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小道长和他的鬼王夫人》慕子夷

24、第二十四章 怨灵的悲鸣

　　宋晓榆的血滴落在地，瞬间化作数条粘稠的黑线，以惊人的速度朝着法坛中央的沈寒希脚下窜去。数十只怨灵化作的黑雾发出刺穿耳膜的尖啸，绿莹莹的鬼眼在雾中闪烁，整个城隍庙内的温度骤降至冰点，惨绿色的烛火疯狂跳动，将众人扭曲变形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如同群魔乱舞。

　　“寒希——”宋晓榆的声音陡然变得凄狂，眼中却燃烧着病态的兴奋火焰，“你不是想知道我做了什么吗？好好看着它们！看着这些畜生死前的样子！哈哈哈——”

　　她猛地张开双臂，浓郁的黑雾中骤然浮现出无数令人作呕的画面：

　　那只独眼黑猫被死死按在宿舍洗手池里，滚烫的开水龙头浇下，皮肉瞬间翻卷起泡，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哀嚎；

　　麻雀的脖子被细绳残忍地勒住，悬挂在晾衣架上，小小的身体疯狂抽搐挣扎，直至眼球凸出，窒息而亡；

　　刚出生不久、毛茸茸的小狗崽被塞进厚厚的黑色塑料袋，袋口死死扎紧，里面传来微弱绝望的抓挠和呜咽，最终归于死寂；

　　那只刚出生的小猫崽被铁链锁住，惊恐地看着宋晓榆拿着烧红的铁钎走近……

　　每一幕都伴随着动物濒死的绝望惨叫和骨骼碎裂的声响，混杂着宋晓榆轻快甚至带着笑意的哼唱声。

　　沈寒希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冰冷的法坛上，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发出崩溃的嘶吼：“住口！住口！啊！！” 那些他曾喂食过、抚摸过的小生命，竟是以如此惨绝人寰的方式死去，这画面几乎将他的精神彻底击溃。

　　黑雾中的怨灵已经缠上了他的身体，独眼黑猫虚影的尖牙距离他脖颈上蠕动的黑线只有毫厘之遥。容子谦猛地抽出“引魂诉冤符”，却被庙祝一把按住手腕：“时机未到！邪术催发，怨气沸腾，此刻引魂恐遭反噬！”

　　老庙祝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宋晓榆流血的手腕——那里除了新鲜的刀痕，赫然还有几道已经结痂的旧抓痕，痕迹扭曲，绝非人类指甲所能造成。

　　“不对！”庙祝突然厉声断喝，声如洪钟，震得烛火都为之一晃，“怨灵噬主反扑了！”

　　仿佛印证庙祝的断言，正狞笑着的宋晓榆突然浑身剧烈抽搐起来。她惊恐地低头，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疯狂地扭曲拉长，渐渐化作一只巨大狰狞的猫形轮廓。那猫影张开布满利齿的巨口，无声地咆哮着，仿佛要将她吞噬。

　　“不……不要过来！滚开！你们这些该死的畜生！明明都死了为什么还要缠着我！给我力量！给我力量啊！”宋晓榆彻底慌了神，脸上满是惊恐，她拼命甩着手腕想止住血，甚至用刀去戳刺那扭曲的猫影，状若疯魔。

　　黑雾中扑向沈寒希的怨灵们突然集体转向，它们绿莹莹的眼睛里流下血泪，死死盯住了施暴者宋晓榆。那只独眼黑猫率先发出一声尖啸，狠狠咬在她流血的手腕上。

　　宋晓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更恐怖的一幕发生了，她裸露的皮肤下，突然浮现出无数个快速游走的凸起，她的脸颊、手臂、脖颈……瞬间布满了蠕动的鼓包。那是怨灵被邪术强行扭曲、此刻彻底失控的怨气在疯狂反噬她的血肉和灵魂。

　　庙祝眼中精光爆射，趁机一把将瘫软的沈寒希拽起，将插入地面的桃木剑塞进他手里，剑尖直指痛苦翻滚的宋晓榆眉心：“快！以心念引动符力，剑尖点她眉心！让冤魂诉说真相！”

　　沈寒希双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剑柄，他看着地上人不人鬼不鬼，正在被无数怨灵反噬啃咬的宋晓榆，巨大的冲击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想想那些被你喂过的猫！”容子谦在他耳边低吼，“它们不是自愿的！是她在折磨它们！现在它们要拉她一起下地狱！你想陪葬吗？还是想看着更多无辜受害？！”

　　沈寒希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被巨大的悲愤取代。他用尽全身力气，将桃木剑向前一送。

　　剑尖颤抖着，终于抵上宋晓榆被痛苦扭曲的额头。

　　刹那间，所有扑在宋晓榆身上撕咬的黑雾怨灵，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狂暴的怨气如决堤的黑色洪流，疯狂地涌入桃木剑身。沈寒希只觉得一股充满无尽痛苦和绝望的洪流冲入自己的脑海，无数凄厉的声音同时炸响——

　　“喵……喵喵……喵喵……”（“痛……好痛……妈妈……”）这是黑猫被开水浇淋的哀鸣。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为什么……喘不过气……好黑……”）这是小狗窒息的绝望挣扎。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恨……好恨……为什么杀我……”）这是群鸟被折断翅膀的怨毒诅咒。

　　这些声音最终汇聚成一道震耳欲聋的集体控诉：

　　“宋——晓——榆——！偿——命——！！！”

　　宋晓榆如遭万钧重击，身体猛地向后弓起，然后重重砸落在地。她的眼睛、鼻子、耳朵、嘴角同时渗出黑血，皮肤下游走的凸起虽然暂时平息，但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气，皮肤迅速蒙上一层死灰。

　　庙祝长长舒了一口气，抹去额头的汗水：“怨气……散了……锁命咒的根，断了。” 沈寒希脖颈上那道蠕动的黑线，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淡化消失。

　　容子谦却死死盯着宋晓榆滑落在地时，从她衣兜里掉出的一角泛黄之物。他快步上前，不顾污秽，从那瘫软的身体旁捡起——那是一张边角磨损的旧照片。

　　照片上是年幼的宋晓榆，约莫七八岁的样子。她穿着漂亮的裙子，脸上带着天真烂漫的笑容，站在一堆被残忍虐杀肢体扭曲的动物尸体前，比着剪刀手。而在她身后，站着一个穿着宽大黑袍的模糊人影。那人影的一只手，正按在年幼宋晓榆的头顶，姿态诡异。

　　照片背面，用暗红色的如同干涸血液的颜料写着一行扭曲的字：

　　“乖孩子，继续献祭吧。力量终将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