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蔷薇十字》冬与海

15、我一定会找到你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草地上站起身来，犹豫再三，还是走回了雷斯的办公室。

　　“少校，我只有一个请求，”我说，“能否带我回总部，去实验室见见那家伙？”

　　“怎么现在就改了主意？”他有些许的疑惑。

　　“我想亲耳听见它说出那个名字。”

　　雷斯毫不犹豫，立马一口应下：“今晚我给总部写信，明天一早应该会派直升机过来。”

　　“少校，”我俯着眉眼，“是弗雷杰德上将告诉您的吗？”

　　雷斯愣了愣，随后如实摇头：“并不。我问过他关于……卡斯宾的事，他没有回答我，而是嘱咐我……”

　　“不要多管闲事。”我打断并补充。

　　“闲事？”雷斯轻笑两声，并未被我的打断激怒，“维珞，你要知道了解关于部下的任何事，都不算是闲事。”

　　“那么我现在郑重嘱咐您——不，应该是警告您，不要再打听关于卡斯宾和我的所有。”

　　我深知区区一个少尉是没有任何资格和指挥官冲撞顶嘴，甚至威胁和警告这等诸如此类的话，这可是普罗军规的第一条，也是最为重要的一条——

　　不可，以下犯上。

　　很奇怪，尽管我如此明知故犯，尽管我的态度如此强硬和不可退让，雷斯还是那副松弛的样子，眼角依然噙着笑意，仿佛我说出口的不是警告，而是几句甜言蜜语：

　　“你或许对我还不够了解，我这个人最不怕的就是警告，记住了吗？没记住也没关系，时间还长，你可以慢慢了解我。”

　　我也笑了笑：“那么照您这么说，是准备刨根问底，不问清楚不罢休了。能否给我一个理由，少校？”

　　“因为我相信你会做出属于你自己的选择，”他海天一色的眼眸正凝视着我，“真相或许远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你需要我的帮助，维珞。”

　　我的选择、你的帮助？我不禁冷笑。

　　稀疏平常的夜晚，我心事重重地躺在行军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最终起床翻找出两粒助眠药，喝下后才沉沉睡去。

　　那个声音总会出现在我的梦境里，而后逼仄地、几近暴烈地用声音将我捆绑在十字架上，喃喃低语萦绕在我的耳畔：

　　“你要找到我，维珞……我会等你，我知道你会到来的，我会找到你……”

　　我痛苦至极，却努力保持自己的神智：“你究竟是谁？卡斯宾……是你吗？”

　　声音不说话，我继续逼问：“卡斯宾，真的是你吗？哥，为什么？你去了哪里？我去哪里才能找到你？”

　　“我会一直等你……我一定会等着你的来临，我知道你会来的，”那个声音忽而不可控地变得悲伤起来，“你要找到我，我也会找到你的……”

　　我被折磨得出了一身冷汗，猛然睁开双眼坐了起来。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此刻正值凌晨五点。

　　我再也没有了睡意，索性从床上爬起来，坐到办公桌前翻看了几本军事用书，直到雷斯敲响了我的门。

　　“总部派来的直升机已经到了，”他并没有开门，而是隔着门缝说，“奥罗拉——后方备战的一名指挥官，她来接替我半天时间。”

　　我站起身打开门，见雷斯一身规整的作战服，抬手摁了摁护目镜：“博特，今天就交给你了。有任何突发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是，”博特那头传来艾杰维和巴特利特的鼾声，“不过维珞，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有少校同我一起，不会有事的。”

　　“那你注意安全，代我向弗雷杰德上将问声好。”

　　我和雷斯一同来到军营外的草坪上，那里停着一架直升机，机身涂抹着光亮的油漆，外表光鲜无暇，一看就是普罗花大价钱制造出来的。

　　我不由得轻轻嗤笑了一声。

　　普罗舍得花财力人力，建造这么一架观赏性十足的直升机，却不肯花费三分之一的钱财，为军部前线战场提供应有的粮食补助。

　　直升机旁还站着几个人，大抵是总部派过来接我们的人，其中也包含着今日的临时指挥官——奥罗拉女士。

　　她热情地朝远处走过来的雷斯打了声招呼：“嗨，赞亚少校——好久不见！”

　　雷斯风度翩翩地走了过去，与她行了个见面礼，随后寒暄了几句。

　　从奥罗拉的表情和肢体语言来看，雷斯这家伙平日里在总部的人缘关系还算不错，否则他怎么能够喊到人来顶替他——

　　何况还是担任A部指挥官这种危险至极的事情。

　　互相寒暄完一番后，雷斯率先踏上机舱，而后又绅士体贴地为我打开舱门：“维珞先生，请。”

　　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赞亚少校，请别这样做，只会让我很惶恐。”

　　雷斯笑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维珞，你怎么跟个老古板似的？我只是开个小玩笑，你就一副要把我宰了的样子。”

　　我头疼不已。在我的视角来看，雷斯·赞亚这位最年轻的少校，心智有时候跟个小孩子一般，捉摸不透，阴晴不定，还恶趣味十足。

　　甚至比艾薇拉还要幼稚。

　　直升机嗡鸣旋转机翼，我将护目镜摘下放进作战服内袋里，带着耳塞看着地面上的一切变得越来越渺小，直到变成沧海一粟。

　　A部是离总部最远的战场，它修建于国界边境最前线的地方，平日里我被军用专车接送，还从未坐过直升机。

　　它飞得很快，才十几分钟就在总部的停机坪上稳稳降落。

　　刚落地，我透过玻璃窗看见了弗雷杰德上将的身影——他年事已高，头发已逐渐斑白，可穿上军服的背却依旧挺得笔直杆称，俨然一副威严雄伟、不容侵犯的老军人模样，雄风不减当年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

　　我打开舱门，弗雷杰德脸上的条条皱纹立刻舒展开来，眼神中满是对后辈的欣赏与喜悦。

　　“幸好你这次到来，不是为了A部的那些琐事。”弗雷杰德笑着说。

　　我行了军礼，同样表示问候：“上将，最近您……可好？”

　　他明白我话里话外在暗指什么——不知道白鸽派那群人最近这些天有没有为难弗雷杰德上将？

　　上将的脸色平添一丝凝重，但很快挥了挥手：“你不必担心我的处境，维珞，我自有办法对付那群家伙。”

　　雷斯在一边和弗雷杰德的助手索恩打了个招呼，说明了我们此番的来意后，索恩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塞西莉亚给我看过您的来信，还请您和伏拉克特少尉在此稍后，我立即联系她。”

　　总部的通讯端比前线要更为便捷与高级——它是由护目镜升级而来，改成了耳后的一枚植入性多功能耳钉，按一按方可在眼前出现量子息屏。

　　索恩按下耳钉，在量子息屏上来回滑动，在总部的地图上选中了一个蓝色的、正在“实验室”区域不断移动的小圆点，旁边用一行电字标注着“塞西莉亚”的名字与她的证件照。

　　随后，索恩对着屏幕说：“塞西莉亚，少校他们已经到了。”

　　“啊！”一个女声回答道，“好的，我这就过来。梅菲尔德，把[巢喉]的血液试剂提炼出来。”

　　我和弗雷杰德叙完旧后，听见他们在谈论“塞西莉亚”，便被吸引过来：“你们在说塞西莉亚？她现在在实验室工作？”

　　雷斯颇有兴趣：“你认识她？”

　　“塞西莉亚?玻尔卡，代号[霜月]，我和她曾经是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