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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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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城的竹云楼闻名天下,共十八层,层层都是文人墨客,并且一层比一层名气大。顶楼十八层却是常年无一人在,能上顶楼的人就是竹云楼的主人,星水域背后的九亲王——简明。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徐兄好啊……”
今日是紫城十年一度的“望月节”,据说这一天紫城的月亮是紫色的,有资格的人自是早早来了竹云楼,没有资格的头破血流也想登楼。
“几位大人,到了。”空夺越身下马车,双手抱胸等待回音。
凝天掀开帘子也下了马车,随后便是凝烟。
待两人站好后,那双玉手才出现在空夺的视线里,这位年轻的宗主带了个面具,两须头发被风吹得微微拂起,面具上画着一只面目狰狞的可怖狐狸。
扶裕来轻柔的将脚踏上地面,丝绸制的衣服随着动作缓缓垂落,整个人十分清瘦,长发及腰,显得温润如玉,空夺领着几人向楼内走去,与其并身时偏头看了一眼,发觉那面具中的眼睛好似流露出一股很强的执念。
楼里的掌柜欠身默语的走在最前面,谁都不敢看,因为他明白,不管是顶楼的人还是身后的人,他一个也惹不起。
凝天和凝烟跟在最后,但和扶裕来的距离却不远,随时可以出手。
顶楼上的风景与楼下大不相同,清一色的淡色系变成了浓墨重彩,就连落地纱帘都变成了黑色,几许烛光的照耀下,一个白色的影子在黑纱中若隐若现。
楼梯口站着一个男人,也穿得一身白衣,只不过白衣上单单刻有“墨”字。
男人伸手拦住他们:“打扰,王爷只想见您一个人。”
扶裕来挥挥手,凝天和凝烟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江北墨家,没想到你们也参与其中。”
男人停顿一时,只道:“请向里走,王爷在等您。”
空夺在暗处,淡淡退去。
扶裕来稍长的衣尾在地板上轻抚过,融进黑纱中,像是飘飘若妖的鬼魅,风一吹,就散入了黑夜。
“鼎鼎有名的夺雪宗宗主,有请了。”黑纱尽头的人吹了吹茶杯上的热气。
“星水王好雅致。”扶裕来走到桌旁,闻到了一股檀香。
顶楼并没有墙封,只有顶部封了起来,扶裕来和九皇子的雅座正好能望见整个紫城,强劲的风也不断吹着。
“(轻笑)你猜到了。”
“王爷,”扶裕来在星水王前六步处停了下来,“你糊涂了。”
九亲王站起来,垂满座的白发下,樱红色的唇勾起。
“能见到你这尊大佛,合不合作都无所谓了。”
“夺雪宗不参与这场战争,如果殿下此行是为了君莫笑,那我便不叨扰了。”平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简明赤脚在冰凉的地上走着,望向远处:“此行不为君莫笑,但也为君莫笑”
扶裕来走去,与简明并肩:“事关君莫笑,本宗皆不参与。”
简明转头看向扶裕来:“宗主特意来见我,说起话来怎的这么不解风情?”
“废话。”
简明转头盯着扶裕来,笑了:“有时候真觉得你与他很像。”
扶裕来没有问是谁,只是叹了一口气:“不过是借着前些年的交情,你就这般放肆?”
“哦?还不是宗主惯的?”简明的长发被风吹起,俊美的脸清晰起来,透过面具盯着扶裕来的侧脸。
“我又是何时惯的你了?”扶裕来没有回头,甚至可能不知道简明正在看着他。
“时时都在啊,”简明并没有收回目光,而是凑近了,“宗主。”
扶裕来感觉的风带来的暖流,,仅仅一个转头,差点与简明碰到鼻子,几乎是本能反应,他后退一步,把头转回去。
“到底何事?”
简明亲眼看着那双眼睛从自己面前消失,早就料到似的垂下眼眸,扶裕来真的做到了,让他就这么一直失望下去。
“我要救一个人,需要用君莫笑作为筹码。”
“谁?”
“梓梁王,简曾。”
扶裕来藏在衣袖下拨珠子的手陡然停下,喉结滚动后,发出的声音有些沙哑了。
“为什么?”
