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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如梦佳期(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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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的天才一般都有一个修习的过程,那就是第一年筑基,第三年化元,第十年结丹,而后漫漫长路修真道,有的人仅靠百年便可成为元婴乃至成功出窍,有的人千年蹉跎在一个境地无法再提升。
修真从来都不是讲给小儿听的童话,它一直都是残酷的、冷漠的,只有天才才能在这里获得通行证,努力是最不值得拿来炫耀的东西,尽管没人可以小瞧努力。
莫离歌知道自己的小徒弟是天才,却没想过她能拥有这样大的一份气运……修真第二年,进入化元之境。
他出声将前来灵谷围观的几位长老和一众弟子都请出去了,原因也很简单,小徒弟还在禁足期,来这么多人是公然把仙盟的规矩扔了吗?
整个星竹台榭这会儿只剩下了师徒三人,林瑾华见到师姐的身影就忙上前去将师姐抱住了,算一算时间,她已经一个月没和师姐见面了,心中自是想念万分的。
当然,不能厚了师姐薄了师父,她将两人都请到星竹台榭的暖屋里,炭火在炉子里还闪着红色的光,一点一点使得屋内温暖起来。
莫离歌不是第一次到星竹台榭来,他有些惊讶于林瑾华带给这里的变化,这么温暖的地方,真的是他冷冰冰的灵谷能存在的吗?
清幽的竹香夹杂着暖炭的气味,甚至还能隐约闻到不远处厨房传来的甜香……他从未感觉到这么真实的气息,居然是出现在灵谷的。
当时听闻瑾华被分到星竹台榭的时候还有些忧心,但她每次来见自己的时候都带着笑脸,看来果真不假,她能把自己养的很好。
莫离歌很欣慰,喜上心头,拿了一样东西出来,林瑾华看清是什么,摇头道:“师父您这是要做什么?”
“瑾华,你境界突破,为师本该早些给你准备法器助你挡下雷劫,没成想你自己竟然安然无恙,我这心里过意不去,思来想去,再送你一个法器也未尝不可。”他说着,把那个还没有认主进行封印的法器送到了林瑾华手里。
这看样子最起码是个高阶灵宝。
林瑾华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师父莫离歌是个很大方的人,所以她拒绝了,委婉地说:“师父,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你怎么还跟师父客气了?”莫离歌不让,把东西硬着往她手里塞。
天栖在一边笑了,起身宽慰了几句:“师妹,这把法器是攻击性的,灵谷之中只有你适合了,师姐看不见,难道师妹要师父把这个给我吗?”
莫离歌狠狠认同了,也没忘了一句补刀,说:“与你灵根相称,一直放在我这里也不堪大用,收下,听话。”
林瑾华无奈点头了,她这才看清那个被封起来的灵器是什么模样——一把通体蓝色的月弓,上面还有多的弦,看上去像是一把琴一般,只是林瑾华不会弹这样的琴。
莫离歌笑了两声,说:“此物名唤「水月吟」,是横卧式的箜篌,奇怪了,用灵力的时候该不会人家都以为你是音修吧?”
水月吟上一共有七根弦,凝作月弓时六弦隐去只剩下一根做弓弦,属性属水,主攻击也可有雅致之用,是一柄比较高阶的灵宝。
天栖想起什么,便道:“师父,前些时候掌门是不是也送过师妹一把碎玉琴啊?”
莫离歌被大徒弟点醒了,眼神里放了几缕光出来,笑着说:“对对对,哎呀,这下还真成了替音峰养的小徒弟了。”他调侃了一句,瑾华也觉得确实惊奇,适合自己的法器居然都是乐器类的,她是灵修不是音修啊。
不过……好像也不是很重要了。
“对了瑾华,水月吟和碎玉琴是有共鸣的,你如果把它们放在一起也许会出现一些东西。”天栖握着瑾华的手,轻声给她解释。
林瑾华眨了眨眼睛,有点疑惑,就问:“这两样虽都是乐器,还有更深的联系吗?”
天栖摸了摸瑾华的头顶,温柔地说:“我记得你好像看过《乱红飞花》的故事吧?”
