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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若离于爱者（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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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修真门派都有自己的地牢和禁地存在，门派的创始者以此作为畏惧门中修士的工具，玄玉宫的地牢在药谷之下，最初的药谷谷主认为，他们丹修一天到晚已经够累了，足以承受住所有人的怨气，便主动提出要把地牢建在药谷之事。
地牢周围的土地每年都能长出茂盛的药材，药谷谷主很开心。
不过不要去深究其原因，据说是玄玉宫十大秘辛之一。
一剑灵犀和清钧仙尊穿过闪着青色光芒的暗色长廊，一剑灵犀手里拿着的是一沓纸张，两人脸色皆是黑成了锅底。他们两人的身影迅速穿过了黑石堆砌成的长廊，停在了一个亮着青色灯芒的牢房之前。
他们的目光都停留在了那个手脚都系着玄铁链的人身上。
那个「人」，或许不能称之为「人」，他长着一张人的脸，周身散发的气息既像妖又像人，不似他们修真人士的气息那样清正，看上去就……让人不适。
许是察觉到了有人来了，锁链顺着手脚的移动响了起来，越变越激烈。
“哈哈……是谁来了？有一个我认识，另一个是谁啊？修为好高的样子。”那个人的语气带了些许的癫狂，说话颤抖的模样像极了清钧仙尊曾经见过的妖邪魔物。
但是他却是一个……暗灵根的修士。
他的名字玄玉宫中人无从而知，强大的修为实力让所有人不可忽视他。突然出现一位能堪比宫主的一位修士，而且……一出手就伤了亲传弟子。
清钧仙尊身为宫主出席外交活动，门中异常交给一剑灵犀副宫主，奈何正巧就是挑了一天她不在的时候，他出手伤了殷若离。
为何呢，明明十月的时候就在了，一直蛰伏深居，明明可以挑在十一月所有长老都不在的时候，为何一定要在开春以后？为何……伤的是一个殷若离？
“师兄，便是他，我回宫之后马不停蹄地追赶他的踪影，联合其他谷主一起出手，途中遇见了前来相助的风灵一仙域弟子，才将人擒下。”她将手中的纸呈给了身边的清钧仙尊，解释了一下她一路追杀的事情。
也是不知怎的，那个人从玄玉宫中逃出，被她这个副宫主一路追杀到了宫外，就遇到了收仙盟求救前来相助的外派人士。
仙盟还真是会挑时候，不在弟子受伤之时察觉并出手相助，知道人往外逃之前就发信了，又刚刚好让一剑灵犀遇到了。
清钧接过了纸簿，细看了好几眼。这些纸上的内容繁多却不冗杂，应该是掌事殿的弟子整理过送到副宫主手上来的，一条一条陈列清晰，涵盖范围广大，几乎是将各谷弟子之中有可能仙盟眼线或者与仙盟有关的弟子都记录在册了。
这些纸只经过了掌事殿和副宫主的手，保险度是比较高的。清钧翻阅速度并不慢，几个吐纳之间就看完了手上的消息，然而最后一张纸，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清钧偏头瞧了一眼自己的师妹，问：“你几时察觉到的？”
一剑灵犀很坦然，却说道：“有很多事情你不告诉我，不代表我不知晓，师兄，我不问你是因为我相信你有把握。”
清钧自嘲的笑了一声。
好像……最后还是师妹在给他收拾烂摊子。
他将目光投向了那个牢房中关着的人，几乎是一瞬之间，牢房的火光点亮了这对师兄妹的身影，将他们的影子无限拉长，直到牢房的尽头。
“上天城，影寂无声，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清钧仙尊的身影渐渐充斥着牢房，回音阵阵。
影寂无声听到了他的名字，大笑了两声，语态癫狂地说：“哈哈哈……你认识我？你是谁，你也是上天城的人吗？告诉我，段烨死没有？卢玉麟死没有？”
