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冢不二—青之帝王》幺*

10、青之 守卫

　　不二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一脸玩世不恭的表情让人看不到他的内心，手冢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不二，用微笑，用温柔，用散漫掩盖所有真实的少年总是让手冢心惊胆战。
　　手冢站起身，二话不说，伸手拉起依然偏着脑袋发着呆的少年就走，丝毫不理会不二的反抗轻柔道：“走吧，去看看清泠。”
　　清泠，就是贯穿东西的那条结了冰的溪水。
　　不二也不知道自己脑中突然闪进的是怎样的郁闷，不知道为何心情突然如此的压抑。明明吃饭吃的好好的，突然就不想动手不想说话，只能盲目的跟随手冢的步伐。
　　晃晃荡荡地来到犹如镜面的清泠边上，清冷的风吹得不二心口一阵凉，凝视洁净的清泠，不二终于静下了心。眯眼张望着周围的环境，处处都洋溢城民的欢笑吆喝之声，一派祥和的市井之景让不二情不自禁地坐在了清泠边上的地面之上。
　　不二丝毫不去理会这样会引来多少人的注视，也去不想衣服会不会弄脏，只是随心所以地坐在了地面，晃荡的双脚在冰面之上像秋千一样摇摆，低垂下的脸清楚的映入了冰面之上，这也是不二第一次如此专心地观察自己的长相。
　　10年以来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描绘着自己的脸孔。10年以来，第一回将自己仔细地打量。
　　虽然微笑如故，额头毫无特别之处一如过去光滑，鼻梁还是一样笔挺却带着少年的倔强，脸庞长相没多大变化，只不过是从孩子变成了少年。
　　但却终究是长大了。
　　嘴角已经褪去了孩子的无辜可爱增上了一份难以言语的冷漠，眼眸再也不轻易睁开，就连自己都快忘记，自己拥有的是极少的蓝色眼珠，那是一片如天空一样的湛蓝，曾记得有人这么说过，但，那一切都结束了。在世态炎凉之下，他早习惯了掩藏自己，为了自己的目的，自己甘愿成为侩子手。多少苦涩，多少无奈，多少悲伤，已经不记得了。
　　完全陷入思绪的不二根本没意识此刻的他有多无助多哀伤。
　　路人道，那只不过是孩子在玩闹，少女姑娘们为那低垂脑袋少年身边的人着迷，而，身为少女着迷对象的手冢却为灰头土脸的少年蹙眉。
　　从未见过如此安静的他，从未见过表情如此丰富的他，有微笑，有缅怀，有悲伤，有嘲讽，有不甘，有迷茫，有……最多的是孤独。那微笑至美的表情，手冢读出的却是寂寞。
　　与看见他干呕时一样的疼痛像蝼蚁一样瘙痛手冢的心口。双手紧握成拳，而后松开，俊脸冷漠起来，转眼恢复为坚毅的少年将军。手冢弯下腰身，双手插过不二的腋下，半抱起不二，手冢用极尽温柔的声音道：“刚才没吃饱吧，这里有很多小吃的，我陪你。”
　　又是那一阵清爽的味道，不再冷漠僵硬的声音，身上一阵力，迫使不二起身。双脚无力，全身都靠在身后人的怀里。
　　“我陪你”三个字，不知说的是陪吃还是说陪着他。
　　不管是什么，耳边想响起的声音还是让不二从低谷中走了出来。
　　后仰起头，不二冲低头的手冢笑道：“呐，将军，你带的钱够么？”不知为何，不二极尽讨厌将军这两个字。所有人都与自己一样称呼这冷漠的人为将军。在他心中，自己与所有人一样么？不二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
　　一个仰头，一个低头，距离很近，睁开的蓝眸之中瞅见手冢眼眸里的担忧，担心了吗？低垂下的褐眼之中盛装的是不二眼眸里流转的水色，要哭了吗？相对无语，酸涩的心口难以承载这样的伤痛，手冢用力扶起不二，结束了永无止境般的凝视，转开眼眸淡淡道：“手冢。以后，你叫我手冢。”没有命令语气的命令。
　　是预知还是随意而为？可是，不管是什么，不二压抑的心因为这一句话彻底开朗起来。站起身，抖落浑身的颓废，拍掉一身的灰尘，不二仰起微笑的脸淡淡道：“呐，手冢，我不会告诉你我的名字，这样也可以吗？”如此的不公平，你也接受吗？
　　手冢点头，转过身，目不转睛地看着为自己抱不平的不二柔声道：“可以。”虽然很想知道你的名字，但是，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我不会强求。
　　不二挑眉笑道：“呐，手冢，你可是很吃亏的哦。”很吃亏的哦。
　　手冢摇头淡淡道：“无妨。名字总是要让人称呼的。”
　　名字总是要让人称呼的吗？不二姿势不改的笑道：“呐，手冢，没人的时候你可以唤我周助。”姓氏总是承载了太多的历史，名字比较简单些。
　　显然没有意识到眼前的人会如此坦白的告诉自己他的名字，手冢一脸惊疑，但是，也只是一瞬间的失神，立即，手冢回神，拉平不二皱褶的衣衫，微微扬起嘴角唤道：“周助……”两个字，简短却缠绵，多久没有人被人如此呼唤过？
　　看着像是得到大礼一样高兴的手冢，不二微微甩着脑袋威胁道：“呐，手冢，你可要记住，我只允许你在我俩相处的时候叫呢。”看着手冢高兴，不二的话就这么出来了。像个别扭的孩子，看不得别人高兴。
　　手冢看着别过脸的少年，再次唤道：“周助……”
　　“有什么事么？”不二转身挑眉问道。
　　但手冢却摇头道：“没，就想唤唤而已。”因为唤着这个名字时，你的表情是温柔的，不是微笑的温柔，是如水般的温柔，像个温顺的孩子一样让人想要守护。
　　瞅着手冢如水般温柔的脸，不二一脸不爽的要求道：“没事不要唤我。”明明很高兴却偏偏一脸拒绝，这，就是倔强的孩子的矛盾吧。
　　手冢点头，拉过不二拽着衣衫的手，低眉轻柔道：“周助，我们逛逛吧。”
　　一而再再而三的两个字让不二终于意识到眼前的真实。
　　第一次被手冢唤着的时候，不二以为自己在云端，软绵绵，像是空虚的深渊抓不到真实。
　　第二次被唤着的时候不二怕是梦幻，第三次看着表情温柔的手冢唤着自己的名字时不二相信了眼前的真实，相信了自己颤抖的事实。
　　被禁忌的名字，还是可以被唤出来的。
　　虽然，只有他一人知道，但，只要他一人就足以。