林瑾华一愣,想起来天栖说的是什么了。
乱红飞花是一对音修修士的逸事,相传这二位皆可以利用音线伤人于无形之中,音杀之术实乃当世无双,但奈何那对音修早生嫌隙,其中一人出走在南方创立了琉璃月坊,其中一人不知所踪。
相传那位不知所踪的人早已飞升,留在世间最后的一柄乐器就是一张箜篌。
所以那把就是水月吟吗?这可真是太巧了。
但她还不知道碎玉琴和水月吟的联系。
天栖就温声说:“《乱红飞花》里那位创立琉璃月坊的音修,当年也留下过一把绝世名琴,只是被人分拆作两半了,其中琴声的部分就是你手中所持的碎玉琴,那一半琴弦至今下落不明。”
美好的事物总是得不到长久的珍视的,遇到一个知音是世间最美妙的事情。
莫离歌和天栖走之前,天栖送了林瑾华一根玉石雕的木槿花簪子,通体莹白,没有一丝杂质,像是上好的羊脂玉雕的。
“总觉得,送簪子这样的事情应该是由我来做。”林谟在他们走之后出来了,瞧着林瑾华坐在妆镜前给自己插簪。
然而她试了好几处,都不能让自己满意,林谟有些看不下去,轻轻接过她手里的玉簪,稳稳的插在了她发髻的中央。
林瑾华笑了笑,摸了摸发髻,看着镜子里倒映出的林谟,问了一句:“好看吗?”
“好看。”他只说了这一句话,不知道是真的觉得好看,还是盯着镜子里那个喜笑颜开的脸看呆了。
难得没有被他毒舌,林瑾华笑着后躺,靠着他的腰身轻轻蹭了一下。
她没来得及看到林谟的脸色是什么模样的,只是主观上想撒个娇,满心满眼的都是收到礼物的开心。
但林谟就不一样了。
他真觉得说了自己的想法以后,每天都很要命,更要命的是,她很坦然地接受了,也很自然的做出了一些正常的行为,但就是……他感觉有点受不了自己了。
相对于琴和箜篌,林瑾华还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给这两样法器,杨秋有时会传信给瑾华,跟瑾华说一些关于乐理的事情,她有时候也会在信里问一句:“小师妹什么都学得快,就乐理要钻研好久。”
瑾华甚至能想到杨秋写信时候的表情。
但她并不会觉得杨秋的说法有任何不对,师姐愿意给她一些帮助已经是非常好的了。她又开始了一边修炼一边练箜篌的事,得亏是灵谷人少,不然半夜真的会被投诉扰民。
杨秋师姐说,弦乐乐理大多是相通,横卧箜篌也是七弦,于琴有些基础的弟子学起来不会太吃力,奈何林瑾华琴还没有学透。
因着林瑾华的琴有一部分也是林谟教的,她索性把碎玉琴借给了林谟让他来弹。他上手之时林瑾华才意识到何为差距,与他手把手教自己弹完全不同,他的琴声是是无比流畅通达的,是有着极为舒适的韵律的,每一个动作都似浑然天成一般,那么地熟练、那么的悦耳动听,看着他在月下弹琴的模样,林瑾华不知不觉看的痴了。
林谟弹了一曲《长相思》,只不过他的情感不似原作者那般丰满,最多也只能把这曲子弹得出来,在他看来为赋新词强说愁,但在林瑾华看来他技艺真的很纯熟。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他坐在碎玉琴之前,轻轻念了一声。
林瑾华知道这首曲子,但是好像不是这句内容来着,她就靠着林谟坐了下来,抬眸看他,问:“不应该是上言长相思,下言久别离吗?”
林谟由着她靠着自己,指尖在琴弦上又动了几下,笑说:“是这首,不过你我都没尝过相思苦,还是别说这个了吧。”
林瑾华点头,问他:“我好像没问过你为何对琴那么有兴趣吧?”
“我也不知,许是看不下去,所以干脆自己上手学。”他说话间,指尖又动了动,弹了几个破碎的音调出来,听上去倒是比较欢快的。
瑾华这次没笑出来,她听完有点笑不出来,挑眉问:“你不就是在说你是乐理天才吗?”
“我一直都觉得我是天才。”他倒是很坦诚。
林瑾华看他的眼神都有点无语了,没靠着他了,自己开始拨弄水月吟,奈何弹出来的音调破碎非常,不成曲调之外还隐约有些刺耳。
林谟跟着她的音调弹了下去,还不忘在空闲的时候说了一句:“兴许是上辈子是个酒楼琴伎呢?”
