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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窃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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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不让的办事效率很快,在跟苏虞那日见面又分别的第三日,给她带来了消息。
他们有事需要见面的时候会靠在后门,在子时一刻学杜鹃蹄鸣,声音连续三次三长一短,苏虞亦如此回应他们,假如隔了半个时辰苏虞没有回复,就说明她没空,只能等待明晚。
今天,刺史府的账房先生,去了万丰赌坊,但与往日不同。
王不让还画了几张人像,俱是与账房先生联络频繁之人。
苏虞粗略看了看,卷起来收在袖子里,携王不让及几名手下,暗探万丰赌坊。
万丰赌坊乃宁州规模最大的赌坊,赌徒日夜不断地沉迷在其中不能自已,倾家荡产的悲痛欲绝和一夕暴富带来的欣喜若狂是赌徒最爱观赏的节目。
苏虞以黑布覆面,蹑步跟在账房先生身后,瞧他进入一处书房后,她如飞燕般攀墙而上,掠过屋檐,如柳絮般轻盈屹立在房顶,她无声揭下一片青瓦,匍匐着侧耳倾听谈话。
房间里还有不少其他人,里面的人苏虞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认识的人还囊括宁州长史在内,依据他们谈话的内容,得知亦有万丰赌坊的老板与玉照馆的老板娘。
四人神色莫测,来回观望,静默着。
最先打破沉寂的是玉照馆的老板娘,她徐娘半老,风姿绰约,她抬眼细细端详着长史,道:“长史大人可有拿下瑞王的办法?”
长史眼里充满算计,低声道:“瑞王在宁州并无靠山,任人蹂躏,我们把他杀了伪装成黑鬼寨干的,瑞王身死的奏折我已拟好,就等他上钩了。”
万丰赌坊老板想到瑞王前几日闹了那么一通,令他损失惨重,见他马上死到临头,怒气散了一半,道:“怕只怕他不好骗啊!”他领教过瑞王的作风,是个惯会伪装的好手,人畜无害是瑞王的伪装。
玉照馆老板娘轻哼一声,不屑道:“搞定他还不简单,他缺什么,我们便送他什么,雪中送炭的情义他舍不得,”忽而,她又惋惜起来,蹙眉感慨道,“就是可惜了他那张脸,要是去了玉照馆,能给我赚大笔银子。”
账房先生鄙夷轻蔑地剜了她一眼,玉照馆老板娘在如此重要的场合竟然还开玩笑,他对长史拱手道:“长史大人越快促成为好,刺史大人夙夜忧叹,食不知味。”
长史自信道:“放心,诸位只需按照计划行事,谁都查不到我们头上。”
交谈完毕,众人各自散去,万丰赌坊老板从柜子后面的暗格里取出账本,上面记录着他与刺史长史等人详细的交易明细,细致到何年何月何时,他又给上面添了几笔,墨迹未干,心腹端着茶水进来了。
心腹恭维道:“主子真是足智多谋。”
他狡黠地看着心腹,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凭这账本,便能在宁州为所欲为,道:“刺史令我给上面的孝敬,我私藏了一些,官银在我碧云街那套宅子的水池子里,过段时日,去把银子捞上来运走。”
他虽替刺史处理私事,但也有自己的计量,雪花花的银子放在那宅子里动不得实在让他心痒难耐,可在刺史的眼皮底下,他再难耐都得忍着。
心腹道:“他们这招祸水东引用的极好。”
万丰赌坊老板嗤笑着说出意味不明的话:“事成了那才叫好。”他在李衍身上吃过一次亏便刻骨铭心,深受教训。
心腹安慰他道:“游龙搁浅,任人宰割,瑞王殿下再怎么翻天,他始终孤立无援。”
万丰赌坊老板冷冽的目光注视着账本,他触摸着干掉的字迹,阴沉道:“要杀掉搁浅的游龙的确不容易,但解决掉房子里的老鼠就简单多了。”
他突然甩出一记飞镖,心腹顺着飞镖的轨迹看见房顶被掀了一角的瓦片。
有人在窥探他们!
