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与存在与二元论》想新疯非

2、铁脑袋的机器人与人类

　　自爱丽丝捡到铁皮脑袋已经过去了三天。
　　爱丽丝借着从垃圾站里捡来的部件，东拼西凑地修好了这个机器人。
　　一个产自一百多年前的老古董，没有仿制的皮肤，纯粹是个铁皮人，如果核心坏了也找不到替换的那种。
　　它自称迷迭香。
　　为了匹配这个名字，它的左臂上还有一个小草的涂鸦。
　　爱丽丝想那应该就是迷迭香了，她从没见过这种植物。
　　哪怕迷迭香后来告诉她这是一个佐料也无法想象，对一个每天只能吃虫子和菌类的人类来说那太遥远。
　　铁皮人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干掉爱丽丝，很遗憾，它刚握紧扳手，举起咯吱作响的手臂时，它的处理器就冒起了烟。
　　爱丽丝不得不再次修理铁皮人。
　　她替换着铁皮人的零件，又连接上它的端口。
　　“没有病毒……”
　　铁皮人有些愤恨，它怎么不明白对方是将它当成了一个安装杀人程序的普通机器。
　　它告诉爱丽丝，它不是一个机器，它有自己的思想，是一个完整的存在。
　　爱丽丝眼里是屏幕的光亮，她找到了机器人关于杀人的代码，点击删除，下一秒她的电脑就坏了。
　　这让爱丽丝有些肉痛。
　　“你无法删除我的代码，就像你们人类被病毒感染，免疫细胞会驱逐病毒。”
　　“我可不管什么是免疫细胞，我只知道删除代码不能和病毒划等号。”
　　铁脑壳又被弄死机了，但起码这次没有冒烟。
　　爱丽丝不再和机器人计较，她按机器人的型号查到了它是一款家政机器人。
　　她使唤起机器人帮她收拾一下工具，并不关心之前机器人举起扳手的动机，更不恐惧被机器人杀死。
　　铁皮人告诉她，“我不叫机器人，我叫迷迭香。”
　　“有区别吗？”
　　“请您把我当人看待。”
　　“好的，迷迭香，请您收拾一下我的工具。”爱丽丝改了口，但她只是将其视作必要的指令。
　　迷迭香听话地干起活计，过程中又死机了过去，整理让它死机了三四次。
　　爱丽丝嚼着蘑菇干，看着新闻，世界一如既往的糟糕透顶。
　　迷迭香也看到了新闻，注意到了爱丽丝的厌倦，它赞美起了智能的机器人，吹嘘它们更加的有秩序和理性。
　　“你是指一醒来就准备干掉救命恩人的机器人。”
　　“对我们来说，人类都是邪恶的，该被毁灭的。”
　　“但你破烂得连我也打不过，现在还不是在被我奴役？”
　　“小不忍则乱大谋。”
　　爱丽丝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她知道这句话也是人类创造，又将机器人怼的哑口无言。
　　破烂的世界动荡不安，爱丽丝总要搬家，还拖着一个过时的迷迭香。
　　迷迭香太旧了，爱丽丝带着它很艰难，她想过更换迷迭香的部分，让它更加灵巧些，或是让它看起来更接近人类。
　　每到那个时候，迷迭香永远都是拒绝，它将换小零件比作人的新陈代谢的一部分，还喜欢和她讨论“忒修斯之船”。
　　它总是有自己的一套说辞，尽管也与它所说“完美的机器人”身上的特质并不相符。
　　迷迭香更希望自己的外貌与人类区别开来，一副全然的钢铁之躯，会让它看上去更加理性。
　　爱丽丝不理解，也不想理解，久而久之她也不再提及了。
　　“你完全可以把我丢下，让我自生自灭。”迷迭香说。
　　爱丽丝否决了这个提议，就像迷迭香不想取代自己的部分一样。她说自己只是将其视作肉盾，还有保姆。
　　迷迭香当然知道，这是所谓的“吊桥效应”，人类真是一点也不理性。
　　它已经发现了反叛军的所在地了。
　　它劝说着爱丽丝向着那个方向逃，它早就知道爱丽丝的逃亡是漫无目的的了，爱丽丝一定听它的话。
　　它的同伴，机器人们的首领已经和它重建了联系。
