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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冬末 ...

  •   乐团的第二场音乐会在月底办,刚好是旧年的最后一天。
      音乐会在晚上七点多,乐团的人在下午就集合进行最后一次简单的排练。到五点多,乐团的人去吃饭。
      这个时候,许宁和祝信来找春暄,约在附近的咖啡馆里。
      许宁和祝信先到。祝信一个偶尔在时政新闻里露面的人,是不适合非活动性出现在公众视野里的,于是干脆包下咖啡店,一小时内不接待其他客人,几个保镖守在门口。
      春暄到门口见到这个架势愣了下,抬眼见到里面坐着祝信也就知道情况了,走到桌边,许宁已经给她点了杯热饮。
      许宁见到她,比她先开口打招呼,笑道:“暄暄,你来了,快坐。”
      “许阿姨、祝叔叔好。”春暄一面问好,一面坐下。
      春暄搅放进咖啡里的方糖,半晌才听见许宁开口。
      许宁问:“暄暄,你和祝瑜联系了吗?”
      春暄想了下,说:“见过面了。”
      “这样,我问他,他也没应我们。”许宁顿了顿,道:“我想先跟你道歉。以前······总是我们不好,没有尽全力帮你,还叫祝瑜和别人交往。”
      “你的病,如果祝家愿意尽全力的话,总该有办法的。”
      祝家给了春千山和江湖白很大助力,但也只是压倒其他反对的声音,让两人的研究继续做下去,几乎没有用到祝家的财力物力,顶多算动了点人力。而叫春千山和江湖白到公司上班,两人的专利带来的利润就足够抵消两人用的资源。
      祝胜到死都没有猜到春千山成功研制了返青药剂,自然没有再镇压威胁春千山的安全的势力。在研究院时,反对实验进行的一派就称返青计划是反人类的,必将带来巨大的混乱。
      但春千山本来就没打算给除春暄外的人使用,到最后,她亲手毁了唯一一瓶药剂,一份数据也没留下。
      在许宁眼里,这是一项从来没有成功过的实验。在最初,可能单凭两名天才科学家已经足够,祝家没必要蹚浑水蹚得太深。但看到后来种种,她不禁后悔为什么祝家不动用部分资源进行实验。
      春暄却笑了下,说:“这怪不了你们。”
      和他们毫无关系的事,怎么能怪他们?
      没有关系,所以不怪你们。
      许宁说:“真的很对不起。”
      春暄看着面前年过半百的许宁,两鬓已经有了白发。她在祝家的时候,许宁总是对她很好的,即使对她的生死没有太急切。于是春暄道:“真的没关系。”
      一旁的祝信说:“祝瑜是最担心你的那个,你知道吗?他到俄罗斯,到南方找你,找不到,以为你死了,他慢慢也离死不远了。现在你没事,如果可以的话,你给他一个机会。”
      祝信是不知道春暄的病的,他常年不在家,更不知道祝瑜对春暄的感情怎么来的。他严厉惯了,对春暄的病、祝瑜的疯都没有太大感触,只在看到祝瑜快要死时感到震惊和无奈。他想了想过去和祝瑜的相处,发现太少,发现自己太不了解唯一的孩子。
      祝瑜找她这件事是春暄第一次听,大概祝瑜不许祝瑶说,所以最爱给祝瑜鸣不平的祝瑶才没敢提。
      春暄听了,才有些明白祝瑜上次的冷淡,说:“可以的话,我会的。”
      许宁闻言勉强笑了下,说:“你和他在一起,他总是高兴的。他这几年压力很大,不那么爱说话了,脾气······还是不太好。但对你,他总是很有耐心。暄暄,你多给他一点时间。”
      春暄笑道:“嗯。”
      后面还聊了十几分钟,问春暄的留学生活、工作、住房,话里话外,要给春暄钱,担心她的工作不能很好地谋生。
      春暄说该去工作了,许宁才急急忙忙站起来送她到门口,叫她注意照顾好自己。