飞镖与苏虞的鼻尖擦过,苏虞大惊失色地后退半步,她迅速的意识到她被人发现了,立即跳下了屋顶。
苏虞奔跑的速度快,万丰赌坊老板与他的心腹跟在她身后的速度亦快,始终离她不过一丈距离,且紧追不落。
三人跃房梁,翻墙壁,不多时苏虞被逼至死巷,万丰赌坊老板等人与她交手。
她退无可退,于是拳脚相加,掌风劲劲。
万丰赌坊老板名唤赵远,他的掌力比苏虞大得多,他与她过了三十几招,苏虞便应对吃力,而他的心腹赵武随他多年,早把他的绝技给学了八成;赵远攻她上方,赵武克她下盘,苏虞被揍倒在地,她反应极快,抓了地上一把尘土洒了出去,让他们暂时视线不清。
但苏虞没跑几步又被他们给撵上,她直呼倒霉。
在此时,王不让带着人围堵了他们。
赵远意识到她玩了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后,恶狠狠地瞪着她。
王不让等人看见苏虞被追就立马追了上去,但他们不会轻功,一路都是跑过来的,所以慢了,好在场面可以控制,他带着手下们加入了混战。
王不让带着兵器,他的武功一般,有着武器的加持让局势暂时分不清输赢。
局面的变化在于苏虞趁乱的时候不知捡着了谁的刀,赵远深知武器的重要性,但苏虞见她的帮手来了,有了信心,气势汹汹的连环踢让他根本腾不出手来抢,而赵武被三个人围得团团转,只能躲避。
终究,苏虞的刀架在了赵远的脖子上,她的胳膊腿虽有衣裳遮盖,却能感受到疼痛,她的肋骨仿佛也断了两根,冷汗顺着额额冒出,她的心情不妙,报复性的用刀在他的脖子上划了一刀。
赵武因赵远被擒而失神,丧失了战斗的先机,也被捉住。
赵远的鼻腔瞬间被血气充斥,紧接着感受到衣领被浸染,疼痛的感觉随之席卷全身。
他怒极而啸:“……你!”
苏虞平时会消受着敌人被她制服的快感,但今天受伤,没有多余的喜悦,她垮着一张脸,语气比脸色还要木然,道:“你该庆幸你的小命有用。”
赵远丝毫不受威胁,道:“你可知我背后之人是谁?我若死了,他们会把你掘地三尺,让你不能活着离开宁州。”
苏虞拿刀拍了他的脸,刀身蹭的血又糊了他一脸,她轻笑起来,挨过去徒手让他的手脚脱臼,赵远无力地瘫软在地上,被她的手下又架了起来,他觉得苏虞面目可憎,似乎她是从地狱出来为祸人间的女修罗,她没理会赵远,而是吩咐手下道:“把他给我绑了,嘴给堵上,带回去关着,”又对王不让道,“去他书房给我翻出他的账本来。”
王不让带几名手下迅速的去找账本,又立即返回来呈送到她手里。
苏虞让人带走了赵远,却留下了赵武,她从袖子里摸出一粒赤色指甲盖大小的丸子,逼他吞了进去,道:“此为‘五日断肠丸’若不及时服下我的解药,你会暴毙而亡,你若不想死的话,就听从我的话,乖乖的回去装作你家主子出城办事不能回来,替我卧底在长史他们身边,功成以后给你解药,放你自由。”
“如果你不答应的话也无碍,现在就可以死了。”
赵武是惜命之人,若非被人架着,早已磕头,他点头如捣蒜,情感真诚之至,道:“我愿意的!”
苏虞微微扬起嘴角,让人放他离开。
王不让见赵武远去,凑上前问苏虞:“‘五日断肠丸’我们寨子有这样的毒药?”
苏虞缕了缕贴在肩膀上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她道:“没有,那是消食的山楂丸。”
王不让:“……”有这么忽悠人的吗?
苏虞得意自己的小把戏,人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是极其恐慌的,什么真的假的都是分辨不清的,她沾沾自喜道:“就算他反应过来我骗了他,可他已经背叛了他们,依旧死路一条。”
王不让打了个哆嗦,觉得自己还好没得罪苏虞,不然会被她玩弄在鼓掌之间。
苏虞忽而招手示意王不让凑得更近,王不让刚碰到她便发现苏虞几乎半软着,他急忙搀扶着她,紧张地询问道:“少寨主,你这是怎么回事?”
苏虞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卸下浑身的警惕,有气无力道:“你去给我找个大夫吧,你主子我肋骨断了。”
稳如铜铁,猛如狼虎的黑鬼寨少寨主在此时虚弱的如同一只软弱的小猫,苏虞由王不让背着去了医馆。
苏虞小时候受过很多伤,练武受伤是家常便饭,日复一日的,她也很能扛痛,后来她习武有所小成,受伤的情况变少了。
大概在冬日里惊魂般过了一夜,她居然发起烧来,忽冷忽热,时困时醒,分不清真是与梦境,她断断续续地听着王不让的低语,忽而抱怨忽而叹气,又闻着淡淡的药香。
苏虞迷糊间欣慰着王不让的成长,决定回去后提拔一下他的职位,给他涨涨月奉,让他知道,他在她心中永远是个好手下,如此想着想着,苏虞居然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