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晕船晕到死 ...
-
两天以后。
胡北年带着玉都坐上大船。
玉都死死扒着船舷,胆汁混着偷吃的桂花糕,一股脑儿喂给了水。
幸亏整座船都没几个人。
只有几个船员在甲板上守着。
胡北年适时递过一盏温温的清茶,茶盏是白瓷的,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他宽袍广袖,立于颠簸的船头却如闲庭信步,衣袍下摆被风吹得翻飞,那份清贵从容与周遭的混乱格格不入。
玉都接过茶,灌了一大口,顶着惨绿的脸哀嚎:“不走水路了可不可以?我晕……”
“你方才在马上也这么说,这才走水运的……”
船身忽然一震,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
玉都更晕了,抱着木盒子吐酸水:“快给我刷新晕车药啊!!!”
“嗖!”
一道黑影如蝙蝠般自桅杆倒悬而下,袖箭撕裂空气,速度来得太快。
“低头。”
胡北年清润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掌心扣住玉都后颈,借力往下按。
玉都几乎是本能地一缩脖子,箭擦着她发髻呼啸而过。
刺客抓着的绳子应声而断,失衡坠落,被早已惊觉的影卫扑倒在地。
影卫是胡北年暗中带的,一直藏在船舱里。
混乱中,一人被影卫推搡着踉跄倒退,正好倒在玉都所趴的舱板旁。
是个约莫二十多岁的青年,锦袍玉带,领口却歪着,露着半截锁骨,模样俊朗,形容里带着股桀骜不驯。
他双手看似被腰带缚住,但那绳结松垮得可疑。
胡北年一眼认出他,眉头微蹙:“你是常菁?沧州常将军的公子?”
青年抬起头,眼神倨傲:“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不想死的就别多管闲事。”
“你脖子上带玉牌了。”
玉都的注意力全被他颈间的翡翠玉牌吸引,完全无视了他的威胁,伸手就想拿。
常菁带着“莫挨老子”的警告,身体后仰:“拿开!你手脏不脏啊?刚吐完吧你!”
玉都下意识摊开自己的手掌看了看,往前又探了探:“那你闻闻看嘛。”
常菁几乎要炸毛,“姑娘家家的讲不讲卫生。”
影卫上前一步,对着胡北年躬身道:“大人,他们的船舱里还有别的东西,我们抬过来了,还请大人过目。”
胡北年走到舱内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樟木箱子旁,箱子上积着灰,看着像装杂物的。
里面堆着的陈年账簿。
胡北年俯身从那堆账簿中翻找一番。
泛黄的纸页间,密密麻麻记录着令人心惊的交易。
翻到某一页时,他的手指顿了顿,随即,一张薄如蝉翼、被精心折叠夹藏的纸页露了出来。
他将其缓缓展开,半幅精细描绘山川关隘的边防舆图赫然在目,图上还标着“北塘”二字。
胡北年眼底已凝了一层寒霜:“常菁,你不好好在沧州老家待着,跑去给北塘运输什么货物,而且还是这些账簿?”
常菁挣扎道:“……不是我!这浑水老子也不想掺和!”
他似有难言之隐,最终还是咬着牙补充,“我叔叔常伶,来海平后一直被那位大人物扣着,前日才传信给我,若我不把这些送到北塘,他就要被问斩了……”
胡北年眉峰微蹙:“周家?”
常菁眼神一滞,抿紧嘴唇,不敢搭话。
混乱中,玉都眼尖地发现,角落里一个原本倒地不起的小头目,正悄悄睁开一丝眼缝,手已经摸向了靴筒里的短刃。
“小心后面!”
玉都尖叫着扑过去,还不忘抓过桌上的茶盘砸过去。
胡北年身形未动,只淡淡唤了声:“动手。”
剑光一闪,小头目的短刀被击飞,随即一脚踹中他胸口。
小头目重重撞在舱壁上,口吐鲜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踩住手腕。
胡北年这才转身,目光落在小头目无力垂下的手上:“谁派你们来的?”
小头目死死咬着牙,眼神凶狠得像狼,却不肯开口。
影卫加重了脚下的力道,他疼得闷哼一声,但他早有准备,咬破舌下的东西,自尽了事了。
发生这种种之后,胡北年周身那股清贵温和的气息渐渐沉淀,变得深不可测,像藏着风暴的海。
他将账簿关键页仔细收好,塞进衣襟内侧,抬眼看向玉都:“计划有变,我们需绕道沙州,也就是说我们还要在船上待两天。”
玉都嘴角一垮,捂着肚子哀嚎:“又是绕路?我这晕船还没好呢,再坐船我就要把胆汁吐出来了。”
甲板上,靠坐在船舷边的常菁挣扎着抬起头:“你们杀了监视我的人,我也算交了差,胡大人,能不能把我放下去?”
胡北年清俊的面容上没有惯常的温和笑意,只剩沉冷:“可以。但记住,今日之事若漏出半字,无论于常将军,还是于你叔叔,都百害无一利。”
常菁一愣:“……多谢,这个人情,我常菁记下了。”
他毫不犹豫地跳下船,朝远处游去,很快就有另一艘小船过来接应他。
胡北年若有所思一阵,而后命令:“传讯北舫,让他速带一队人手,去北塘看看什么情况,只盯不动,待我亲至。”
影卫躬身应道:“是,大人。”
玉都碎碎念:“为什么这么巧,他们干坏事都被你撞到了。”
“这便是常菁的聪明之处了。”
胡北年微微一笑,那笑意浅淡却令人安心。
玉都眨眨眼,先是疑惑,随即眼睛缓缓睁大。
“啊!感情是常菁提前知道你会来,故意让这艘船接近你?他是算准了你会插手,既能救下他叔叔,又能保住账簿,还把烫手山芋甩给了你?”
