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莲味Alpha也能被爱》吊耳

10、胡思乱想A

　　“那倒也没有，其实他就是过来当个‘监工’，不需要做什么事情，”沈简舟忍俊不禁，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不光是他，我也算是‘监工’。”

　　他拍了拍身后那些闪烁着指示灯的精密仪器：“今天真正出力的是这些机器。第一天主要是适应性采集，说白了就是让你熟悉环境，本就不需要太多人手。”

　　陆遇安恍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我还以为……”

　　沈简舟饶有兴致地追问：“以为什么？”

　　“我还以为信息素采样会特别严肃正经，跟科幻片里似的，”陆遇安不好意思地感慨，“看实验室这么整洁安静，我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碰坏什么东西。而且朱子澄还说你带他们加班加点重新核算数据模型，就感觉你们特别专业。”

　　沈简舟温和一笑：“别把实验想得那么刻板无趣。放轻松，今天体验过就知道了。”

　　他熟练地校准机器参数，随口揭底道：“子澄的话你不要全信，他那些说辞多半是为了道德绑架，让你更配合采样。我确实带他们核算过数据，但也就是常规核算，没有他说得那么夸张。”

　　“再说了，优化采样流程，减轻合作者的采样负担，让这本就是我的份内职责。”

　　陆遇安听着这话，心里的拘谨又消散了不少，他好奇地凑过去看屏幕上跳动的波形图：“那我们今天具体要做什么？”

　　沈简舟调出预设的采样程序，言简意赅地讲解：“采集你在放松、愉悦及愤怒三种状态下的信息素样本。”

　　放松倒还好理解，但愤怒和愉悦……陆遇安摸不着头脑：“愤怒和愉悦？是要我现场酝酿情绪，表演一段喜怒哀乐吗？”

　　这难度是不是有点太高了？我又不是演员。

　　沈简舟耐心解答：“不用你表演。机器会通过特定的影像和音乐来引导和激发你的相应情绪，你只需要自然地感受和反应就行。”

　　陆遇安：“啊，我明白了。”

　　沈简舟领他到一台看起来就很贵的设备旁坐下，将几个带着细线的冰凉电极片贴在他的手腕和颈侧。

　　被那冷冰冰的触感一激，陆遇安心里那点刚压下去的紧张又“噌”地冒了出来：这玩意儿不会放电吧？

　　沈简舟像是能读心，安抚道：“放松，第一个要采集的就是你放松状态下的基础数据。”

　　陆遇安干笑几声，努力让僵硬的肩膀垮下来：“嗯，我尽量。”

　　接着，沈简舟拿过一个造型奇特、像半个头盔又像罩子的设备，小心地悬在陆遇安头部上方：“这是信息素捕获器，能实时分析你呼出气体和体表散发的信息素成分与浓度。”

　　陆遇安看着眼前这个散发着颇具科幻感的装置，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放松？

　　这般大阵仗让人怎么放松？

　　一切准备就绪，沈简舟退到操作台前，指尖在平板电脑上轻点了几下，语气如常：“闭上双眼，清除脑中杂念。为了辅助你进入放松状态，机器会自动播放一段‘实验室用基准脑波引导音频’，不用理会，一听一过就好。”

　　陆遇安依言闭上眼，尽全力放松身体，听见一个冰冷、毫无起伏的电子合成音在自己耳边回荡起来，字正腔圆，如同新闻联播：

　　【思维驱散程序，启动。】

　　【你的注意力正集中于呼吸。】

　　【所有无关思绪正在离你远去。】

　　【情绪读数，归零。】

　　【你是一块岩石，稳固，没有感情。】

　　【你是一片静水，平滑，没有波澜。】

　　……

　　陆遇安：“……”

　　彻底紧张不起来了。

　　一块稳固的岩石或一片平滑的静水有什么好紧张的。

　　那机械的声音每隔几秒就重复一次，内容干瘪得让人昏昏欲睡。

　　陆遇安感觉自己不像是在接受高科技信息素采样，而是在接受某种低成本、粗制滥造的AI语音洗脑，效果堪比数学老师的催眠曲。

　　陆遇安这才真正懂得沈简舟那句“今天体验过就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原来是这种让人无力吐槽的体验。

　　他脑袋放空，不控制自己的想法：这椅子还挺舒服，比杨云乐新买的那个强……岩石？我要是真能变成岩石就好了，这样就闻不到自己一身的榴莲味了……这玩意儿到底要念多久，还不结束吗，怎么这么慢……咦？沈简舟现在在干嘛？

　　好奇心像小猫爪子一样挠着他，他忍不住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

　　然后他正好看见沈简舟注视屏幕的专注目光。

　　下一秒，仿佛察觉到他的视线，沈简舟抬眸，回看了他一眼。

　　沈简舟这一眼不含什么别的情绪，但陆遇安却像是学生时代在课桌下看小说被班主任逮个正着，心头一跳，做贼心虚般紧紧闭上眼。

　　脑海里那些关于岩石、静水、榴莲味的天马行空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他是不是发现我在偷看他了”这个念头在脑海里疯狂刷屏，存在感强得离谱。

