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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心中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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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荡。
雨露端着冒着热气的药碗,轻手轻脚地走近床边,脸上挂着看似关切的笑容,柔声道:“夫人,该喝药啦,喝了药病才能好呢。”
阑珏躺在床上,双眼布满血丝,看到雨露的那一刻,仇恨瞬间涌上心头。他猛地坐起身,抬手一挥,“啪”的一声,药碗被打翻在地,褐色的药汁溅得到处都是。
未等雨露反应过来,阑珏已如疯了般伸出双手,狠狠掐住雨露的脖颈。
阑珏双眼通红,咬牙切齿地吼道:“是你们不给我留活路的!你们让我嫁进阎家,我嫁了,现在还要杀我,我只想活着!让小娘也活着!你们这群狠心的人,不得好死!”
雨露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双手拼命掰着阑珏的手,双脚乱蹬,嘴里发出“呜呜”的求救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阎叙萧听到动静匆忙赶来。他冲进屋内,看到这混乱的一幕,赶忙上前,一把抱住阑珏,大声喊道:“阑珏,阑珏,住手!”
“放开我!放开我!”阑珏挣扎着,用力去推搡阎叙萧,却被对方牢牢禁锢住,不能得逞,只好愤怒地吼叫起来,“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雨露趁机挣脱开来,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嘴里不停念叨着:“小姐,小姐睡痴了!”
阎叙萧紧紧抱着阑珏,轻声安抚:“阑珏,冷静点,不要伤了自己。”
然而,此时的阑珏根本听不见任何话,他用力捶打着阎叙萧,嘴里含糊不清地骂道:“放开我……你们为什么要逼我?”
阎叙萧任由阑珏捶打,紧紧抱着他不放手,试图让他平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阑珏的力气渐渐耗尽,身体软绵绵地靠在阎叙萧怀里,大口喘着气。
阎叙萧环着他,低声问道:“阑珏,到底发生了什么?谁要逼你?你告诉我,我为你做主。”
阑珏望着阎叙萧,嘴唇颤抖着,欲言又止。
这时,瘫坐在地上的雨露缓过神来,连忙爬起来:“姑爷,夫人许是烧糊涂了,一直说胡话,醒来就突然这样对奴婢,奴婢实在是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呀。”
阑珏一听雨露这话,原本稍微平复的情绪又激动起来,喊道:“滚出去!滚出去!”
阎叙萧赶紧抱紧阑珏,目光冷冷地看向雨露,说道:“你先出去,这里没你的事了。”
雨露有些慌乱,但还是乖乖退了出去。
阎叙萧将阑珏抱回床上躺好,拿被子给他盖上,拍了拍他的背脊:“别怕。现在没事了。”
阑珏缓缓伸出手,轻轻攥住阎叙萧的手,指尖微微颤抖,轻声说道:“陪我一会,好吗?”
阎叙萧见状未答,半晌才答应道:“好,我陪你。”
阑珏得到回应后,缓缓闭上双眼,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尽管努力想要入睡,却迟迟未能如愿。
阑珏在半梦半醒间,脑海中不断盘旋着一个念头:如果跟阎叙萧说这些人想杀自己,他会信吗?
他不敢轻易去赌,害怕一旦说出真相,就没有机会。
阎叙萧静静地坐在一旁,守着他。看他眉宇紧锁、神情惶恐,心里也觉不是滋味。
阎叙萧唤来丫鬟为阑珏擦拭,元青方要上前又被雨露夺了帕子,被赶了出去。
元青不解,这阑家的人怎么对她们都这么又敌意,甚至是一点不让阎家的人近夫人的身。
阑珏这一觉睡得很安稳。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屋外天色渐暗,只余残阳照耀在窗台上,窗上映着几盏灯火。
阑珏抬眸四处寻找,终于在角落里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阎叙萧身姿挺拔地坐在桌前,他右手执着毛笔,左手轻轻压着纸张,神情专注。
烛光从一侧的烛台上跳跃着散发出来,透过雕花的窗棱,纷扬地洒落在摊开的纸张上,铺就出一片暖黄色的光晕。光晕柔,带着丝丝缕缕的暖意,萦绕在阎叙萧身侧。
他运笔如飞,墨汁顺着笔尖流淌,留下一道道苍劲有力又不失飘逸的字迹。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像是衣物的摩挲声,又像是被褥的窸窣声。阎叙萧敏锐地捕捉到这声响,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缓缓放下毛笔,轻轻抬起头,看向床铺的方向:“醒了?”
阑珏侧卧在柔软的床榻上,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两侧,更衬得他面色苍白却又透着一种楚楚动人的韵致。他那双清澈的眼眸微微睁大,带着刚睡醒时的懵懂,静静地望向阎叙萧。
阑珏喉咙干渴得要冒烟,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微微张开嘴,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虚弱地吐出几个字:“想…喝水…”
阎叙萧听到阑珏这微弱的声音,手上的动作瞬间停住,笔锋在纸上留下一道轻微的顿痕。他迅速松开手中的毛笔,笔杆在砚台上轻轻滚动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嗒”声。紧接着,他快步走到桌旁,拿起桌上的茶壶。茶壶的壶身还残留着些许温热。他提起壶盖,倒了杯茶。
阑珏躺在床上,双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努力想要抬起手去接水杯,可手臂却绵软无力。阎叙萧察觉到他的艰难,他将水杯抵在他嘴边。“喝吧。”
阑珏被迫仰起脖子,努力吞咽着,阎叙萧喂的太快,水顺着下巴缓缓滑落,浸湿了领口。他难受得厉害,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握住阎叙萧的手,身体也不自觉地往后躲,而后剧烈地咳嗽起来。“慢…慢点。”
“还喝吗?”阎叙萧把杯沿凑到他唇边。
阑珏看着他,差点被他呛死,赶忙摇了摇头:“不要了。”
“对了,明日是回门的时间吧?”