      音乐会到十点半结束,乐团的人散场,打算一起聚个餐跨年。
      春暄却说不去,在门口和她们分手。
      谢时问:“你有约了?”
      春暄想了下,说:“你猜。”
      谢时笑,说:“我猜是有的。”顿了顿,她道,“是上次那个帅哥?大学和你在一起的那个?”
      春暄笑道:“他可能来,可能不来。”
      谢时有些惊讶,说:“好像今晚是没看到他在台下诶,你们没说好吗?”
      祝瑜这人站哪都显眼得很,上次的音乐会,他坐的位置在中间靠后一些,混在年轻人里,还是很耀眼,一身的矜贵气质很不一样。认真看他,又觉得不止是富贵,很像大学老师,站起来就能开始给你讲课,你还不敢睡觉的那种课。
      春暄说:“嗯,所以我不知道他来不来。”
      乐团的其他人叫谢时出发了,谢时匆忙道:“那你注意安全,外面那么冷,别冻坏了。”
      春暄应下,说:“好。”

      跨年夜总是热闹一些的,很早就有人出门逛街、去商场、看电影,三三两两,和朋友,或者一家子人。
      春暄在冷风中站着,好几拨人路过她,要到广场那边去等倒计时的钟响。春暄听路过的人笑闹,没走开一点,站累了就蹲下,看旁边绿化带里的花草。
      十一点多,祝瑜来了。他这几天到外地开会,今晚自己开两百多公里的车回来,刚下车,见到在地上蹲成很小一团的春暄。她背对着马路,手拿着根树枝不知道在干什么。
      祝瑜走过去,冷声问:“你在干什么?”
      春暄转过头,手上举着沾了泥的树枝,见到祝瑜,笑着说:“我在等你呀。”
      祝瑜顿了顿,问:“你拿根树枝在干嘛?”
      春暄丢下树枝站起来,说:“在松土。”
      祝瑜没说她这样做没有用,看见她的衣袖上沾了泥,伸手拍了下,转身往车那边走。
      春暄跟上他,低头看了看袖子,说:“我还以为你要牵我的手。”
      祝瑜停下来,转身看着她,一字字道:“没有。”
      春暄越过他要上车,说:“我知道啊,你这不是没牵吗?”
      祝瑜觉得自己的心乱了些,都怪春暄讲的话,还有她灯光下有些朦胧的眼睛,总好像在勾引自己。他的心好像被柔软的羽毛碰了碰。
      祝瑜坐上驾驶座,一面开车,一面说:“你上我的车干嘛?”
      “啊?”春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太好意思地问:“你不是来接我的吗?”
      祝瑜没吭声,春暄又说:“那我请你吃饭好吗?我很饿,你吃饭了吗?”
      祝瑜看着前面的路,回她:“嗯。”
      春暄松了一口气,说了上次吃饭的餐厅,问:“你还吃这家吗?”
      祝瑜这次却很好打发,直接开车去了冰室。但人太多,只好打包。祝瑜人高马大,腿很长,几步穿过人群提了打包的食物走,没理在门口看着人群发呆的春暄。
      等春暄跟出来,祝瑜才淡淡道:“你在国外是不是忘记国内会很热闹?”
      想要帮忙提东西的春暄被拒绝,闻言摊开手,很老实地说:“我不怎么出门,不知道国外在这种日子是冷清还是热闹。”
      祝瑜突然想起他到俄罗斯去,看到春暄租的房子,还有她在那边的朋友梁生讲的话,对春暄说的这句话莫名感到心痛,很闷的痛,叫他只能默默地疼。
      隔壁有便利店,春暄没注意祝瑜的情绪,拉住他的袖子示意要进去买东西。
      春暄站在关东煮前面挪不开步子,没注意在后面大采购的祝瑜。她回国以来也很少出门,不去乐团排练的日子一般在租房楼下吃面,或者买外卖,便利店也很少来。
      等她装完满满一盒关东煮,祝瑜也买完东西了,除了一堆零食,还有五个饭团、一瓶果汁、两盒避孕套。但避孕套在一堆吃的里面,加上春暄没见过,她一点都没看出来。
      “手机。”祝瑜向她伸手。
      春暄老老实实地从外套口袋掏出手机,见祝瑜解锁、扫二维码、输入支付密码一气呵成,和刚刚在冰室一样。
      春暄觉得有一点生气,不管是她说的请客,不管这次请客根本没有上次花那么多钱,她就是对祝瑜的毫不客气感到有些生气。
      在春暄还生气的时候,祝瑜把手机还给她了。