　　手冢与不二穿梭游玩在人群之中时，耳旁突然传来了浓重大气的鼓声。
　　鼓声一响，手冢拉住了不二前进的步伐。动作很快。这是手冢勾起的嘴角所含的意义。
　　听着沉稳悠远的钟声，街道上的人们不约而同地朝鼓声发源地走去，随之而来的是理所当然的议论之声。
　　“出什么大事了吗？为何城主突然敲响了警世之钟？”
　　“现在兵荒马乱的，出什么事都有可能。”
　　“听说了吗？前些天，冰帝被我方将军击退，随后连连失去了好几座城池。”
　　“当然听说了。我们清泠城还是第一座从冰帝手中收复的城池。”
　　“听说，带兵的是还未成年的少年将军。”
　　“手冢老将军的孙子。连这都不知道，赶紧回家生小孩去吧。”
　　“老娘本就要生小孩了，不用你催促。”
　　随后响起一片淳朴的笑声，这是相邻之间感情表达的方式，看似粗狂却异常暖人心怀。跟随着人群的移动，不二挑眉道：“呐，手冢，看样子，事情不会很难。”
　　手冢淡淡地说道：“啊，只要让他们感觉没有坏处就可以了。”战争年代，老百姓所求的不过是平安。再说，老百姓本就淳朴。沟通应该不难。
　　拥挤的人群让手冢本能的揽上不二单薄的肩头，微微蹙眉嘱咐道：“人太多了。小心点。”
　　不二不知为何，非常喜欢靠近手冢，在这样人潮拥挤的街道，依旧只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让人心绪平稳的清冷。像个孩子一样蹭蹭手冢的肩头，不二低声笑道：“人多果然好玩。”像赶集一样，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场景，不二异常的兴奋。
　　不管他是居于何因接受了自己的保护，不理会为何突然间他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孩子气，不管他变成怎么样，手冢都欣然接受。战场上他保护了自己一次，以后的所有时间，都由他来守护这个少年，这个终于相信了自己并告知了自己他名字的少年。
　　所谓警世之钟就是眼前挂在高台之上犹若寺庙之中的钟一样，只见菊丸孩子气的一下一下地敲击着钟，像是寺庙的小沙弥一样虔诚却又多了一重活泼。悠远连绵的警示之声大气宏伟。广场上已经是人头攒动，手冢护着不二想要走上高台，却发觉寸步难移。
　　就在乾东张西望河村焦急等待手冢正愁如何前进之时，不二直接揽上手冢的腰身，轻用力，眨眼之间就带着手冢飞上了高台之上。这一动作不仅惊怔了身边的人更是让高台之处的人目瞪口呆，当然最惊讶的莫过于台下的老百姓了。
　　唯一正常的算是当事人不二。只见不二径自放开手冢，一脸无事地笑道：“时间花费的比我们预期的要短很多呢。”
　　菊丸放下敲钟的木棍，凑到不二面前，一脸崇拜地笑道：“军医，你怎么可以抱起将军飞起来啊。将军可是比你高半个多头。”
　　听着菊丸的话，不二立马阴着脸笑道：“英二，后一句话可以不说的。”他最怕的就是那句话了，谁知道，竟然有人一而再地提起。
　　立马领略到不二的坏脾气，菊丸陪笑道：“我知道，以后再也不提。不过，你武功真的很厉害。有时间教教我。”后一句才是重点。
　　不二点头，而后说道：“还是等我们的将军大人办事完再说吧。”说完收起了戏谑的笑，一脸温和的看着台下的人群。
　　收起玩笑，菊丸也一脸端正地站在不二身边，睁着双好奇的眼望着衣着各式的人。就连笑声都忘记了。
　　乾凑近手冢低声道：“将军，好像没有扩音器。”
　　扩音器？手冢挑眉，侧脸，入眼的是乾明显的戏弄神色，狠狠瞪了乾一眼后迈步站在高台最前，耳边嗡嗡的议论声，议论什么手冢听不见他也无需关心，气收丹田，虽然不能保证每个人都听见，但至少做到尽可能让更多的人听见。没听见的就靠传递。反正大部信息都是靠传递的，只要不以讹传讹就可以了。
