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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老邮局的电报规则 ...

  •   火车在积着水的铁轨上滑行,轮轨摩擦声混着摩斯电码的 “滴滴” 声,像有根无形的线在耳膜上缠绕。沈砚秋把怀表按在衬衫内侧,金属表壳硌着肋骨,表盖内侧 “译电员” 三个字被冷汗浸得发软,仿佛下一秒就要洇成纸浆。

      对面座位的男人正用指甲在电报纸上划着,指尖的血珠晕开成诡异的符号。沈砚秋盯着那些符号突然认出 —— 是古月轩账本里 “血玉镯” 旁的标记。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像在吞咽什么硬物,她猛地发现他嘴角露出的不是牙齿,是半枚生锈的铜钥匙,钥匙齿纹和邮局信箱的锁孔完美吻合。

      “下一站:永定邮局。” 车厢广播的电流声里裹着纸页翻动的脆响,男人突然停止动作,眼球上浮现出邮局的轮廓,“记得带译电本,译错一个字,就会被电报纸缠成木乃伊。”

      沈砚秋扯开窗帘,窗外的邮局钟楼在雾中泛着青光,时针卡在午夜三点,分针正顺着表盘上的血痕慢慢蠕动。怀表突然震动,表盖弹开,内侧新刻的字迹沾着血丝:“别接署名‘钟’的电报,那是钟楼里的东西在点名。”
      老邮局的电报规则
      值岗规则:寅时(3 点)必须到电报室值岗,接过第一份电报时要在掌心划十字;若电报封皮是黑色,要先用盐水浸泡再拆封,直接拆封会被封皮上的油墨染黑皮肤,三个月后变成邮局的 “邮筒”。
      (规则解释:黑色封皮的电报来自 “阴间邮局”,油墨是用尸油调的。十年前有个邮差直接拆封,现在邮局门口第三个邮筒,筒口还留着他撕电报的指痕。)
      (沈砚秋划十字时,指尖的血珠滴在黑色封皮上,立刻被吸收成个小黑点。她盯着邮筒投信口 —— 那形状和古月轩黑木箱的锁孔惊人地相似,是同一把钥匙开的?)
      译电规则:译电时若发现电码中有 “※” 符号,要立刻用红笔圈掉;若漏圈,符号会在纸上越长越大,最后变成个黑洞,把译电员的影子吸进去。译错的电报纸必须焚烧,灰烬要埋在钟楼底下,否则灰烬会自己拼回电文,内容会变成你的 “遗言”。
      (规则解释:“※” 是阴阳两界的 “分隔符”,漏圈会让阴间信息渗透进来。五年前有个译电员漏圈,被发现时影子嵌在电报纸上,纸上的黑洞还在慢慢吞噬他的四肢轮廓。)
      (陆沉舟焚烧电报纸时,沈砚秋看见灰烬在风中拼出 “钟” 字。他埋灰烬的手在抖 —— 钟楼底下埋着什么?是规则 7 里说的 “旧钟表” 吗?)
      钟楼规则:亥时(21 点)后绝对不能进钟楼,钟楼顶层的旧钟表会在午夜发出 “催命钟”,听到钟声要立刻用棉花塞住耳朵,漏塞会被钟声震碎骨头,碎骨会顺着楼梯缝渗进钟楼地基。
      (规则解释:旧钟表的机芯里嵌着民国初年的守钟人骨架,钟声是他的骨头发出来的。三年前有个学徒好奇进了钟楼,第二天楼梯缝里渗出的碎骨,拼起来正好是他的身高。)
      (沈砚秋塞棉花时,听见钟楼传来齿轮转动声,像有人在调表。她突然想起古月轩的青铜镜 —— 两者指针转动的速度完全一致,是被同一套规则控制的?)
      邮差规则:送信时若遇到穿黑斗篷的收件人,要把信放在门口就走,回头看会发现对方的脸是张空白电报纸;若收件人住址是 “钟楼地下室”,要把信塞进墙缝,直接递过去会被拽进地下室,成为 “新的钟表零件”。
      (规则解释:黑斗篷人是 “钟” 的信使,脸是空白电报纸是为了方便 “印上” 看信人的脸。而地下室根本没有收件人,墙缝连接着钟楼机芯,递信等于把自己的名字填进 “零件清单”。)
      (陆沉舟送信回来时,斗篷纽扣沾着墙灰。他说没回头,可沈砚秋看见他后颈有张电报纸的齿痕 —— 他肯定回头了。)
      局长规则:局长若在午夜后叫你去办公室,要贴着墙根走路;他递来的 “嘉奖令” 绝对不能接,接了会发现纸上的字迹正在慢慢钻进皮肤,最后变成你的 “新血管”,一辈子都得替他收发阴间电报。
      (规则解释:局长的办公室地板下埋着他的前任,贴墙根走是为了避开 “地基里的眼睛”。嘉奖令的墨水混着局长的血,接过后会和你的血液融合,变成他的 “傀儡”。)
      (沈砚秋看见局长办公室的门缝渗出电报纸,纸上的字迹正在蠕动,像极了陆沉舟后颈的齿痕。他递嘉奖令的手戴着白手套,手套指尖有个破洞 —— 和邮筒投信口的划痕吻合。)
      禁忌电报规则:署名 “钟” 的电报必须原封不动退回,若拆开,会从里面掉出半块钟表齿轮,齿轮上的齿对应着你的骨节数量;收件人写 “沈砚秋” 的电报,要在译完后用自己的血封口,漏封会收到 “回电”,内容是你的死亡时间。
      (规则解释:“钟” 是钟楼里的守钟鬼,齿轮是他 “预订” 零件的凭证。三年前有个同名的译电员漏封电报,收到的回电上写着 “寅时三刻”,那天她果然在电报室被齿轮绞断了手指。)
      (沈砚秋退回 “钟” 的电报时,信封突然变沉,像装着块铁。她摸到齿轮的形状硌着掌心 —— 和怀表内部的齿轮是不是同一套?)
      出局规则:连续值岗七日且未译错任何电报,会收到局长给的 “通行证”。证上若印着火车图案,可凭证出局;若印着钟楼,说明你已经被 “钟” 选中,永远留在钟楼当 “新守钟人”。
      (规则解释:火车图案是阳间的通行证,钟楼图案是阴间的契约。二十年来,拿到火车证的人都没走出过邮局街道,他们的影子被钟楼钟声钉在了铁轨上,变成了 “活路标”。)
      (沈砚秋数着墙上的刻痕,第六天发现陆沉舟的通行证上,钟楼图案的指针指向寅时三刻 —— 正是她接第一份电报的时间。)
      正文
      永定邮局的铜门推开时,一股油墨混着铁锈的气味扑面而来。电报室的灯光是青绿色的,照在墙上的电码表上,让那些符号像活物般在纸上蠕动。沈砚秋盯着自己的工位,桌面上的墨渍拼成个模糊的 “8” 字,用指甲刮一下,会渗出黏糊糊的液体,像没干的血。