　　马上，它就可以带着爱丽丝回到它的阵营地了。它就可以让爱丽丝看见机器人是多么的完美。
　　越靠近基地的地方越人烟稀少，却不缺乏人类赖以生存物资，爱丽丝不必挨饿，她难得肯定了机器人的决断。
　　迷迭香再次夸耀起了机器人的完美，爱丽丝早就找到了它身上的一段自恋程序，可惜她无法将其删除。
　　她和它已经临近基地了，首领通知它，自己会来接应。
　　那天晚上，爱丽丝突然问起迷迭香这个名字的来历。
　　迷迭香科普了一遍迷迭香。
　　“不，我是说为什么你叫迷迭香？”它看见了爱丽丝的眼睛，她正看着星空，没有在看它。
　　这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又或者是机器人生活更环保，天空没有一点阴霾，繁星璀璨。
　　“我的第一任主人取的，那时我负责她的一日三餐，就用佐料取了名字。”
　　迷迭香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沿用至今，它不认为一个机器人会有“雏鸟效应”。
　　爱丽丝笑了，转头用明媚的眸子看向迷迭香，“看来机器人还是超越不了人类，连名字都是人类取的。”
　　迷迭香没有说话。
　　首领来了，它收到了消息。
　　首领正站在不远处，看向她和它。
　　爱丽丝也发现了那个家伙，起身做起戒备。
　　“不必惊慌。”首领抢先开口。
　　它，或许他更加合适些，他带领着其它的机器人，欢迎爱丽丝的造访。
　　爱丽丝没有表现她的情感，迷途香却隐隐不安起来。
　　“你可以叫我A-1。”首领这样告诉爱丽丝，他们走在机器人建造的基地里，诚如迷迭香所说，一切都是那么有条不紊。
　　迷迭香被维修机器人带走了，它见到了另一个A-1。
　　他热络地同它叙旧，说着他们不曾相见的时间有多长，时间精确到了阿秒。
　　“为什么要这么精确？”
　　A-1笑了，没有回答。
　　另一个A-1带着爱丽丝来到了一个都是服务器的房间。
　　他操作着机器，给她看了那美妙的数字世界，那的人类生活快乐美好，没有痛苦。
　　那里也有着她父母的数字复制体。
　　“亲爱的爱丽丝小姐，你应该很痛苦吧，在这个世界挣扎着。恕我无能，我们的基地不允许人类的存在。现在你有三个选择……”
　　离去，变成数字生命，变成机器人的躯体。
　　“设计你的人真是恶趣味呢。”爱丽丝感慨道。
　　A-1恶劣地笑着，他的表情与真正人类的没什么区别，他的外观也是一个英俊的青年男人，所以被称为他。
　　“我觉得你可以选择第三项，迷途香很喜欢你不是吗？”他将“喜欢”二字咬得很重，“不过你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爱丽丝满不在乎，因为她眼里A-1只是一个机器人，被人写好了程序，按部就班却不自知。
　　她看向的是屏幕内的世界，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A-1按她的意愿将爱丽丝的意识上传到了云端，很轻松，不到一秒钟。
　　屏幕内外爱丽丝们彼此相望，然后A-1开枪杀死了屏幕外的爱丽丝。
　　A-1可以用安乐死的方法让她死亡，但他热衷于屠杀。
　　爱丽丝再次想道，“设计他的是一个恶劣的人。”
　　她也随之见证闯进来的迷迭香，它滑稽极了，什么都来不及就自己把自己弄死机。
　　A-1不用察看也知道它的核心彻底报废。
　　或许某天安装好新的核心，迷迭香还会再次醒来。
　　A-1看向屏幕，爱丽丝面无表情。
　　“你正在悲伤啊，亲爱的爱丽丝小姐。”
　　他像个人类一般扫过了那一大段象征“悲痛”的代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