林瑾华还是没搭理他,自顾自地弹自己的箜篌,奈何心烦之下,一个音调又弹错了。
林谟也跟着她弹错了那个音调。
这回瑾华没有忍住,笑了出来,她笑了也就是说没事了,反正也根本没在生林谟的气,只是单纯郁闷而已。
林谟拉着她的衣角,让她能以一个比较舒适的姿势靠着自己,然后继续拨动琴弦,声音好似琴声一般绵长,一句一字都带着安定的力量。
“慢慢来,不要着急,琴可不是那么容易修成的。”
忽然间,林瑾华感觉自己有些累了,竟然不知不觉地靠着林谟的身子睡着了。
方寸莹然无一事,雪落渐和玉琴声。
不为人知的角落,孟黄粱看着两个人的模样已经一脸难以言说的笑了。
她真是太喜欢这种感觉了,只可惜她是以梦为食的貘妖,不是吞噬情感的妖,不然此刻不知道该有多快乐了。
又是一年的腊月,玄玉宫又开始在各处挂红准备过年了。
四处都是新年的味道,身为中原的汉人,是不会忘却年节这个十分重要的节日的,而且今年的雪下的很大,明年会是一个丰年。
林瑾华倚在星竹台榭的厨房门沿边,瓦罐里熬着腊八粥,一连叹了好几口气,孟黄粱闻到那股甜甜的味道,出来将人从颓丧中扶了起来,温声问:“怎么了,妾身很少见你这个样子,是不舒服吗?”
林瑾华索性直接靠到孟黄粱身上了,闷哼了几声,像是撒娇一般。
“唔……今年又不能回家,我想爹亲和娘亲了。”她说着,想到去年是抽签抽到守夜所以没办法回到家里去,今年又因为禁足不能回去,真是造化弄人。
孟黄粱一时之间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林瑾华会因为想家而这个样子。
瑾华好好站直了,孟黄粱没有怎么说话,林瑾华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神色又变得很抱歉,低声说:“抱歉啊孟姐姐,我不是有意的……”
孟黄粱反应过来,知道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轻松地对着她笑了下,将手轻轻地放到她肩头,温声安抚:“没关系,妾身知道你非故意为之,这是人之常情。”
其实妖族的节日不像人族这么多,但是牠们喜欢热闹,也会在人族有节日的时候到人间来玩耍一番,人间的至情是他们所向往的。
孟黄粱有些出神,恍惚想起了人妖还没有大战的时候,她和女儿南柯一起在人间游玩的时候。
斯人已逝,物是人非啊。
“小瑾华,能给妾身盛一碗粥吗?”她话说的很轻,尽管先前有些许的伤心,可她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林瑾华颔首,拿着木勺给孟黄粱盛了一碗腊八粥,五谷丰登的时节才能熬出这样的粥,气味鲜甜,尝下去也是温热怡人。
孟黄粱捧着粥碗在厨房的桌案边坐下了,其实她没那么爱喝粥,也没那么喜欢吃人间的食物,只是在团圆的时节,她想着能沾一沾人族的快乐也不错。
“瑾华,你知道么,自从成了你的器灵,妾身就再也没有食过梦了。”
林瑾华知道这件事,回答:“是因为不是梦貘了吗?”
孟黄粱摇头,喝了一口泛着暖光的腊八粥,说:“不,是你带妾身习惯了人族的生活,我妖性渐泯,自然地也就成了人。”
“那你喜欢吗?”
“哈……做人没什么不好,做妖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妾身很庆幸遇见的人是你。”她又从粥碗里舀了一口粥出来,“妾身相信,林谟也是这般想的。”
她刻意提了一嘴林谟,眼神变得有些晦暗不明。
林瑾华没有察觉到她的眼神是什么样的,附和道:“是啊,我很喜欢你们。”
“哈哈,小瑾华啊,倘若有一天,你和我们终将会分离,你会怎么样呢?”孟黄粱看着林瑾华,眼底没有什么波澜,只有一片白色的期许。
“那我就上天入地也要把你们找回来,但是如若你们离开我过得更好,我会很开心。”她说着,和孟黄粱的眼神正好对上,没有太大的波动,瞳孔之下的赤诚不加掩饰。
那又怎么会呢?