他说了两个陌生的名字，一剑灵犀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清钧仙尊，没想到他也是一样的神色。
这家伙在说什么呢？
清钧将青灯提起，仔细看了看影寂无声的脸——并不算是一张好脸，右侧上有一块刺青，看不出是什么意思，不过多半不是什么祝福语。
那块刺青散发着一股邪气，像是诅咒愿力，他仔细看去之时又发现了一点异样——他的眼神对不住焦，茫然的看向前方，然而表情却是激进兴奋的，看上去诡异极了。
“告诉我，段烨死了没有！”他像是极了一般，挥舞着双手，铁链咔咔作响。
清钧指尖微抬，一手点在了他的眼睛之前，让他浑身上下都动不了了。
一剑灵犀拿着手里的纸簿，如数家珍一样说出了影寂无声的信息。
“影寂无声，出身上天城南城，暗灵根出窍期修士，于下界为非作恶数载，被大能射杀于二十年前。”她说完以后瞥了一眼一脸愤恨的影寂无声，又继续说下了下去。
“其恶魂久久难消，特以上古密卷藏于世间，辗转几次来到玄玉宫中。”
影寂无声无能狂怒，气急败坏地说：“你们是玄玉宫的？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他话音刚落，一道鞭子就抽到了身上，带起一阵火辣的酥麻感，竟然把还是魂体的他给打得修为都损失了。
“你是那个，抓了我的人吧？拥有和段烨一样讨人厌的灵根，真是……想让人直接挖了灵根啊。”他说话的声音减了几分，不料这话刚说完，又是一声清脆的噼啪声。
清钧仙尊拿着一剑灵犀的鞭子，又抽了他一下。
清钧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苍白之外还带着几分怒意，语气就更是显现了出来。
“恶鬼，安敢在此处造次？”一道鞭痕划过了青光，落到了他身上。
一剑灵犀是完全放心把法器交给清钧仙尊使用的，她平复了几分心情，问：“你本该早死，缘何又留在世间？你恨你口中那个段烨？”
影寂无声额间起了几分薄汗，冷笑了一声，胸口和身上的疼痛感无比真实，说：“恨啊，虫孑，你们若是被人一箭射穿了双目，只怕会比我更恨。”
他这话像是有意避重就轻一样，为什么把他的眼睛射穿，他自己心里难道没数吗？
总不能是人家正义修士无缘无故去把另一个修士给封印了吧。
清钧仙尊收了收鞭子，冷静地说：“你经历如何我如今不想知道，可你伤了我宫中弟子，又是为何？”
“哈哈哈哈哈……早知道我今天会被抓起来，就该把那个楞头小子直接杀了，谁叫，他身上有段烨的气息呢？只要跟他有关的人，我都要赶尽杀绝！”
这话给了清钧和一剑灵犀一个很好的问题，他们并不知道这个「段烨」是何人，遑论派中有与他有关的弟子。
影寂无声恨段烨入骨，那么那个段烨应该也是一位高阶修士，派中弟子与大能修士相识的少之又少，下界中修士，知道上天城的更是万里挑一。
这两位玄玉宫的领头人物，了解了一些基础情况以后离开了地牢，查清楚事实是如何的固然重要，但一个瞎了眼的邪恶修士既然制住了，他们最需要做的还有一件事。
去探望那对苦命的师徒。
公冶晴那时带回年纪尚幼的殷若离之时，清钧还记得那时候的场景。
殷若离那时才十三岁，而今他已经二十五岁了，一转眼十二年，他没有辜负公冶晴的期望，成了器谷最优秀的弟子。在他十七岁那年，长老们都曾遇到过失控的他。
当时还是一剑灵犀出的主意，让他暂且忘却那一段时光，他们没有那样的能力，就连药谷谷主也没有办法，完全消除掉第二个殷若离。
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这个问题，无关修为的高低、无关他人的，只在殷若离自己的心，但他的师长却不可能选择袖手旁观。
玄玉宫早早地发了请求仙盟医修的协助，在殷若离被几位长老拿下以后的三日内得到了许多医修的回应，陆陆续续来看了很多，诊断结果大多一样，没有人真的能够治疗好那道横亘在殷若离心里的疤。
当清钧仙尊和一剑灵犀到了殷若离的病房时，门中尚有药修在给他看诊。
