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她的锦绣年华》山字头

26、重聚

　　九月的武汉，暑气渐消，江风带来些许凉意。怜书站在女子中学的讲台上，正在讲授法国启蒙思想，窗外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汽车鸣笛声。她心中一动，这个鸣笛的节奏...
　　下课钟声刚响，怜书就迫不及待地收拾教案。念依今日在家休息，她得赶紧回去看看。刚走出校门，就看见校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福特汽车，车窗摇下，露出苏珊耑明媚的笑脸。
　　"耑耑！"怜书惊喜地跑上前，"你怎么来武汉了？"
　　苏珊耑推开车门，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来看看你们过得如何啊！"她打量着怜书，"嗯，气色不错，看来武汉的水土很养人。"
　　怜书注意到车上还有一位年轻的女士，戴着眼镜，气质文雅。苏珊耑介绍道："这位是程素心，《女声》南京分社的编辑。素心，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林书。"
　　程素心微笑着与怜书握手："久仰林先生大名，您在《金陵新报》上的文章我们都拜读过，受益匪浅。"
　　三人上了车，苏珊耑一边开车一边解释道："我这次来武汉，一是看看你们，二是要在武汉筹建《女声》分社。"她透过反光镜看了怜书一眼，"我想邀请你加入编委会。"
　　怜书怔住了："我？"
　　"当然是你。"苏珊耑语气坚定，"你的文章在南京引起不少反响，很多读者都想知道'惊蛰'先生的真面目呢。"
　　程素心也附和道："苏主编常说，林先生是她见过最有见地的女性之一。我们《女声》正需要您这样的人才。"
　　怜书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自从逃离上海后，她一直隐姓埋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如今苏珊耑的邀请，不仅是对她能力的认可，更是对她新身份的肯定。
　　车子在小阁楼前停下。念依正在窗前浇花，见到苏珊耑，惊喜地跑下楼来。
　　"耑耑姐！"她扑进苏珊耑怀中，眼圈都红了，"你怎么来了？"
　　苏珊耑轻轻拍着她的背："来看看你们过得好不好。"她打量着念依，"嗯，长胖了些，脸色也红润了，看来怜书把你照顾得很好。"
　　四人上了阁楼，念依忙着沏茶，怜书则拿出自己最近写的文章给苏珊耑看。狭小的阁楼因为客人的到来而显得格外热闹。
　　苏珊耑仔细阅读着怜书的文章，不时点头："写得很好，特别是这篇关于女子职业教育的，切中时弊。"她放下文稿，正色道，"怜书，我正式邀请你担任《女声》武汉分社的特约编辑，主要负责评论版块。"
　　念依端茶的手微微一颤，担忧地看向怜书。虽然李家已经倒台，但公开露面仍然存在风险。
　　怜书明白念依的顾虑，沉吟片刻道："我可以答应，但还是要用'惊蛰'这个笔名。"
　　"这是自然。"苏珊耑理解地点头，"我们会保护你的隐私。"
　　程素心这时开口道："林先生，我们计划在下个月举办创刊号发布会，希望能邀请您做主题演讲。"
　　这个提议让怜书更加犹豫。苏珊耑看出她的顾虑，笑道："放心，发布会规模不大，只邀请一些可靠的进步人士。而且..."她神秘地眨眨眼，"我们有个特别的惊喜要给你。"
　　在苏珊耑的再三保证下，怜书终于答应了邀请。接下来的日子，小阁楼成了临时的编辑部，四人常常围坐在小桌前，讨论刊物的定位和内容。
　　"现在的女性刊物，不是过于激进就是太过保守。"苏珊耑翻看着几本同类刊物，"我们要找到一条中间道路，既要倡导进步，又要考虑现实。"
　　怜书点头赞同："我认为应该从最实际的问题入手，比如女子教育、职业培训、法律权益等。空谈理论，不如解决实际问题。"
　　程素心认真记录着："林先生说得对。我采访过很多女性，她们最关心的是如何谋生、如何保护自己的财产权。"
　　念依安静地坐在一旁刺绣，偶尔抬头看看热烈讨论的三人，眼中既有羡慕，也有一丝自卑。细心的苏珊耑注意到了这一点，特意问道："念依，你觉得现在的女性最需要什么？"
　　念依愣了一下，轻声道："我觉得...最重要的是让女性知道自己有价值。不是作为谁的女儿、妻子、母亲，而是作为一个人。"
　　这话让其他三人都沉默了。苏珊耑率先鼓掌："说得好！这才是根本问题！"她兴奋地对怜书说，"我们应该开一个专栏，就叫做'她的价值'，专门讲述普通女性的故事。"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接下来的日子里，念依也开始参与到刊物的筹备中，负责收集和整理女性读者的来信。她细心地分类、摘要，为编辑部提供了宝贵的一手资料。
　　创刊号发布会前一周，苏珊耑神神秘秘地说要带她们去一个地方。车子在武汉的街巷中穿行，最终停在了一栋两层小楼前。
　　"这是..."怜书疑惑地看着苏珊耑。
　　苏珊耑笑着掏出钥匙："《女声》武汉分社的办公室，也是你们的的新家。"
　　怜书和念依惊讶地对视一眼，跟着苏珊耑走进小楼。一楼是宽敞的办公室，已经摆放好了桌椅和书柜；二楼则是起居室，窗明几净，比她们现在住的小阁楼舒适多了。
　　"这太贵重了..."怜书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苏珊耑摆摆手："这是用报社的经费租的，既是办公室，也是员工宿舍，合情合理。"她拉着怜书的手，"你们总不能一直住在那个小阁楼里。"
　　最让怜书和念依惊喜的是，苏珊耑在后院为她们留出了一块空地："这里可以种你们喜欢的茉莉花。"
　　搬进新家的那天晚上，四人在新居的小院里庆祝。程素心下厨做了几个小菜，苏珊耑则带来了一瓶红酒。
　　"为了《女声》武汉分社，"苏珊耑举杯，"也为了我们的友谊。"
　　"为了新生活。"怜书接着说，与念依相视而笑。
　　月光下，四个女子的笑声飘荡在夜空中。怜书看着身边的念依，又看看苏珊耑和程素心，心中充满了感激。从上海到南京，再到武汉，这一路虽然艰险，但她收获了爱情，也收获了珍贵的友谊。
　　"对了，"苏珊耑忽然想起什么，"顾嬷嬷下个月就能来武汉了。"
　　"真的？"念依惊喜地站起来，眼中闪着泪光。
　　苏珊耑点头："手续都办得差不多了。到时候，你们就真正团圆了。"
　　这个消息让这个夜晚更加完美。夜深人静时，怜书和念依站在新居的阳台上，望着长江上的点点渔火。
　　"书姐，我们真的安全了吗？"念依轻声问，依偎在怜书怀中。
　　怜书紧紧抱住她："是的，我们安全了。从今往后，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
　　江风轻拂，带来远方轮船的汽笛声。在这座包容的城市里，她们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明天，《女声》武汉分社即将正式成立，而她们的新生活，也即将翻开崭新的一页。
　　远处，长江水浩浩荡荡地奔流，如同这个时代不可阻挡的进步潮流。而她们，正是这潮流中的一朵浪花，虽然渺小，却充满力量。

作者有话说

　　多了新人物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