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月》小拾鱼

6、第 6 章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祖母忽然开口问清月，这话问的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老太太想让我说什么？”

　　“其他人都下去。”祖母让其他人都退了下去并关上了屋门，只留下了小翠姐在内的我们四个。

　　我心下一沉，手指在桌子底下抠裙边，今天的事情好像有点不好收场，就算我再愚笨，这样干涩的氛围也足够把我勒的聪明些。

　　“说说你下药的事！”祖母恨的边说边用拐杖捶地。

　　我心里大惊，像是失聪了很久突然开智的人一样在板凳上跳起来，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俩，忽然间觉得自己还不如聋掉呢。

　　我呆立在原地，迟疑了一会说，“祖母，怕是有什么误会，清月怎么会跟这件事有关，您怕是急糊涂了。”

　　话一说出口我就知道完了，祖母最烦听到的就是有人说她老糊涂。

　　我心里再次埋怨母亲连唯一巧嘴的本领都没有遗传给我，偏偏给我了一个嘴上没把门的本事。

　　“你啊你！”祖母气的站了起来，“你就这样跟着外人一起言语挤兑你亲祖母的吗？”

　　我一不做二不休，话都说都这份上了，反正，我本来也就是打算跟清月站到同一战线的，干脆就直接向着清月说话了。

　　“祖母，清月她不是外人，往近了说她是我哥您亲孙子的媳妇，那往远了说小时候您不还想认她当亲孙女呢嘛。这远近都是亲呀。”

　　“你，你，你就，你就气死我吧！你问她，你当着我的面问她，这事到底和她有没有关系！”祖母气急了，我赶紧眼神示意小翠姐去安抚一下祖母。

　　平日里，除了我爹，祖母最信任的人就是她的贴身丫鬟小翠了。

　　这家伙，要是再把祖母气着，我爹回不回来都得扒我三层皮。

　　我心下忐忑，不是我不信任清月，而是觉得祖母既然这么问就一定有了她的道理，我只是在想要是这事跟清月有关我该怎么周全她后面的日子。

　　“是我做的，跟别人没有任何关系，全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只不过今天下药下的急了些，加多了剂量，不然单东城死的就不会那么痛苦了。”清月忽然抬起头来，嘴角不合时宜的扬起，“哈，我已经很仁慈了吧，到现在居然也在想着不让他死的那么痛苦。不过说到底 ，我还是不想让他死的太轻易。我很矛盾，不想让他死的太轻易，又想让他死的快一些，好让他早些去下面陪我爸。”

　　我不可置信的转身去看清月，透过她眼神里的决绝，我的心里欲加的的忐忑。

　　我也只是怀疑过父亲与梅若琳旧年间有过不正当关系，却从来没有深想过其他层面。毕竟男女之间的苟且事也没有让人深想的欲望。

　　祖母忽的沉下脸色，像是泄恨一样拄着拐狠狠砸了几下地面，“我就知道你这小妮子心里藏着事，是老二给他爹带来的报应。”

　　“看来老太太您也不是不清楚当年我爹是怎么死的，既然知道居然也还纵着单培宣强娶了我，看来是老天非要我报这个仇了。”清月此刻异常冷静，她冷漠的看了祖母一眼，跟没有注意到我似的缓缓坐到了祖母面前凳子上。

　　清月端起我刚才吃凉粉的碗，眼睛随着手里转动的瓷碗飘动着，她开口，“就算今天我在这碗里下了毒也不会有事了，我下的是慢毒，只吃一剂是不会有反应的。”

　　清月的话传进我有些紧张的耳朵里，她下毒我是不怕的，就算她真的给我下了毒又能怎样，只不过是让她下半辈子在午夜难眠的时候多想起我几次罢了，我也正好还能变作鬼魅传达我身为人身时不敢传达的情愫。再说了，她不会害我的。我就是有这个把握。

　　我只是在紧张祖母会不会置她于死地。我祖父走的早，是我祖母独自把这一辈人，把这一辈家业撑大的，我没少听母亲讲祖母年轻时独侍家业的威风事。

　　老太太年轻时手脚狠历，年纪大了脾气虽然稍缓，可并不是只会置身高楼。

　　祖母沉默了有一会，缓缓道，“这是我儿的报应，都怪我，默认了他做的这件荒唐事。”

　　祖母始终没有抬头再去看清月，我站在随后，倒像是个糊涂的话外人。

　　“你还想要什么。”祖母再次开口，我揣摩不透她的心思，但知道祖母现在还没有大发雷霆就一定是遇到了理亏的事情。

　　“我想要什么？老太太您是直白人，我也就不兜圈子了。”清月放下手中的瓷碗，正正的看向祖母。

　　“老太太您应该早就怀疑过我没安好心的。但从来也没制止过我，是因为觉得我并不知晓当年单东城”和梅若琳合手害了我父亲的事吗？还是您只是觉得我在怨恨梅若琳的偏心，只会把矛头对向我那并没有情谊的弟弟？”

　　祖母听完叹了口气，“我是老了，忘了人的心气和性格是会变的，不曾想过你居然能做出下毒这样狠心的事。”祖母说完顿了顿，“我以为女子既然嫁了人家就该收敛起来，以为既然你肯嫁老二也就能死心塌地的侍奉夫家。”

　　我知道祖母说的这些话不对，完全是被父权征服了头脑的糊涂话，可还没等我小心的插进去话，清月就先笑了起来。

　　清月似乎是感到了无奈，笑完也并没有纠正祖母话语里的失衡，“是我肯嫁的吗？是你们每一个人都在逼我，我原本就是个没有骨气又懦弱的人，即使知道父亲死于非命也不敢报复，可我都躲那么远了，你们家的人还是要把我揪出来，拉进这个没完没了的圈子里，都是你们逼我的，逼我强撑着胆子做这些事的。”

　　祖母并没有否认，她知道清月说的这些话也在怪她，她虽然老了，但并不是没有能力制止二哥强娶清月的事，她只是欺骗自己不该管了而已。

　　我已经在一旁听的一愣一愣的了，这比明日城里排版最大的消息还要令人震惊。

　　清月不会因此就和我家断绝关系，于我也不相往来了吧？我此刻明明更应该挂心医院里的父亲，可是没由头的脑袋里乱的很。

　　正当场面有些凝固时，刘胡子头跑回来说父亲和庶弟已经脱离危险了。

　　清月听后喃喃说了什么，庆幸声音小，祖母大概是没有听到。

　　听到人没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祖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让小翠姐接过去了她刚才攥的紧紧的拐杖。

　　“培澈那么小，又是你的亲弟弟，你也是下得去手。”

　　清月脸上并无凝重，反而是轻快，一种跟疯了一样的轻快，“我原来没想害他的，可是他缠着我说他也要吃我做的东西，霸占了我失去的东西不说，还要在我这里要些什么，既然他想吃，那我就给他喽，我也特别想看看到时候梅若琳面上的表情会不会比在父亲葬礼上假哭时精彩。”

　　清月被逼得太紧了，我觉得事情发展到今天这样也不能全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