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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再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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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苏虞找到一所村户借宿,她给了屋主一笔不菲的银钱,屋主掂量了口袋的分量后喜笑颜开地接待了他们。
苏虞带着不少风干了的肉,她用树枝串成串,懒洋洋地搭在火盆上烤。
葛忠找了个铁壶,把黄酒装进去,也放在火盆里,肉和壶挨在一起,并不拥挤。
夜色如墨,风卷残雪,声如狼吟鬼啼,听的王不让直打哆嗦。
众人分吃着酒肉,酒足饭饱后大家身体暖烘烘的。
苏虞闲暇之余,擦拭着她的双横刀。刀身寒光冷冽,如身披月华,照出苏虞面无表情的半张脸,她的兵器饮过血,渗出逼兀的杀气,葛忠在宫廷混迹多年,一眼识别出铸刀的铁非比寻常,比普通玄铁还要坚韧锋利,此时,王不让忽然凑上来想摸它。
苏虞眼疾手快地拍了他的手,王不让的手疼的缩了回去,不甘心道:“我就想摸摸它,少寨主何至于小气。”
她瞥了一眼嬉皮笑脸的王不让,继续拿帕子擦刀,道:“兵器如老婆,谁让你摸我老婆的?”
王不让讪笑道:“我就是好奇嘛,少寨主的刀是黑鬼寨第一兵刃,我想知道它和普通的刀有何区别。”
苏虞的双刀来自江湖有名的铸造兵器大师手里,那大师云游到西域天湖,得到了一块玄铁,带回来用了半年的时间打了两把刀,一曰“秋水”,一曰“破月”,并未雕刻任何华丽的图纹来装饰它,看起来平平无奇,却削铁如泥。
加之铸兵大师威名,两把横刀问世的时候有无数人决意购买,于是炒到天价,让人望而却步。
最后“秋水”与“破月”两刀皆由苏昭购买,并且送给了苏虞。
苏虞揶揄道:“吃了我的肉,还要摸我的刀,王不让你胆子挺肥的哈?”
王不让如苍蝇搓手,赔笑道:“哪里,哪里!”
苏虞对这两把横刀视如珍宝,不舍得让人碰,就是苏澜苏献也不允许,她为了让王不让别再打刀的主意,正了正身,道:“你的举动让我不高兴了,本少寨主便罚你守夜。”
王不让不接受守夜的任务,捶死挣扎道,讨饶道:“少主……小的错了,请你收回成命吧!”
苏虞呵呵一笑,却说出王不让不想听道的结果:“你不同意,那明日也是你守夜。”
王不让当即态度转变如翻书:“行行行,小的愿意。”
他耷拉着脸,他见苏虞心情不错,估摸着她不会计较他摸刀的,结果事与愿违,于是苦着张脸灰溜溜地离开。
赶走王不让后,葛忠接着和苏虞聊起武学来。
他嘬了口碗里温热的黄酒,道:“来了这么久,还没问少寨主师从哪里。”
葛忠是个武痴,他精益于枪术,虽然不能和禁军统领和征战沙场多年的兵马大元帅相比,但在京城里他的武力还是有一席之地的,这是他引以为傲的事情,他在黑鬼寨初来乍到的时候兴致勃勃的和苏虞切磋过一回,却没琢磨出她的身手来自哪路。
苏虞道:“就我爹学的。”
葛忠回忆起那日的比武,他输了,输的虽然他甘拜下风,可他不懂苏虞的招数。
她的招数大开大合,虽有章法,却毫无风范,像是七拼八凑出来的,但招招能到他的要害,如果他真是敌人的话,已经死了不知多少次了,葛忠知道苏昭肯定会教导他的儿女武功,但毕竟是土匪,懂的没有名门大家的多,可能会找他们,却没想到,从始至终苏虞就是跟苏昭学的。
苏虞慢慢地把刀抽回刀鞘里,继续道:“我爹说了,招数什么的都不重要,只要能让对手死的就是好招数。”
葛忠初次听见这种说法,忍不住笑出声来,民间各大门派都由属于自己的绝学,只需过招几次就清楚对手来自哪里,然后能分析他们的路数,可以见招拆招,他学于宫廷,教学更是森严,从未见过苏虞那种野蛮的打法,所以遇见的时候他应付不过来,败给了一个十八岁的姑娘。
他道:“看来我得改变我的想法了,因为我惧怕哪天,碰见一个跟你一样不对付的人。”
半夜,所有人都睡了,唯有王不让强撑着困意,他拨弄着炭火,每当将熄的时候就翻一圈,让燎起的星火愈加旺盛。
他眼皮子打架,几乎快睁不开眼了,这个时候有人不断拍打门。
有节奏的敲门声吵醒了他,见大家睡的死气沉沉的,他披着裘衣,一手提刀,一手提着灯笼,大步流星地走出去,他出门,再跨过院子,把门打开。
门外的人似乎被王不让猝不及防地开门吓得踉跄,王不让道:“谁啊?大晚上的敲门敲的跟催命似的。”
那人抬头,是个男子,他穿的不单薄,却似乎被夜晚的寒气给冷的发抖,连声音都颤颤巍巍,他道:“我是路过的,想借住一晚。”
微弱的灯光照出来那人的面孔,虽有些模糊,可王不让还是认出他的身份来,他惊呼道:“你是那天冒充什么王爷的骗子!”