修真界是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的，遇到医修只有一个原则，不准打。
每个门派成为医修的条件不是随门派而定的，仙盟成立之前是有医修协会的，仙盟成立以后协会也被纳入了仙盟之中，这个组织仙盟无权管辖，所有医修都要遵守协会的最低标准，隔三年进行医修选拔。
医修的考级资格比剑修要严格几倍。
玄玉宫的医修之中，药谷谷主的资历最高，但他的评级是与清钧眼前那名少女相同的。
这名少女便是风灵一仙域的六少主，安盈颖。
「纤纤擢素手，针针穴分明。丹心比玲珑，悬壶济世风。」——来自四年前的仙门大比的医修会比。
她也是唯一一位不凭借修为和灵力成为少主的弟子。
安盈颖与身边那位穿着略显外族风情的男子照看了殷若离整整两天，那名男子出身桃花谷，对医学也是见解颇深，当时正好在风灵一仙域便跟着来帮忙的四少主过来了，不成想将好后面六少主也来了。
迷吾其实是松了很大一口气的，他来的虽然及时，却无法对殷若离的伤势有其他的帮助。
他看着安盈颖看脉，指尖迸发的灵力在殷若离心口点了一下之后转而到了眉心。
她始终皱着眉头。
安盈颖将腰间的香囊取下放到了殷若离的枕边，迷吾那时才意识到，那个香囊里装的是上等的安神香，不似一般香料，全是药材做成，闻上去他就能感觉出来里面都是生长百年以上的药材。
千年药材一株难得，几十种百年药材更难得。
“二位小友，不知我门中弟子情况如何？”一剑灵犀眼神关切，问道。
安盈颖恭敬地行了一个礼，迷吾微微垂头行羌族礼，他们的脸色几乎一样，安盈颖微微叹息，道：“晚辈才疏学浅，无能为力，敢问二位前辈，这位师兄是不是……精神有些问题？”
清钧仙尊点了点头。
“晚辈方才以神识探测，发觉师兄的内心似乎是抵触外界的唤醒的……这，晚辈无可奈何，还请前辈见谅。”她声音越说越小了。
一剑灵犀无声叹息，她看着病床上面色惨白的殷若离，亲自坐下了，看了看他的情况，又问：“如果选择让他忘却，再压制住他体内是那个人，可行吗？”
“这……”
迷吾皱眉，回应道：“前辈，师兄的精神经不起这样的强压了，而且，他在抗拒，他心底不想要有人再介入他的精神之中了。”
他曾经也在桃花谷中医治过精神受到摧残的凡人，他们的家人为了让他安好，也会选择让病人忘掉一些事情，且不说很难把握是否能够精准地让他忘掉一切，这样的法子终究只是治标不治本。
他们身为玄玉宫的长老，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呢？第一次选择这样做的时候，殷若离还是个孩子啊。
最好的办法是让他自己醒悟，但那谈何容易？
恨，最能改变一个人。
“若离这孩子，年少苦楚，他和阿晴一个性子，都倔。”清钧仙尊的手轻轻抚了抚一剑灵犀的肩头。
迷吾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一句话。
他记得，他查过殷若离的资料，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这时他才意识到，那是玄玉宫对他最好的保护。
众人踌躇不前，来过了许多的医修，没有一个有办法。
突然一道怪异的香味透过空气传来，一个声音在门前响起了。
不过……为什么是一个紫色的女子扶着一个身体同样虚弱的女孩子啊？
那个女子在座的人倒是都认识，是林瑾华。
“看来来的还是挺及时的。”扶着林瑾华的那个美艳女子说了一句。
她扶着瑾华走了进来，将人放到了一边的椅子上，安盈颖即刻上前去给瑾华看了看身体，柔声问：“这位师妹应在休息，怎么也过来了？”
她可是师兄的亲姊妹。
安盈颖记得她刚到玄玉宫的时候，林瑜夏特别跟她说了一句，有时间替他好好照顾这位妹妹。
“啊……我能站起来的，谢谢师姐。”尽管自己的唇色都白了，还这么说。
安盈颖给瑾华吃了一颗灵丹，主要是恢复精气和灵力，她这个样子怎么看都让人心疼。
“胡闹！”
“你伤都没好来做什么？”
天地良心啊，林瑾华这两天休息地已经差不多了，她今天召了孟黄粱出来，一时之间有些体力不支差点晕了而已。