阎叙萧道:“你身子还未完全恢复,不如改日再去?”
阑珏摇头:“我已许久未见家中亲人,心中甚是挂念。况且回门乃是礼数,不可荒废。”
阎叙萧见他态度坚决,知道拗不过,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好吧,一切以你身体为重,若是觉得累了,一定要告诉我。”
晨光熹微,柔和的光线透过窗棂,洒在阎府的屋内。阑珏坐在梳妆台前,铜镜中映照出他略显憔悴的面容,他整理着发间的珠翠,扯出一抹笑。
阑家……阑家。
不多时,二人乘车来到阑家。踏入熟悉的府邸,阑珏心中五味杂陈。一路上,过往的仆役纷纷行礼,眼神中带着各异的神色。
与阑父见礼后,阑珏径直走向大夫人的院子。踏入房门,屋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气息。大夫人正跪在佛龛前,手持念珠,口中念念有词。佛像前的香炉中,几炷香袅袅升起青烟。
阑珏轻轻走上前,屈膝行礼:“大夫人,我回来看您了。”
大夫人缓缓睁开眼睛,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阑珏一番,脸上并未有太多波澜,只是淡淡地说道:“回来就好,在阎府过得如何?”
阑珏微微低头,恭敬答道:“他对我很好,府中一切也都顺遂。”
屋内的气氛有些沉闷,唯有那袅袅檀香依旧悠悠飘散。
大夫人缓缓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阑珏面前,目光平静地凝视着阑珏:“既如此,便好。你如今嫁入阎府,凡事要谨言慎行,莫要丢了阑家的脸面。”
“谨记夫人教诲。”他低垂着眼眸,温顺的模样仿佛又回到了未出阁时。
就在阑珏以为对话就此结束时,大夫人忽然毫无预兆地伸出手。那只保养得极好的手,白皙且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手背轻轻贴上阑珏的脸,动作看似轻柔,却让阑珏瞬间全身一僵。
“憔悴了。”大夫人喃喃说道,声音里似乎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她的目光在阑珏脸上细细打量,眼神复杂难辨。
阑珏顿时顿在原地,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脸颊被大夫人的手贴着,温热的触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愣神片刻后,他赶忙说道:“谢夫人挂怀。”
大夫人收回手,微微皱眉,上下打量着阑珏,语气中带着几分审视:“瞧着是身边人照顾不周,今天走时,从家里再带几个回去吧。”
阑珏心中暗暗纠结,手指不自觉地紧紧掐着掌心,一时间竟觉得应不好,不应也不好。犹豫之间,他只能再次欠身,有些拘谨:“多谢夫人。”
随后,阑珏告退,快步离开,身后的丫鬟寸步不离。
刚走到庭院,就遇见了阑昭。阑昭身着一身利落的马术服,那黑色的皮质面料剪裁合身,将她的身材衬托得更加高挑修长。她手中还握着一根马鞭,鞭梢随意地垂落在脚边。看到阑珏,阑昭眼睛一亮,扬声叫道:“阑珏!”
阑珏却仿若未闻,脚步不停,径直向前走去。他目光直视前方,刻意忽略掉阑昭的呼喊,仿佛眼前之人并不存在。
阑昭跑上来,抓住他的手臂:“叫你怎么不理人呢?”
触及伤口,阑珏疼得嘶了一声,猛得甩开阑昭:“你想干什么?”
阑昭看到他手臂上的伤口,惊愕万分:“你被打了?阎叙萧打的?!”
阑珏抚好衣袖,冷声道:“不是他,也不管你的事。”
“我就说他不是好人!”阑昭哼了一声。
阑珏皱紧眉头,不耐烦道:“你能不能别这么无理取闹,都说了和他无关。”说完便绕过阑昭继续往前走。
阑昭急忙转身跟上,小跑着与阑珏并排,嘴里仍不依不饶:“那到底是谁?你告诉我,我去帮你出气!”
阑珏脚步不停,嘲讽地轻笑一声:“你能帮我出什么气?别在这添乱了。”
阑昭却不气馁,拉住阑珏的衣角:“我这是关心你!”
阑珏脚步顿住,侧头看向阑昭,似乎在判断她这番话的真假,冷冷开口:“你会真心疼我?阑昭,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了?”
阑昭被阑珏这话噎了一下,对着他哼了一声:“不识好歹!”说罢便气得跑开了。
阑珏看着她手中扬起的马鞭,有些羡慕。阑昭可以自由的做自己想做得事,而他,却不可以。
傍晚时分,残阳如血。
阑珏和阎叙萧在结束回门饭后便离开阑家。车缓缓行驶,阑珏坐在车内,努力挺直腰背,试图掩饰自己身体的不适。然而,下车的时候,他的脚步还是不可避免地踉跄了一下,走路显得有些不稳。
阎叙萧见状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阑珏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没事,可能是坐久了,腿有些麻。”
阎叙萧虽心有疑虑,但见阑珏坚持说没事,也不好再多追问。
晚上,万籁俱寂,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
房门无声无息地被推开,阎叙萧的身影悄然走进屋内。他的目光落在床上背对着他侧卧的阑珏身上,脚步放得极轻,缓缓走近床边。而后,他轻轻撩开阑珏的裤腿,刹那间,腿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映入眼帘。
阎叙萧瞳孔骤缩,他一眼便认了出来,那分明是鞭痕。
阎叙萧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压低声音唤来不语:“去查查阑珏近日都见过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务必查得清清楚楚。”
在寂静的屋内,阑珏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眸中倒映着清冷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