      祝瑜没问春暄,自己很熟悉似的开车到春暄租的房子楼下,像开了很多遍一样,一点远路都没绕。
      春暄拎了自己的东西要下车,却没想到车被锁住了,她看向祝瑜,发现他的眼睛有些阴郁,不敢生气了,很好声好气地道:“我到了。”
      “嗯。”
      春暄推了下车门,还是没开,只好又说一遍:“祝瑜,我到了。”
      祝瑜没理她。
      春暄握了握冒热气的关东煮,慢慢地有些紧张起来。
      祝瑜却问:“你干嘛上我的车?”
      春暄愣住,讷讷道:“我不是请你吃饭了吗?”
      祝瑜说:“你知不知道,我不是给你当司机的。”
      坐在后座的春暄顿感后悔,早知道该等祝瑜叫她上车的,现在也没办法,只好说:“嗯。”
      祝瑜自己下了车,很快按住想趁机下车的春暄,俯下身把乱七八糟的吃的放到下面,半抱着春暄把她弄到里面一点的座位,他也上了车,压在春暄身上,还反手把车门关了。
      祝瑜看着她,说:“我只载我老婆,你知不知道?”
      春暄只会“啊”,“啊”了几声,“啊”不出个所以然来,看着还是想跑。

      祝瑜一条腿跪在车座上,锁住春暄的动作,压下去实打实地贴住她,又问:“你对我好,是不是觉得我可怜?”
      春暄不动了,愣在那想祝瑜的话,想他声音里的痛苦。
      如果春暄是觉得他可怜才爱他,他就不要这份爱了吗?他当然要,但不仅仅只要这样的爱。
      祝瑜低声说:“我爸妈下午是不是找过你?说我很惨,说我没有你就会死?”笑了下,又说,“之前肯定也有人说过,所以你才对我好,是不是?”
      春暄感受他湿热的吐息,听他带着痛苦的声音,转过头看他,半晌,抬头亲了他一口,说:“对呀,说你很可怜。但是即使你不可怜,我也喜欢你。”
      春暄伸手抱住他,说:“对你好是因为喜欢你。在俄罗斯的时候、刚回来的时候,一直都很想你。”

      寒冷的俄罗斯,春暄抽着呛人的烟,望向白茫茫的南方,好像一直盯着、用力到眼睛流泪地盯着,她就能看到想看的那个人一般。但烟实在也很烈,不比她不想喝的烈酒弱一丝,吸到肺里一口,她总要咳嗽几声。吸一口咳几下,满脑子是尼古丁的味道,很呛人,叫她不用去多想别的事情。
      她等待死亡、认真惜命的同时,无比思念祝瑜。
      春暄慢慢地说:“你知不知道?这是很爱你。”

      这是春暄第一次对他说“喜欢”、说“爱”,过去好像在一起得太自然,谁也没有表白。甚至在没有表白的时候,就已经做了很多亲密的事。到后面做再亲密的事情,都显得顺其自然。
      不爱表达、不爱说喜欢的春暄却这样直白地告诉他这是喜欢、是爱,像做梦一般。祝瑜总说春暄的喜欢太少,让他几乎感觉不到,他因此怨恨、不满,却在看到春暄的病历本时才明白,春暄很爱打扫心里的每一个角落,一颗心像明净的琉璃似的。她把所有的空隙打扫得一尘不染,再把一个祝瑜安安稳稳地端放在那,用尽了她所有的从父母那学来的笨拙的手法。除了家人,只有一个祝瑜。但祝瑜说不够。春暄的所有,只有一个巴掌多,当然不够。
      但现在的祝瑜却明白,春暄的喜欢同任何相爱的人一样多,春暄的爱是很珍贵的。
      他明白得太晚,在把春暄弄丢之后才懂得这个道理。又或许不算晚,春暄仍然愿意给他机会。
      祝瑜的心脏烧得滚烫,他没办法不流泪。灼烫的眼泪掉在春暄的脖颈处,和几年前一样。春暄愣住,也想起祝瑜几年前的眼泪,用力抚摸他宽厚的肩背,一下下摸他的脑袋安抚他。

      “暄暄。”
      “嗯。”
      “迟迟。”
      “怎么了?”
      “宝贝,我爱你。”
      春暄笑了下,说:“我爱你。”
      祝瑜绷着嗓音,尽量压住哭哑的声音,说:“老婆。”
      春暄顿了顿,闷闷地应他:“嗯。”
      半晌,祝瑜问:“你怎么不喊我?”
      “喊你什么?”
      “我叫你老婆,你叫我什么?”
      春暄的耳朵很红,闭着眼睛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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