那是孟黄粱活了两千多年,除开和女儿在一起的时光,过得最快乐的时候。
年节来的很快,相比腊八时节的那种孤单心事,林瑾华倒没有觉得太难过。
她的爹亲娘亲阿公还有阿兄送了好多新年礼物,爹亲娘亲知道自己被禁足的事情很忧心,又很生气,他们完全懂得林瑾华的心事是如何的,所以不会出面施压,只好将自己的思念都凝在一个又一个冰冷的物件之中,希望远在他乡的女儿能够感受到父母的心情。
所以星竹台榭一下子就显得有点……摆不下东西了,家中给的,阿兄给的,师兄师姐给的新年礼物已经快要放不下了。
林瑾华没办法,只好将他们都收进了库房里。
“你说我该送什么回礼给师兄师姐们呢?”林瑾华穿着襜衣,在厨房切着年夜的菜,有一下没一下的问了一下旁边的林谟。
林谟正在动手给他手里的兽肉做肉骨分离,闻言想了一下,然后说:“你而今没有什么礼能回送给他们,不如就先记着,不着急就是了。”
林瑾华点头,看着他手上拿着的短刀,指了一下那块兽肉骨节的地方,示意他从那里开始切割。
今年又是自己准备年饭吃,她已经习惯了,只是多了个人陪着自己一起做年饭,感觉还挺新奇的。
瑾华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她想起来什么,去了厨房的一角把一个分了五个格子的陶盘拿到了林谟眼前。
林谟问:“这是?”
“馈春盘。”
看上去绿绿的,闻起来辣辣的,他看了看林瑾华那个眼神,心中可能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吃了一下。
“咳咳咳……咳咳咳!”
辣辣辣辣——!除了那个胡荽不是辣的其他的全是辣的,林谟捂着鼻子都快被辣哭了。
林瑾华将馈春盘放下了,火速给林谟倒了杯水,抚了抚他的后背,说:“我看你挺能吃辣子的,怎么吃这个还会感觉不舒服啊?”
林谟红着眼,看着林瑾华的眼神很痛苦,很想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听见林瑾华解释道:“馈春盘又叫五辛盘,是大蒜、小蒜、韭菜、云苔还有胡荽做的。”
难怪这么辣呢。
林谟拿手帕抹了抹眼泪,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说:“为何去年没见你做这个?”
“做了的啊,只是这个是亲友之间互相赠送着吃的。”
林谟轻轻哼了一声,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两个人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会儿,忽而听见屋外有人敲门,林谟继续在厨房里做自己的事情,林瑾华则是去开了门。
她还不知道星竹台榭外面已经算是比较拥挤了。
天栖听到师妹来给他们开门的声响,心底的笑意就止不住往脸上来,至于为什么是他们……
这个要从半个时辰之前开始说了。
陈国皇室要请他们的淑宁郡主回陈国过年,但是天栖不想回去,就跑去了器谷找殷若离,没成想崔阑安也在殷若离那里,因为崔阑安也不想回乡过年。
崔阑安的理由是比较正经的,回去就会被催婚,少年真的怕了,自己今年不过二十三岁,在修真界面前像个小白一样的年纪,不想这么早就成婚。
殷若离哭丧着个脸,他这里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地方啊,器谷温暖是温暖,但是连根鸡毛都找不到,这两个人来这里还不如出宫呢。
奈何今年的年节事多,几乎所有弟子都在,崔阑安也不是一开始就想往殷若离那边跑,他一开始是想去剑谷来着。
毕竟木须臾的修行是不怎么支持旁人打扰的,奈何木须臾自己走去膳堂吃东西了,崔阑安一边惊异一边无语。
天栖想了半天,玄玉宫能不被人打扰的地方除了宫主的正殿,就只剩下了一个。
林瑾华听完天栖解释这事儿,看着星竹台榭之外站着的一众人,又问:“那……聂师姐和杨师姐怎么也来了?”
聂清一脸苦涩,很痛苦地说着:“膳堂弟子不够,我们赶到膳堂的时候,一碗娇耳都没有了。”
哈哈……那还真是痛苦了。
杨秋主动上前去给了林瑾华一袋子东西,瑾华只觉得沉甸甸的,触感又不似是灵石,打开一看……是晶贝啊,产自东海沿岸,吸收天地灵气,比东珠还要名贵几分。
林瑾华看着杨秋带了些哀求的眼神,她说:“小师妹,让师姐和师兄们蹭个年饭可以吗?”
林瑾华抬眼过去,竟然发现还有一个蓝色的影子在向星竹台榭走过来。
先天的灵根灵力是能够让很多人感知到的,随着那人走过来携带的新生气息,很容易让人想到某个不苟言笑的人。
殷若离最先转头,惊讶了一下:“哟,须臾,你怎么也来了?”
木须臾径自从星竹台榭的竹栏边走过来,每一步都很稳重。
林瑾华想起大师兄好像已经突破了境界了,他而今的修为是在元婴初期。
他刚刚,是在刻意压制修为吧。
“你们都来了,不带上我么?”
聂清笑了出来,问:“大师兄几时也成了关爱师妹的人了?瑾华师妹,你要大师兄来吗?”
