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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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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最近有个大项目,事多且杂,周淮昭忙得连轴转,好几日都是深夜才归,甚至有一两次直接住在了公司。
今天算是稍早了些,还是李牧看他眼里红血丝太重,硬催他回去休息。
电梯升至23楼,昏暗的廊灯光线勾勒出周淮昭疲惫的轮廓,他按了按眉心,走到门前。
密码锁嘀声轻响,在这寂静里格外清晰,心也跟着松弛下来。
推开门,客厅罕见地暗着,没有亮灯。周淮昭微怔,随即又想,许是等累了,先睡下了。
他摸黑换了鞋,朝里走了几步,正要去按客厅灯的开关——
转角处,餐桌跃入视野。一点暖黄烛光在黑暗中央摇曳,映亮坐在桌旁的人的脸。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轻柔的歌声轻轻响起。
周淮昭愣在原地好几秒,才像是被光牵引着,一步步走过去。
阮存雾看着他发怔的样子,唇角弯了弯,“寿星发什么呆?许愿。”
烛光在她眼中跳动,周淮昭看着她的眼睛,这才回过神,依言闭上眼,在心里默念片刻,俯身吹熄了蜡烛。
几乎同时,她带笑的声音轻轻落下:“周淮昭,生日快乐。”
蜡烛熄灭后,周围陷入短暂的黑暗,随即客厅温暖的顶灯被阮存雾按亮。
周淮昭在突然的光亮中眯了眯眼,喉结滚动一下,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思绪迟滞地转了转,才想起今天似乎是自己的生日。太忙,也很久不过生日。
“你怎么知道……”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小心,“今天是我生日?”
“我不是捡到过你身份证么?当时扫了一眼,就记住了。”阮存雾语气平常,“不过也只记住了生日和名字。”
周淮昭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一瞬,又缓缓松开,眼底一丝失落飞快滑过,没留下痕迹。“记性这么好?”
他语气如常,甚至带上点轻淡调侃。
“还行吧,”阮存雾笑了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的生日倒一眼就记住了。”
“早上问我几点回来……就为这个?”周淮昭想起清晨她睡眼惺忪地从被子里坐起来,含糊问他今日忙不忙,多久回来。
阮存雾点头,“本来想着你要是能早回,就出去吃顿好的。不行的话,”她指指蛋糕,“吹个蜡烛总来得及吧,寿星?”
周淮昭心口一暖,低头在她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等久了?”他停顿片刻,声音低了些,“已经很久没人给我过生日了。”
阮存雾抬眼:“为什么?难道……”
“没什么,”他摇摇头,语气淡却温和,“只是觉得没必要。不过,”他看向她,眼底映着一点未散尽的烛光,“你给的,不一样。”
“那来切蛋糕。”阮存雾将刀递给他。
周淮昭刚切下一块,正要递给她,冷不防被她指尖沾了点奶油,轻轻抹在鼻尖上。
他愕然一怔,随即稳稳放下碟子,“偷袭我?”
阮存雾眼里漾开一点得逞的笑:“过生日的仪式感,不能缺。”
周淮昭挑眉,也抹了点奶油,作势要反击。阮存雾笑着仰身躲闪:“我就免了吧?”
“不许躲,”他手腕灵巧地绕过,轻轻点在她鼻尖,“寿星的福气,分给你。”
两个鼻尖沾着奶油的人对着看了看,忍不住都笑了。
蛋糕不大,阮存雾特意选了个尺寸刚好的,怕浪费,周淮昭全部吃完了。
“许的什么愿?”她问。
周淮昭表情立刻谨慎起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骗小孩的,”阮存雾不以为然,“告诉我。”
“但我信。”他坚持。
阮存雾看着他,忽然轻轻笑了:“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帮你实现?”
周淮昭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她脸上,声音缓而沉:“第一个愿望,你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第二个愿望,你要陪我过接下来所有的生日。”
“第三个愿望。前两个都能实现。”
他望向她,眼神专注,甚至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虔诚:“能实现吗?我的愿望。”
阮存雾心尖像是被轻轻挠了一下,语气却还是淡淡的:“自己的生日愿望都许给我。那你呢?”
周淮昭目光不闪不避,直直看着她:“就许给你。”
阮存雾向来不是个会轻易承诺的,静默一瞬,终是轻轻点头:“会实现的。”
周淮昭洗完澡,带着一身湿润水汽走出浴室,发梢还在滴水。他随手用毛巾擦着头发,另一只手拿起手机习惯性地查看。
一条转账通知跳入眼帘——【披萨心肠】向你转账5200.00元。
他脚步顿住,眉梢微挑,嘴角无声地弯了一下。“嗯?”低哼声里带着沐浴后的慵懒和一丝讶异。
“周淮昭。”阮存雾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他抬头,毛巾仍松松搭在颈间。
只见她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黑色丝绒盒子,递到他面前,眼底藏着一点极淡的期待:“打开看看。”
盒子里是一条中古机械表芯镶嵌欧泊改造的定制手绳,风格独特,带着蒸汽朋克的冷硬和宝石的迷幻光泽。周淮昭拿出来,指腹摩挲带内侧,触到细微的刻痕——是他名字的缩写。
“做了两手准备,”阮存雾随口说道,“如果不喜欢这个,钱你自己拿去买点别的。”
周淮昭有时候也不知道阮存雾到底为什么那么了解他,明明他很少说自己喜欢什么。
包括,他很喜欢蒸汽朋克风格的东西。
周淮昭将手绳戴好,把手伸到她眼前,轻轻晃了晃,眼睫弯起,语调压低:“帅不帅?嗯?”