　　说好要做一块“稳固没有感情”的岩石的陆遇安，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在胸腔里“咚咚咚”地敲起了不安分的小鼓，简直是在摇滚乐现场。

　　电子音仍在无情地、慢条斯理地宣告：【你正达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层级……】

　　这宣言与他内心兵荒马乱的现实形成的巨大而荒谬的反差，让陆遇安试图用玩笑来掩饰尴尬：“这个音频是跟哪个语音助手订做的兄弟款吗？它再这么念下去，我非但平静不了，反而想跟它吵一架。”

　　“还没有进入放松状态吗？”沈简舟暂停了那催人“平静”的魔音，“这个方案是小刘和子澄提议的。因为我们之前发现，研究人员越是出声安抚，合作者往往越容易紧张，总想着要表现得放松。”

　　“使用这种标准化的电子语音，反而能消除人际互动带来的额外变量和压力，前几位合作者反馈说，虽然听起来有点傻，但确实能更快地让人进入状态。”

　　他扫过操作屏幕上代表心率、呼吸频率的波动曲线，语气带着困惑：“但数据显示，你的紧张只缓解了不到十分钟，后续情绪波动一直存在，未能达到理想的平稳基线。”

　　陆遇安讪讪地闭上嘴。原来自己那些天马行空的内心戏和被抓包后的兵荒马乱，只折腾了不到十分钟？

　　亏他还以为在那魔音灌耳下挣扎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结果在数据面前，他的心理活动短暂得可怜。

　　不过……他随即又在心里暗自懊恼：又不是小学上课偷看班级里最好看的小女生，沈简舟被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自己到底在紧张个什么劲？

　　沈简舟也没想到，区区一个“放轻松”对陆遇安来说能有这么难。明明前几个合作者听着那标准化的电子音，都能顺利进入状态，数据平稳得像条直线。

　　他思索片刻，修长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划了几下，切换了方案。

　　“既然音频引导失败，我们尝试方案B：感官剥夺与环境隔绝，”他取来一个柔软的全黑眼罩和一对隔音耳塞，递到陆遇安手中，“戴上吧，尽可能屏蔽外界干扰。”

　　陆遇安乖乖照做，眼前陷入一片黑暗，耳边只剩下自己血液流动的微弱嗡鸣和放大的呼吸声。

　　视觉和听觉被剥夺后，其他的感官变得出奇敏锐。他能清晰感受到电极片传来的微弱电流麻痒，能感觉到身下椅子的皮质触感，以及……

　　身边那个人的存在感，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沈简舟仔细检查他身上的电极片是否贴合。

　　当对方俯身，微凉的指尖擦过他颈后的皮肤，调整腺体上的贴片时，一缕清冷的、带着微潮水汽的雪松气息，悄然掠过陆遇安的鼻尖，在这片隔绝的黑暗里，显得格外清晰而独特。

　　这味道……

　　陆遇安恍惚了一瞬，心跳似乎漏跳了一拍。

　　是因为今天下雨吗？他迷迷糊糊地想，还是因为这该死的感官剥夺？他竟然觉得沈简舟身上的雪松信息素，此时闻起来格外沉静，格外好闻。

　　记忆被拽回某个相似的雨天。那是穿越前的一个周末，他一个人在商场看完电影，出来时才发现外面下着倾盆大雨。

　　由于商场和自己的住处离得很近，且下班后没什么事，没带伞的他觉得打车划不来，便在商场里漫无目的地闲逛，最后鬼使神差地走进一楼的香水店。

　　热情的店员误以为他要买香水，殷勤地为他推荐好几款男士香水。他从没有喷香水的习惯，也不打算购买，只是无聊打发时间，把那些精致的试香纸挨个凑到鼻前——直到闻到那款雪松调的古龙水。

　　说来奇怪，现在回想起那个周末，陆遇安连看了什么电影都记不清了，雨声也模糊成背景，店员叽里咕噜说的什么“前调”、“后调”、“林间寺庙”更是左耳进右耳出，唯独那个味道刻在记忆里：沉稳的木质香里带着些许清苦，像是冬日雪后，无人踏足的松林深处散发的气息。

　　此刻萦绕在鼻尖的雪松味信息素，竟和记忆中那个雨夜的味道，奇妙地重合了。

　　好巧，今天也是雨夜。

　　虽然陆遇安看不见听不见，但他能“感觉”到沈简舟就站在不远处。这种未知感反而让心跳更快了。

　　他现在像什么？实验室里待宰的羔羊？还是科幻片里被研究的外星人？要是这时候突然清清嗓子，在安静的实验室里会不会特别突兀？

　　话说回来，他现在嗓子好痒，该不会是被雨淋了吧？没有吧，自己没被雨淋到多少，被雨淋到的是沈简舟……对了，沈简舟今天会不会着凉感冒？

　　就在他开启新一轮胡思乱想时，眼罩和耳塞被沈简舟取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