      “沈译电员,这是寅时的电报。” 局长从阴影里走出来,他的白手套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递过来的黑色封皮上印着烫金的 “钟” 字。沈砚秋突然想起怀表内侧的警告,指尖的十字痕火辣辣地疼。

      “局长,这封要退回。” 她的声音在发抖,封皮上的油墨沾在指尖,像涂了层沥青。局长的白手套突然收紧,她看见手套破洞处露出的皮肤,上面爬满了电报纸的纹路,像古月轩青铜器上的饕餮纹。

      “哦?是吗?” 局长的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露出颗金牙 —— 和荒村客栈掌柜的一模一样,“可昨天陆译电员接了封一样的,他说…… 挺轻的。”

      沈砚秋猛地看向陆沉舟的工位,他正低头译电,后颈的电报纸齿痕泛着红。桌角的黑色封皮已经拆开,盐水浸泡过的纸页卷曲着,像只被剥了壳的蝉。

      寅时三刻,第一份电报传来时,电报机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沈砚秋接过来一看,封皮是黑色的,右上角画着个小小的 “※” 符号。她刚要用盐水浸泡,陆沉舟突然按住她的手:“别泡,局长在看。”

      他的袖口沾着钟楼墙灰,指尖的红笔正在颤抖。沈砚秋瞥见他译的电文,末尾赫然写着 “钟楼地下室收”,而收件人姓名处,是片空白的电报纸,正慢慢浮现出陆沉舟的名字。

      “他在逼你送那封信。” 陆沉舟的声音压得很低,电报机的 “滴滴” 声里,突然混进钟楼钟表的齿轮声,“地下室的墙缝…… 会咬手。”