　　想着，手冢启唇冷声道：“我是手冢国光，前日与冰帝作战，虽然冰帝大败，但我方战士也受伤不少，希望能借贵地修养一段时间，我保证军队入城之后绝不会作出有违军纪的事，绝对不会动乡亲们一颗粮食。如若再觉得不妥，请诸位乡亲开出条件，我们一定尽量做到。不知诸位可否行个方便？”
　　在手冢说话期间人声已经逐渐平息，为这傲立于高处的冷漠少年，为这入耳冷淡却彬彬有礼的声音，为这不言而威的气势，明明看起来就是一个少年，但是那动作，那言语，那表情，简直就像是君临天下的君主一样让人不敢直视却偏偏转不开眼去。
　　手冢收音后，场下立马又是一片议论。比之前懵懂的议论更加激烈的议论。
　　“是战胜冰帝的那支青之卫部队。”
　　“是手冢将军呢。没想到这么小。”
　　“从未有过这样的请求。”
　　“没想到手冢将军如此有礼。”
　　“以往的军队直接跑进来的。”
　　“既然与我们打好招呼了，那就一切交给城主决定吧。”
　　…………
　　军队本是国家的国防部队。只要有需要可以进入任何城镇驻扎以供给军需。没有任何理由，更无需任何的说明。直接开进来就成定局。所以，面对着台上少年的请求，所有人都惊讶不已。久久的议论声之后是十二分的钦佩。将军给以我们尊重，我们就该回馈我们的决心。
　　不二将所有议论之声尽收耳中，听到青之卫时不由笑道：“呐，手冢，我们的军队以后就叫青之卫吧。”
　　“青之卫？”手冢疑惑的挑眉，淡淡重复道。
　　侧脸，依旧聚精会神地听着台下的声音，不二仍不忘回答手冢的问题：“啊，是老百姓取的名字呢，将军就顺从民意吧。”
　　乾挑眉淡笑道：“青之卫，很好听的名字。”青之卫之后成为皇城禁军的核心部分。
　　菊丸也是一脸认同道：“将军，就叫青之卫吧。”生怕手冢不答应似的，菊丸放声叫道：“我们青之卫绝对乖乖听话，绝对不会影响你们的正常生活。以后，我们青之卫一定报答你们的哦。大叔大婶大哥大姐，就让我们住一段时间好么？”最后，菊丸简直就像个生怕没有要的孩子一样请求着却多了一份调皮。
　　闻着孩子气的笑声，听着孩子气的话语，人群不由发出一阵和蔼宠溺的笑声：“这孩子真可爱。”
　　“青之卫的将领都是选拔出来的。”
　　“没有世袭的将军。”
　　“那些皇亲国戚怎会知道我们老百姓的苦啊。”
　　“如此体察民情的将军还真是少见。”
　　“既然有了保证，那就无需担心部队作乱了吧。”
　　…………
　　随后有人叫道：“一切听从城主的安排。”
　　“只要城主认可了就可以了。”
　　“对，城主答应我们就答应。”
　　“城主，答应了吧。”
　　问题，再次回到敦厚老实的河村城主身上了。
　　只见河村憋着红脸挠着头发傻笑道：“既然大家都没问题，请将军明日入城吧。”
　　手冢一脸肃容诚恳地谢道：“手冢代众将士感谢清泠城乡亲的收留。”
　　自此，清泠城成为青之卫的驻守之地，清泠城也成为青之卫发展壮大的源泉。
　　最后，清泠城成了青国新的皇城。

　　手冢回部队之后首先为部队命名为青之卫。青之卫简单易懂就是保卫青国的字面意思。随后，手冢定下进驻清泠城临时条约。
　　不准扰民为首，遵守军纪为次，不遵守前两条者军法处置。
　　由此奠定下青之卫之后进驻每座城池的固定条约。这也是青之卫的第一条由手冢制定的明确条约。

　　“陛下，手冢将军首战告捷。冰帝连失十余座城池。手冢将军将青之卫驻扎在清泠城。”
　　“还是手冢爱卿有计谋啊。我青国难道永远都摆脱不了手冢氏族吗？你可有法子控制手冢国光的劲头？”
　　“陛下，微臣以为先还不是控制手冢将军势头时候。等到冰帝狼爪从我国境内清除之后再控制未尝不可。”
　　“手冢国一都斗不过寡人，就凭他一个16岁的娃儿能翻出寡人的手掌吗？好了。继续监视青之卫的动作。”
　　“是。微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