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妖，你可以养人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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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春，晚春。人们刚忙完春耕，此时正是闲在的时候，天气也还没到夏天那样闷热，这个时候来逛庙会最舒服。
西木子还算喜欢这些人类社会里的活动。他并不好热闹，但喜欢新奇，人类的种种对于他而言无疑属于新奇的那一类。尽管同样的东西看多了多少也会觉得没趣，但带着昭明来玩，多少还是不一样。
人多有点挤，小孩太矮瞧不见热闹，容易走丢，西木子便把人抱起来，昭明坐他臂弯里搭着他的肩膀。被这样抱着的都是些更小的孩子，小姑娘对比同龄的孩子要矮上一截，但十几岁也的确不是该抱着哄的年纪了，不过昭明不在意，她看看西木子，对方看起来兴致很高，妖精自然也不在意。
算起来，西木子已经有段时间没来过了，卖吃食的摊子少了又多了几个，真可惜，最喜欢的那家豆渣糕不见了。小孩子大概爱吃甜，这个季节没有糖葫芦，他便要了片盆儿糕给小孩啃，又买了包蜜果子，油纸裹着慢慢吃。
挤挤攮攮的路边都是摊子，多的是顺势吆喝着卖小玩意的，西木子看看昭明，嗯，不出所料的瞧不出喜好。西木子并不差人类货币，有趣的玩意儿挨个买来，一股脑的给昭明瞧了又装进乾坤袋里，最后要了盏灯拎手上，提灯杆子和扇子握一起。是小孩一般喜欢的样式，兔儿漆了白颜料，但在摇曳的烛光里又透出红黄色来。
唱戏的没开场，有耍杂的小孩在路边表演，西木子停下脚步来，他指指那火光和翻飞的杂色布料，声音里带着愉快“你瞧，人类不会使用灵，却总能弄出各种不逊色妖精的有趣花样，虽说是为了生存——等下戏台开场了，我带你去那边瞧，那边更漂亮。”
“我要学吗？”昭明还在啃片儿糕，黏米不好嚼，说话含含糊糊的，周围声音也过分热闹，但西木子听得清。
“怎么会这么想？我是来带你玩的啊。”西木子失笑，很亲昵的收紧胳膊贴贴小孩的侧脸，“哎呀呀，我可不是那种买回小孩来使唤的乡绅，客栈也用不着你来做什么，跟着我高高兴兴的玩便好。”
西木子不太理解这孩子怎么就想到这茬上来，他明明表现得相当开明大度嘛，搞得好像他压榨童工一样——他从来都是个好掌柜的好吧？
“怎么，难道你还真喜欢干活呀？”他调侃道。
昭明缓缓的摇摇头，扭头看西木子，不过只能看到侧脸，他在看表演。不知道闭着眼睛是怎么看到的，妖精不需要视力吗？
昭明把嘴里的东西又嚼了几下咽下去，向西木子这样解释道：“要养家、做家务……是责任。”
西木子乐了，蘑菇大点的小东西谈起责任来了，要是能说出义务俩字他都不会觉得这么好玩。他捻了颗蜜饯塞小孩嘴里，歪过头又对着昭明脑门戳戳戳：“怎么，秦先生教你的？我记得还没有开始读书？哎呀呀，是耍杂的不好看？尽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眼看昭明又要开口一板一眼的作答，指腹抵住小孩嘴唇，西木子对上她似乎带点疑惑的眼神轻轻叹口气，小家伙总是分不清什么是调侃，什么则是真的问句。
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小崽子嘛，于是西木子又笑起来。那边的板子已经打起来，他便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抬脚往戏台那边走。
登台的这位嗓子不错，班子里又收了几个有天赋的新人，看打把戏的样式班主应当已经换了人。西木子喜欢去寻那些对于人类而言没那么重要的细节，就此去看岁月是如何一点点将熟悉的东西流逝改变的。
兴帝仁厚，对这些所谓“下九流”的营生并无苛控，于是时兴起了关于新帝的本子。戏班子自己改过台本，倒是修的利索，这戏西木子已经看了数遍，全都记得清楚，说到底无非是杜撰些故事来赞颂新皇帝的功德。
他看向脑袋靠着自己肩膀的小姑娘。小孩子们听戏往往只是瞧个花红热闹，不过他看昭明瞧的认真，便把人往上抱了抱，人太多就是会这样，站的靠后就会挤挤攮攮的连高个子也瞧不见东西。
买点东西，逛一逛，看场戏，好像也没什么可玩的？西木子出门的时候兴致勃勃，现在戏嗓锣音热热闹闹的他反倒在走神当架子。没办法嘛，他本来想体验一下普通人家带孩子，结果昭明这孩子跟挂件似的完全不会主动开口说话啊！给什么东西说句谢谢就不吭声了，也没寻常小孩那点过分的好奇心，西木子已经听到有好几个人冲着他这边说一些“瞧瞧人家孩子多安静”之类的话了。
唉，人类俗语说得有道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呢，昭明要是跟别人家孩子似的吵吵闹闹的多好，他煞有介事的这样想。
西木子擅长聊天，不过他不是那种喜爱聊天的人，只是兴致来了不介意多说几句，本人的礼数到位见识也足够广，于是无论是谁他都能有模有样的聊起些来——前提是对方想聊。他早就对于昭明的性格心里已经有了数，也不强求着一定要多活泼。现在这样子不也挺好的？
这么想着，西木子很突然的伸手摸上昭明的脑袋，手指插进小孩很顺的短发里，然后往下一压呼噜呼噜把脑袋搓炸毛。小孩有点迷茫的想抬头，但西木子压着她抬不起来，于是只能歪脑袋很疑惑的抬眼看看西木子。
唉，他早就想这么干了，小东西就是要给大人们捏着玩的，“因为很喜欢昭明呢——”西木子笑眯眯的解释，然后顺手又揉了两把：“亲近的人之间就是会有各种亲昵举动，就好像动物之间会互相舔毛发。”
小孩不再看台上的戏了，只是盯着西木子，不知道想了点什么，点点头，等他终于收回手后扶上他的肩膀凑过去，额头碰碰额头。
“这样吗？”
“欸？”
狐狸难得睁开眼，那点小孩太安静的小小失落迅速被冲散，比起那种被小动物蹭蹭的喜悦更多的是意外，毕竟这孩子从不会主动表达什么欸！
“对的对的——”毛茸茸的浅色卷发蹭上黑色的直发，两个人的头发都被蹭的炸起来。哎呀呀，难怪人类无论如何都要自己的子嗣，幼崽多好玩！掌柜的高兴，小孩一脸懵的再次被揉的一头乱糟糟，反应过来的时候怀里又多了两包绿豆糕。
昭明抬头看看戏台，又低头瞧瞧手里的油纸，然后选择专心低头啃糕点。
结果出游结束于小孩的干呕声里——已成仙人的狐狸妖精太久没有过关于凡人衣食住行的烦恼，投喂过量甚至全都是难消化的甜食。向来风流翩翩的掌柜慌里慌张的去敲老秦家门，睡眼迷蒙的人类老者疑惑的开门，揉着太阳穴去煮山楂水，又好脾气的给大妖精交代起乱七八糟的人类饲养常识。
倒是没有折腾多久，抱着睡得口水流了他一肩头的小姑娘回客栈时子时还没过。
对于西木子来说算不上麻烦，甚至是有趣——他很突然的觉得有了点正在养小孩的实感。和妖精完全不一样的，奇怪的、还很脆皮的人类小家伙。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妖，你可以养人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