腕骨衬着深色皮革与冷硬金属,格外好看。
阮存雾在他瞳孔里看到了小小的、笑着的自己,她点头,“好看。”
“两手准备?”周淮昭走过去抱着阮存雾,将头埋在她的颈间,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我很喜欢手绳,不用转账。”
阮存雾学着某人之前的语调:“就转给你。”
周淮昭轻轻笑了一下,“学我?不准学我。”
阮存雾面色不变,否认得很干脆,“有吗?没有吧。”
周淮昭抬起头,轻轻啄了下嘴硬人的嘴唇,“惩罚你。不诚实的人。”
阮存雾笑了下,不甚在意,语气淡淡,假装抖了两下,“我好害怕。”
周淮昭望着她,眼底情绪翻涌,沉默了片刻。他再次开口时,声音轻了些:“如果有一天,我骗了你,你会怎么样?”
“为什么要骗我?”阮存雾问。
“假设而已,比如有些不得已的原因。”
阮存雾:“有恶意吗?”
周淮昭摇头,抱着她的手更紧,“当然没有。”
“那没事。”阮存雾语气依旧很淡,甚至还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像是安慰,“但我可能还是会‘惩罚’你。”
“因为你的不诚实。”
周淮昭看着她的眼睛:“怎么罚?”
阮存雾仰头,轻轻碰了下他的嘴唇,一触即分。“像这样。”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虽然平淡,却带着一丝难以忽略的重量,“但是你最好,不要骗我。”
因为无论如何,我都会难过。
—
电梯叮咚一声,到达24楼,阮存雾打开门,走进周淮昭的家中。
来到书房,她顺利找到书桌上摆放的文件,翻到第三页,拍下上面手写的公式和数据,发送给周淮昭。
【披萨心肠:是这个吗?】
【{太阳JPG}:是!{亲亲JPG}】
阮存雾收起手机,小心翼翼地将文件按照原样放回书桌那摞文件的最上方。任务完成,她转身就准备离开。
就在她后退一步,想要确认一下周围没有动过其他东西时,她的手肘无意间碰到了身后开放式书架的一个木质隔板边缘。
那隔板似乎本身就不太稳固,被这轻轻一撞,产生了细微的震动。
紧接着,放在这排书架最里面、一本体积不大且似乎没有放稳的深蓝色硬皮画册,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轻微震动,失去了平衡。
它无声地、几乎是慢镜头般地从前排几本立着的书籍顶端滑落下来。
“啪!”
一声沉闷而清晰的响声在安静的书房里格外刺耳。画册重重地摔在阮存雾脚边的地板上,侧面的锁扣弹开,书页散落摊开,露出了里面的素描。
阮存雾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目光所及,是画纸上描绘的周淮昭。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弯腰小心地拾起了画册。
但似乎又不是现在的他。
画中的面庞更年轻些,带着未褪尽的青涩,坐在窗边,侧头望来,手撑着脸颊,眼底盛着笑意,目光灼灼,几乎要穿透纸背。
阮存雾自己也会画画,职业习惯让她下意识地评判起来。
嗯,这里的线条处理得有点抖,那里的透视关系稍显别扭。但神韵抓得极准,笔触间透着一股生涩却蓬勃的灵气。
从头翻起,大概有十几张,记录着同一个人的成长轨迹。从稚气的幼童,到抽条的少年,再到逐渐展露出如今轮廓的青年。场景各异,但画中的主角始终未变。
最后一张,是周淮昭穿着短袖,侧身站在洗手池边,水流下是他骨节分明的手。洗手池前有一棵树,花瓣纷扬落下。
捕捉到了某种静谧的温柔。
阮存雾想要看看自己不曾了解到的周淮昭,但却翻得很快,不敢仔细端详。
那透过纸张扑面而来的、炽热而笨拙的强烈情感,还有这画册明显被翻阅过很多次、但依旧被保存得很好的模样,让人心口微微一窒。
阮存雾合上画册,将其轻轻塞回书架原本的位置,仿佛从未动过。
她转身离开,书房的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一切恢复原状,只有心底一丝极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缓缓荡开。
那每一张画的右下角,都有一个同样潦草却坚持不变的签名。
“Siss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