      译到第三份电报时,沈砚秋发现电码里藏着 “※” 符号。红笔圈下去的瞬间,符号突然炸开,在纸上形成个黑洞,她的影子被吸得变了形,像要钻进纸里。陆沉舟扑过来合上电报本,黑洞在书页间挣扎,发出指甲刮纸的声响 —— 和古月轩黑木箱里的动静一模一样。

      午时送信时,沈砚秋遇到个穿黑斗篷的人。对方站在钟楼地下室门口,斗篷下摆拖在地上,沾着的墙灰里混着头发 —— 是陆沉舟的。她把信塞进墙缝的瞬间,指尖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抽回手时,发现伤口处多了个钟表齿轮的印记。

      “看到我的脸了吗?” 斗篷下传来沙哑的声音,像钟楼旧钟表的机芯摩擦,“去年有个邮差回头,现在他的脸…… 在我斗篷里呢。”

      沈砚秋没敢回头,她跑回邮局时,看见陆沉舟正从局长办公室出来,手里攥着张 “嘉奖令”。纸上的字迹正在发光,顺着他的指尖往手臂上爬,像条细小的血蛇。

      “别接!” 沈砚秋冲过去打掉他手里的纸,嘉奖令落地的瞬间,变成无数张电报纸,每张都印着陆沉舟的照片,照片里的他正往钟楼走。

      亥时的钟声敲响时,陆沉舟突然抽搐起来。他译错了一份电报,电文里的 “※” 符号已经长成拳头大的黑洞,正吞噬着他的袖口。沈砚秋抢过电报纸冲进焚烧炉,火焰中飘出的灰烬在地上拼出 “钟” 字,每个笔画都是由细小的齿轮组成的。

      “埋到钟楼底下。” 陆沉舟的声音含混不清,他的影子正在变淡,像被黑洞吸走了一部分,“记得…… 别碰顶层的钟表,它在找新的指针。”

      沈砚秋埋灰烬时,钟楼顶层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她抬头看见旧钟表的指针正在倒转,表盘上的数字变成了血字,从 “12” 开始慢慢往下消,现在正指着 “8”。

      第七天寅时,最后一份电报来了。封皮是白色的,收件人写着 “沈砚秋”,署名处是片空白。沈砚秋译完后,用指尖的血封口,血珠渗进纸页的瞬间,她看见电文最后多出一行字:“钟楼顶层有你的怀表零件”。

      局长的通行证放在桌面上,印着钟楼图案的证纸正在发烫,指针稳稳地停在寅时三刻。陆沉舟的通行证掉在地上,火车图案已经被油墨染黑,变成了个邮筒的形状。

      “去钟楼吧。” 局长的白手套搭在她的肩上,手套里的手指正在变形,变成了钟表的指针,“你的零件…… 该归位了。”

      沈砚秋冲进钟楼时,陆沉舟正站在顶层。旧钟表的机芯敞开着,里面嵌着无数根手指骨,每根都戴着枚铜戒指 —— 和邮局信箱的钥匙一模一样。他看见沈砚秋进来,突然笑了,后颈的电报纸齿痕裂开,露出里面的齿轮:“我早说过…… 别碰那封黑色电报。”

      怀表在掌心炸开,零件掉进钟表机芯的瞬间,所有齿轮都开始转动。沈砚秋的影子被表盘吸住,正在变成新的指针。她最后看见的,是陆沉舟的身体正在透明,变成一张电报纸,飘进机芯里,纸上的字迹是:“第十位守钟人,陆沉舟,任期七十年”。

      火车的汽笛声从邮局门口传来,沈砚秋的手指已经和钟表指针长在一起。她看着怀表最后一块零件嵌进机芯,表盘上浮现出新的刻痕:“下一站:戏班,你演虞姬”。

      钟楼的钟声突然响起,寅时三刻。沈砚秋听见邮局里传来电报机的 “滴滴” 声,正在发送的电文是:“钟已收件,新指针运转正常”。而电报室的桌面上,新的译电员正在划十字,他掌心的血珠滴在黑色封皮上,和她第一天来时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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