧的银刀,刀背上刻着缠枝莲,刀刃却泛着铁锈色。沈砚秋攥着刀凑近镜面,发现歪掉的眉峰处,皮肤正变得透明,能看见底下青色的血管,像极了戏服上盘绕的丝线。
      刮掉皮肤的痛感很轻微,像被猫爪轻轻挠过。直到铜镜里的眉峰重新变得笔直,沈砚秋才发现银刀上沾着的不是血,而是半透明的脂粉 —— 原来她们早就不是在用颜料化妆,而是在一点点剜掉自己的脸。
      连续几日的紧绷让沈砚秋疲惫不堪,亥时散场后,她倒在后台的硬板床上,很快便沉沉睡去。
      她做了一个诡异的梦。梦里,她依旧在戏班的后台,可周围的一切都变了模样。烛火变成了幽幽的绿光,照在那些戏服上,让它们看起来像一个个悬在空中的鬼影。那件绣着血牡丹的嫁衣挂在最显眼的位置,领口处的盘扣张开着,像是在呼唤她。
      她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伸手触摸那件嫁衣。指尖刚碰到布料,就感觉一股冰冷的力量顺着手臂蔓延全身。她想挣脱,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嫁衣自动套在了她的身上。领口慢慢收紧,勒得她喘不过气来,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头颅正在一点点被向上提拉,仿佛真的要变成戏台上的彩头。
      这时,台下传来了雷鸣般的掌声,那些 “看客” 的脸在绿光中若隐若现,都是用戏服布料缝的,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她看到陆沉舟穿着钟馗的戏服站在台上,正一步步向她走来,他脸上的油彩剥落,露出底下融化的皮肤。
      “沈砚秋,唱错词了哦。” 陆沉舟的声音变得诡异而陌生,他手里的折扇指着她,“你忘了规则 3 了吗?”
      沈砚秋想开口辩解,却发现自己的喉咙里塞满了丝线,那些丝线在她的身体里蠕动,让她痛苦不堪。她看着陆沉舟的脸一点点融化,露出里面的齿轮和发条,原来他早就变成了钟表铺里的怪物。
      突然,所有的景象都消失了,她站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间里,面前放着那枚怀表。怀表的指针疯狂转动,发出 “咔哒咔哒” 的声响,表盖内侧的字变成了:“你已经被钟馗拖进后台了”。
      她猛地惊醒,浑身冷汗淋漓,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窗外的天色已经蒙蒙亮,卯时快到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还有隐隐的勒痕,仿佛那个梦是真实发生过的一样。
      卯时三刻,班主的铜锣响了。穿红嫁衣的 “禁忌” 戏服在衣柜里轻轻晃动,领口处的盘扣像排细小的牙齿。沈砚秋跟着众人往戏台走,路过厨房时,看见蒸笼里的包子正在蠕动,褶子朝下的那些,隐约能看见指甲盖的弧度。
      “第 49 场《钟馗嫁妹》,开锣!”
      锣鼓声炸响的瞬间,沈砚秋突然发现台下前三排的看客抬起了头 —— 他们的脸都是用戏服布料缝的,眼睛处留着两个黑洞,正往里面塞着什么东西。她赶紧摸出铜钱,却发现掌心里的不是铜钱,是钟表铺那枚刻着 “8” 的铜钱,此刻 “8” 字已经变成了血色。
      唱到 “鬼门关前红烛亮” 时,台下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沈砚秋慌忙改唱《思凡》,眼角的余光瞥见陆沉舟饰演的钟馗正一步步走下台,他手里的折扇展开,扇面上画着的不是钟馗,是张怀表,指针停在午夜 12 点。
      “他要去哪?” 沈砚秋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假睫毛突然刺进眼眶,疼得她眼泪直流。这场景,和她梦里的一模一样,让她心头涌起一阵强烈的恐惧。
      “他在谢幕啊。” 身旁的丑角突然开口,他摘下脸谱,露出张被油彩糊住的脸,“你看,他迈的是左脚。”
      沈砚秋猛地看向戏台,陆沉舟果然在倒退着下台,每一步都踩在渗出红油彩的台板缝隙上。当他彻底消失在后台时,台下看客们的掌声突然变成了咀嚼声,那些用布料缝的脸正在慢慢鼓起,像在吞咽什么滚烫的东西。
      亥时的梆子敲响时,沈砚秋在后台找到了班主给的 “平安符”。符上的钟馗缺了眼睛,眼眶处贴着两小块旦角的假睫毛。她摸出那把银刀,对着铜镜刮去脸上的妆容,直到露出血肉模糊的真面目 —— 镜中映出的,是张用布料缝的脸,眼睛处的黑洞里,正塞着半枚铜钱。
      火车的汽笛声从远处传来,沈砚秋把平安符塞进怀表盖里。表针依旧停在午夜,只是表盘内侧多了行字:“下一场:《霸王别姬》,你演虞姬。”
      她想起刚入戏班时,陆沉舟说漏嘴的那句话:“其实每场戏的钟馗,都是上一场的虞姬变的。”
      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看客总在鼓掌 —— 他们在等新的布料,来缝补自己破烂的脸。而她掌心里的银刀,早就刻好了下一场的扮相:净角,额间朱砂要用人血调。那个可怕的梦境,或许就是对她未来的预示,她不知道自己能否逃脱这宿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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