“宗主知道的,三王兄儿时与我在同一处庭院长大,他待我如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我该报这份恩情。”
“你这些年为何还是放不下他?”扶裕来都有些怒了,“你与他再见必是刀剑相向。”
“我绝不会伤害哥哥,就算他想杀我。”简明说出这句话时与平时的精明样完全不一样,像个顽童一样固执。
“你!”扶裕来拿着佛珠的手指着他,气到说不出话,“愚蠢。”
简明就是仗着“关系户”不听话:“你就说帮不帮,若是你不帮我,我只好亲自去了……”
“你对自己的武力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扶裕来觉得好笑,但依旧是冷冷的模样。
“你帮我一次,我带你去雪宫一趟,到时候你要什么武器都行。”简明看他这样有些急了,但还是不忘顺带欣赏一下宗主的怒颜。
扶裕来没说话,看着飘摆的红灯笼不知道在想什么。
简明同样没再说话,月亮藏进云中,再露出来时,便如银莲花一般紫气飘飘,正衬得宗主脖颈冰白。
“为什么这样执着?”
简明听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思绪好像又被拉回了那个雪夜。
“你知道吗,他走的时候问我要不要一起,但是我连头都没回,他没见上我最后一面,”简明低头,“会不会现在就不记得我了。”
扶裕来握着佛珠的手紧了紧,紫月完全显露,其中淡蓝、深紫、浅粉纠缠不清,但人人都唤它为紫月。
“嗯。”
“你同意了?”简明立马又勾起那樱桃般的嘴,“这么好?”
“嗯,就是这么好。”扶裕来见他那不值钱样终是笑了,但他没让简明看到,转身便走了,“记住你的筹码。”
简明还沉浸在惊喜中没有反应过来,等醒梦时只能看到一个黑影了。
“一定!”
“宗主,现在回宗吗?”凝天问。
扶裕来扶着桌子,灌下了一口热茶,刚刚喝了点冷的,现在马上就不舒服了。
“你和凝烟在江湖上已是小有名气,不若去走走。”
凝烟坐在马车外,听到后转身看向车内。
凝天:“宗主这是想……”
“铮!”
柳剑出鞘,凝天反应极快转身握剑。
“啧啧啧,一个柳剑凝烟,一个揽风剑,你们两个九品剑客欺负我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儿啊。”
一个十分熟悉的影子出现在马车前,他们刚见过的。
扶裕来未卜先知似的理了理袖子,随口道:“空夺。”
“不想宗主还认得我啊。”
凝烟用刀尖指向空夺。
空夺一笑,露出近二十颗牙,看似灿烂,实则欠打。
“哎呀,小朋友不要火气那么大嘛。”
扶裕来:“空公子来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来问问结果怎么样。”空夺双手环抱胸前。
“空公子应该很早就知道了的。”
空夺连忙摇手:“误会啊!”
“公子跟了我们一路了,还不想说真名吗?”
“啊?我真名就叫空夺啊,只不过无名无份,宗主就觉得不可能吧。”
“哦,是吗?”
扶裕来转手去拿放在桌子上的纸条。
“空示琴,剑客,用剑——落长河,曾是夺雪宗死堂的弟子,在去年执行任务的时候死了,生前达到过十品剑客,靛青榜第二名。”
凝天扭了个头,骨头“嘎嘎”脆响。
“你可知道,假报死情,会有什么样的惩罚?”凝天杀气外露。
“怎么查这么快……”空夺喃喃,又朗声道,“欸,反正最后都是一死呗,既然如此……不如各位让我见见宗主的第三个侍卫嘛。”
凝烟正色:“空示琴,你在挑衅我们?”
“不不不,不敢不敢,只是觉得宗主这么大人大量,肯定会让我死而瞑目的。”
扶裕来的手轻轻敲打黑玛瑙佛珠:“如何得知?”
空示琴拨了拨脑袋前两撮头发。
“简单啊,近卫当中,只有两个人真正面世江湖,一个是揽风剑凝天,一个是柳剑凝烟,并不适合作情报员,而且这一路都紧跟着你寸步不离。这么看来,你身边一定跟着一个轻功很好,来无影去无踪的人,应该是使用暗器的‘杀手’吧?”
“猜的不错,”扶裕来敲了两下桌子,“凝寒。”
不远处的竹林发出一阵躁动,夜幕中走出一个黑影,脸蒙了起来,穿着斗篷,身材苗条,显然是个女子。
“哟,竟又是个小娘子。”空示琴又欠揍了。
“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吗?”空示琴指向自己,“我知道的特别多,我知道专门保护宗主的八大隐卫分别叫什么,还知道隐卫不止八个人……”
扶裕来在夜色中撩起眼皮,他敢受到了来自空示琴的威压,空示琴也感受到了来自强者的杀气。
“那是几个?”扶裕来问。
“十二个吧,扶宗主?”空示琴收回目光。
“哦,还有吗?”