“不尽然,但也相去不远。”
胡北年带着些许赞许,似在肯定她的机敏。
“他身处困局,进退两难,借我之手摆脱困局,虽兵行险着,却是眼下最好的选择,只是……”
他话锋微转:“他将这浑水搅到我面前,恐怕也不止求救这般简单。”
玉都听得似懂非懂,刚缓过来的胃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抗议。
她哀叹一声,软绵绵地挂在了船舷上:“晕……”
胡北年俯身,脸上写满了担忧:“大夫,你既说自己是南方人,按理不该晕船的……”
玉都无奈的扶额,都到这份上了,这货居然还不忘怀疑她的身份……
……
另一头,海潮宫内。
烛火摇曳,映照得皇帝枯槁的面容明明灭灭。
他蜷缩在锦衾中,气息微弱。
刘贵妃端着一碗汤药,莲步轻移,走到床边:“陛下,该进药了,这是臣妾亲手为您煎的,喝了身子就能大好了。”
皇帝眼皮艰难地颤动了一下,却无力睁开。
刘贵妃眼中闪过一丝急躁,正欲动作。
突然。
“哐当!”
皇帝不知从何生出一股力气,手臂猛地一挥,药碗应声摔碎在地。
漆黑的药汁泼洒在地上,一股甜腥的气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刘贵妃惊得倒退半步,脸上堆满惊慌失措。
内侍总管刘辅带着几个小内侍疾步而入。
他先是扫过地上碎裂的药碗,脸色一变。
“陛下近来圣体违和,进药之事自有太医院与奴才们操心,怎敢劳动娘娘亲自动手?不知娘娘这汤药的方子,出自太医院哪位太医之手?药渣何在?奴才也好吩咐人去核对存档,以免后续出了差错,辜负了娘娘的一片苦心。”
句句是礼,句句是坑。
刘贵妃心头狂跳,强自镇定:“陛下久病,本宫心如刀割,这才特寻来药方一试,刘辅,你是在质问本宫吗?”
刘辅腰弯得更低,语气却更冷。
“宫规如山,陛下龙体关乎社稷,一饮一食皆需记录在案,为了娘娘的清誉,也为了陛下的安危,奴才斗胆,请娘娘移步稍歇,待奴才等查验分明,必给娘娘一个交代。”
“你……”
刘贵妃被他一番软中带硬的话堵得哑口无言,脸色白了又青。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并未经通传,便已到了殿门处。
是太医院副院使孙茅。
他身后还跟着两位值守的殿前侍卫,显然是得到了某种默许才得以在此刻直入宫内。
孙茅先是对刘辅微微颔首,随即迅速扫过现场,二话不说,上前查看皇帝的状况,搭脉片刻,眉头紧锁。
“请刘内侍屏退旁人。”
刘辅遂转向那两位殿前侍卫:“娘娘需暂回宫中歇息,以便太医专心诊治,你们护送娘娘回宫吧。”
刘贵妃看着眼前阵仗,浑身发软,只能被侍卫请出了宫。
殿内终于重归寂静。
孙茅扑到床边,紧张地观察皇帝的情况。
“陛下?陛下?”
皇帝迷迷糊糊中,嘴唇嗫嚅了几下:“胡……北……年……”
孙茅俯身:“陛下放心,胡大人……在青州待得好好的。”
听到了这句话,皇帝手指微微一松,彻底陷入了昏迷。
……
玉都昏了又醒,醒了又昏,好在熬过两天后终于等来了下船。
【检测到目标生命体征急剧恶化,请宿主尽快到达支援。】
【任务提示:目标距离过远,系统无法直接干预,病情分析数据已传输。】
【青州主线任务完成度100%,请尽快抵达安全点结算。】
玉都下意识地看向胡北年。
他说的那位贵人不会是……
几乎同时,暗卫送来密信,胡北年只看了一眼,脸色骤变。
那一刻,玉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如同完美玉瓷乍现裂痕。
玉都想起刚才系统的提示,心里咯噔一下,那点晕船的难受很快被不安取代。
她小声问:“那个,你让我去救的人是……皇帝吗?”
胡北年倏地转头看她:“你……如何得知?”
玉都噎了一下,半真半假地忽悠:“你忘了吗?我可是仙姑,对,就是这样。”
胡北年凝视她片刻,眼中的探究最终化为一种复杂的情绪,倒也没有继续追问这匪夷所思的解释。
“就快到了,我们现在下去换陆路吧。”
【奖励结算中……】
【恭喜宿主获得:晕车药(加强版)x10,基础毒经解析x1,声望初露锋芒。】
【新主线任务:燕国求生副本已开启。】
玉都脸一下绿了。
不是……等等,系统,你早干嘛去了?!
啊?!
我胆汁都快吐干净了,船都靠岸了,戏都散场了。
你现在给我发晕车药?
还加强版?
她竟有些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