李衍也看清楚对面的人来,他反驳的话卡在喉咙里,随即又换了话说:“大哥,行行好,天太冷了,我想借宿一晚行不?”
他们当初的遇见不算和谐,李衍用讨好的口吻请求他。
李衍这一路跌跌撞撞,磕磕绊绊的,他是背着府里的人来的,离开王府已经快两天了,他打算走怀柔路线让黑鬼寨的人同情他,然后借钱给他,可他对于琼山不熟悉,上回是有程峰带路,现在得靠自己,他一边凭借着自己的记忆,一边向碰见的村民打听前往黑鬼寨的。
这日他颇为悲催,没遇见好心的村民收留他,半夜三更越来越冷不说,还时有狼啼。
终于遇得一户灯火通明的村户,结果开门的是王不让。
李衍不知王不让为何出现在这里,但对他而言是半个熟人了,虽然王不让对他不客气,还是想努力让他借宿自己。
李衍没说出他的真实目的,而是叹气道:“我迷路了,还跟朋友走散了,琼山那么大,我出不去。”
王不让对李衍的出现感到意外,觉得他想攀附黑鬼寨获利,如今苏虞在里面,还有那么多的山货,他可不放心放李衍进去,可天寒地冻的,这人在外面又很危险,他犹豫再三,道:“不是不可以,看你接受不接受。”
李衍觉得有盼头,迫切地询问道:“你说。”
王不让道:“你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给我,我就同意。”
“你别不高兴,要住宿总得付出东西,我是土匪,不是善人。”
李衍略显苍白的脸上生出一丝青黑,幸好天色已晚,王不让看不见他的神情,若不是时机不对,李衍对于王不让趁火打劫的本事能佩服的五体投地。
李衍不愿在外边遭罪,他把自己里里外外都搜了遍,找了些细碎的银子和铜板,还有发冠上别的镶嵌着珊瑚玉的小叶紫檀木做的簪子,一齐交给了王不让。
王不让拿到钱立即办事,把李衍带到柴房,还好心的给他一个烧炭的火盆。
李衍环顾四周,柴房漏风,但好在王不让有点良心,不会让他冷死。
王不让道:“我弟兄们都把里屋全给占了,你就凑合应付吧。”
李衍敷衍着朝他拱了拱手:“谢了兄弟。”
李衍看着王不让离开的身影,悄悄的挥拳表示报复,而后缩在火盆取暖,他对王不让以及黑鬼寨众人怎么住在这里毫无兴趣,他冷的没功夫去思考那些事情,只挨着火盆烤火半天,身体终于不再僵硬才倒地而睡。
初晨的时候,苏虞及黑鬼寨的众人都醒了,接着清点东西准备赶路。
苏虞路过柴房的时候看见里面躺了个人,那人盖着银白色的氅衣,还把头蒙住了,凭身段看出是个欣长的人,她狐疑的问起王不让缘故来:“那人是谁?怎么出现在这里?”
王不让没说那人之前是冒充王爷来黑鬼寨打秋风的人,觉得没必要给苏虞解释清楚,怕她骂他。
他解释道:“昨夜有个人要给钱借宿,我想着有钱不赚是傻子,便把柴房给了他。”
他担忧苏虞不信,把昨日收的小叶紫檀木珊瑚玉簪拿给苏虞看,且沾沾自喜道:“喏,这个就是他给我的酬劳,感觉挺值钱的。”
葛忠在旁边也听说了经过,见着簪子忽觉得眼熟,不明所以道:“你这东西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王不让道:“葛大哥知道它的来历吗?”
葛忠思索半天,却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看见的,他道:“不知道,总之它有点值钱,你还是好好收起来吧。”
王不让见葛忠这么说了,那肯定值钱,于是喜滋滋的收了起来。
苏虞等人前脚刚走,李衍悠悠醒来,他昨夜睡的浑浑噩噩,听了一晚上的鬼风,他打了十几声喷嚏,拢了拢氅衣,发现自己体温忽冷忽热的,无需多言,他便知道自己着了风寒,没有意安他们的照顾,又冷又饿的,现在的身体情况不允许他继续赶路了,他决定回府养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