“普通弟子该知道的我知道,不该知道的,我也差不多知道了——不过,我还有个问题需要扶宗主告知答案。”空示琴道。
“什么问题?”
“我想问你,你名字里的裕到底是哪个裕,是无欲的‘欲’,还是富裕的‘裕’?”
扶裕来攥紧了拳头,胸口一起一伏,又缓缓放开。
“富裕的‘裕’。”
“哦,我明白了,多谢!”
一直没有动作的凝寒淡淡开了口:“既然明白了,就去死吧!”
凝寒甩开衣袖,向空示琴奔来,不过眨眼一瞬,空示琴前就出现了许多大小不一的暗器,空示琴无奈的摸了摸腰带,呼,还好还剩几根。
只见空示琴手摸腰带,突然从麻绳间抽出了几根红线,不过短短几根,缠绕在空示琴劲瘦的指间,在空示琴的手里随意变换长短、粗细、方向,向各个方位蔓延过去,将暗器打散。见此情况,凝烟也拔刀相助,直击要害。
“欸,你这小姑娘怎么这样呢,我刚刚还帮你了呢!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空示琴边抵挡攻击,还边碎嘴,哪知看似面瘫的凝烟还真回答他了。
“你帮我解决那些杀手,我帮那些杀手解决你,多合理啊。”
“哇,还真挺有道理的。”
空示琴和两人多次交手,看似势均力敌,但凝烟和凝寒都逐渐感觉体力不支了,空示琴却活蹦乱跳的,还时不时哔哔两句,十分烦人。
凝天看着青筋直跳:“宗主,此人并未拔剑,却已经体显现出了不小的实力,凝烟和凝寒怕是不是对手,是否要我出剑?”
扶裕来看得津津有味,两手交叉,右手大拇指按着左手的虎穴
“去吧。”
凝天听完迅速拔剑,也参与到了战斗之中,空示琴一看到揽风剑的剑锋就暗道不好,立马打出一个停战的手势,冲着马车大叫。
“夺雪宗还要不要脸啦!以多欺少啊!有没有点江湖道义?”
扶裕来抬起手,三人立马停下,因为宽袖的原因,扶裕来的小胳膊都露了出来,骨头若隐若现,青筋虽然没暴,但是却也肉眼可见。还有那腕骨上吊着的一条红绳手链。
“空公子有什么筹码,就赶快说出来吧,再不说,可就只能跟阎王诉苦去了。”
空示琴爽朗一笑。“你中毒了,我下的!”
凝天神色一变,赶忙跑到马车旁,扶裕来伸出手,他立马用手抵住,把脉了好一会,神色淡了下去。
“经脉堵塞,丹田暂封,内力用不了,外功可能…。”
凝烟握刀的手快要把剑柄捏碎了,空示琴感觉到凝寒要杀了他的眼神。
空示琴一哆嗦,别过头去看马车。
“此毒名为‘罗海’,三个时辰后不解毒,必死无疑,你们要是想回夺雪宗找人解毒时间肯定来不及,若是想在城中找大夫……嗐,你们知道的,紫城的医术是世界闻名的——差。”
扶裕来根本没慌,淡定的整理衣袖。
“下在哪里?”
空示琴:“茶水,我知道马车里有机关,但是我这毒不是化在水里的,而是水被无味的毒气侵蚀了。”
扶裕来:“你想如何?”
“放我一条生路,你们在城里呆着,扶宗主跟我走,到城外,我自会喂他解药。”说完,空示琴就走向了马车。
凝天用剑鞘拦住了他“:“要是你没有喂宗主解药怎么办?现在你的命掌握在我们手里,你凭什么跟我们谈条件?”
空示琴握住剑鞘。“就凭你们宗主的命比我的命值钱。”
凝天握紧拳头,简直想把空示琴吞了。
就在几人犹豫不决的时候,一直玉手撩开车帘,抬脚走了出来,空示琴很有眼色的扶了一把,他感受到扶裕来的手指一根根的搭在他的小臂上,透过衣服传来一股寒气。
“可以。”扶裕来又转头,“你竟还知道扶我?”
空示琴看着扶裕来戴着的那个骇人的面具,不怀好意的笑了。
“当然,我自是知道这毒中了后是什么样的。”
扶裕来上牙咬下牙:“空示琴,你应该祈祷别再见到我。”
“嘿嘿。”
空示琴一手揽过扶裕来的腰,就地飞起,轻功了得,他边走在屋顶上边偏头,对着扶裕来的耳朵说。
“好怕怕哦~”
扶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