林瑾华与木须臾的眼神正对上了,她也已经很久没见着他了,自从那次历练之后他就一直在闭关,紧接着就是自己被禁足。
还真是天意弄人啊。
许久不见那双清澈又透亮的眼睛,她笑了一下,点头说:“来都来了,就一起进来吧,几位师兄师姐。”
林谟的感觉其实是很精彩的,他其实也不讨厌热闹,只是莫名就需要藏进玉如意里,他是有点烦躁的。
尤其是看到殷若离拿着短刀在切割他刚才还没切完的兽肉,不知为何看着他麻利的动作,竟然觉得心头很难受。
林瑾华本来准备的菜在这么多个人眼前显得有些不够了,她讲库房里的一些新鲜食材拿了出来,这下好了,本来正愁着吃不完呢,这一顿就能解决好多。
她想了一下,从库房里拿了口铜鼎出来,将水和酱汁倒了进去,用火煮了一会儿之后,放到了待客的房间。
“哇师妹,你这是要请我们吃拔霞供吗?”杨秋见到这个架势,笑着问。
林瑾华有些茫然的看了看杨秋,崔阑安在一边摇扇子解释道:“是南地的一种美食,兔肉做的。”
殷若离点头称赞:“一起打边炉,这个好啊,我喜欢。”
林瑾华再次茫然了。
聂清又解释道:“就是火锅的意思,师妹知道火锅吧?”
她这次明白了,点了点头,随后聂清、杨秋、殷若离还有崔阑安跟着她一起到厨房端菜了,天栖和木须臾在这边负责倒酒。
从一开始就没让木须臾动过手,他的动手能力对于星竹台榭来说还是有些太高端了,不能让师妹大冬天的住处一下就没了吧。
至于天栖,没有人会为难她的。
所以哪怕是倒酒,都是木须臾在做,天栖倒也不能说什么都没帮到,毕竟这酒是她带的。她知道师妹喜欢以花入食,就特意在中秋那段时日存了些木樨花,酿了木樨酒。
陈国的女子都会自己酿酒,这一点天栖倒是自己会了。
这一顿年夜饭亲传弟子吃的相当开心,在座诸位也有被林瑾华端上馈春盘的,除开殷若离每个人都被辣到了。
那木须臾捂着鼻子就问殷若离,他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
殷若离就直接说:“我爱吃辣。”
“真的吗师兄?你不觉得馈春盘辣吗?”
殷若离颔首,笑说:“还好,我从小长在交州,那里湿气重啊。”
这话说的,崔阑安都想问他他是交州人还是荆益人了。
无人在意的角落,林谟快要疯了。
同门师兄妹在一起吃年饭吃了将近两个多时辰,酒肉都有,而且其乐融融。
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了一丝别样的情感,他好想让那些人赶紧走啊,但是又不可能就这么出现在他们面前,又不可能……完全不顾及瑾华的感受。
他只能一个人在识海里忍着心里翻涌的情绪,在心里感受那种无边的孤单,看着林瑾华的笑容,陷入一阵又一阵的难受之中。
她就不能不对着他们笑吗?
这样的感情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甚至就连自己也觉得好笑,他不敢把这样的情绪告诉其他人,已经察觉几分的孟黄粱无法全然探知,全然不知境况的林瑾华更不能知晓。
他等啊等啊,在识海里等了两个时辰多,终于等到他们将碗碟都洗好结伴而走了。
林瑾华叹了口气,将灶台底下藏着的碗碟拿了出来,她看着林谟那个略显委屈的眼神,温声说:“抱歉,我会找个时间跟大家说明你的身份的。”
林谟发现他自己要吃的跟她的师兄师姐们吃的不一样,找到了一丝安慰一般。
林瑾华松了口气,忽而感觉身形一动,被什么拉扯的有些站不稳了,回过神来已经靠着某个人的心口了。
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林谟的手把自己环的很紧。
好吧,今天确实是难为他了。
瑾华温柔的抚了抚林谟的后背,温声说:“好了,乖,放开,先吃饭好不好?”这语气跟哄孩子似的。
两个人还没分开,林瑾华忽而听见了一阵脚步声,聂清拿着一串看上去是法器的铃铛走了进来,她说:“师妹我突然想起来……”
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五师妹,怎么了?你不是……”去给师妹送新年礼物了吗?……崔阑安也跟着进来了。
随后不知道为什么,林瑾华听见了越来越多的脚步声,林谟缺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反而将她扣的很紧。
师兄师姐们除了天栖看不见,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