迷吾打圆场道：“二位前辈，这位师妹是心系师兄之下，情急而来啊。”
两位当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气也气不安宁，到底是心疼人家。清钧将目光投向那个身上散发着丝丝妖气的女子，紫纱钗裙尽显佳人风姿，高挑明艳，一看就知道不是玄玉宫弟子。
孟黄粱察觉到清钧的目光，笑着向他行了一个妖族礼，温声说：“妾身想小瑾华应该跟你们提起过妾身。”
一剑灵犀想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看她，又看看略微虚弱的林瑾华。
“千年貘妖……孟黄粱？”这句话刚说完，安盈颖和迷吾甚至是清钧都明白了孟黄粱为何要来这里。
孟黄粱缓步走到了殷若离的床榻一边，染着红色蔻汁的指尖点向他的额间，她的声音又一次回响到了整个屋内：“妾身而今是器灵，不是妖魔，但倒也没负我族中之术，我能吃掉他的噩梦，只是……到底要看这孩子的心性和梦境如何。”若他的精神力太过强大，那么孟黄粱做太多也是无用的。
将他的过去变成梦境再吞噬掉，与消除记忆的法子是异曲同工的，只是，这个法子温和得多。
梦就是人最初的心灵投影。
清钧仙尊却问：“你而今修为已算得上是十不存一，有足够的把握吗？”
这话倒是把林瑾华的目光吸引过去了，她以为孟黄粱的修为并没有下降太多的，就算是成为器灵了，还是在退吗？
“哈哈哈……妾身的修为的确是丢了大半，而今也是修养了一段时间，要让一个小子入梦，倒也不是难事。”她说的话尽管不是仙家人的风格，也能让人察觉到这是何意。
她说出这句话的是有底气的，距离上一次出来，已经过了很久了，修养得久了，用一次功力是完全够的。
安盈颖扶着林瑾华，温声问：“这位前辈……若是师兄沉于梦境之中呢？他现在的精神全然经不起折腾。”
孟黄粱的指尖仍在殷若离额间点着一丝灵力，她察觉到了，也正在犯难，柔声说：“妾身知晓，若要万无一失，要一灵台清明者随着妾身的梦术进入梦者的梦境之中，在他沉于梦境之时拉他一把。”
这情况就有点难说了。
迷吾和安盈颖是去不了的，他们与殷若离根本就不熟，不可能有那样的定力去拉住一个人。
殷若离也不会跟他们走。
孟黄粱无奈摆手，又补充了一句：“若是梦者心中挂念之人是最好，而且容妾身说一句自私的，修为越过妾身者不宜进入。”
她可不想搭进去自己一条命。
那么……就只能从玄玉宫的亲传弟子里寻了。
殷若离的事情，其他亲传弟子知道了，火速赶到了现场，首先，天栖不能进去。
聂清与杨秋与殷若离来往的也不算太多，只剩下了两个人。
木须臾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上前了，冷静地说：“宫主，副宫主，让我去吧。”
“大师兄且等等。”崔阑安拿扇柄拦着他说了一句，继续道，“其一，大师兄虽与二师兄几乎是同时入宫，但究竟有别，其二，你灵根与二师兄相冲处于弱势，不适合，其三，大师兄可还记得自己问道无情？”
冷的修为不能感同身受殷若离的爱恨，就像木须臾不可能真的牵动殷若离的心。
“那……这该如何是好？”聂清关切，心中也不放心。
从情义上说，二师兄与四师兄的感情最好，只是……要他进去的话，二师兄心中肯定抗拒。
崔阑安也是世家中人。
甚至聂清和杨秋，也都是。
崔阑安心里的愁苦一点也不比同门少，他忽而想到了什么事，火速去了殷若离的寝居之中，取了一个木匣出来。他感觉自己真没用，却也无可奈何，将这个木匣给了林瑾华。
林瑾华有些疑惑，她不明白这个木匣是什么意思，但她愿意去救若离师兄。
随后，她就听到了崔阑安说了一句话，他的神色一点也不好，明明嘴里说的话很动听，他说：
“瑾华师妹，这是二师兄原本打算送你的礼物，他的心意，你真的……一点也察觉不到吗？”
在场的亲传弟子有的也跟着林瑾华一起懵了。
“他最在乎的，除了公冶师叔，应该就是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