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期反应》一月持恩

33、造假

　　维护局，执行处专案组，审讯室。

　　审讯室的灯光冷白，照得全息投影上的图标格外清晰。

　　祁忻云指尖一点，一个手绘的小鸟图案，鸟喙处还特意点了金色的图标便悬浮在半空，他抬眼看向对面的范明远，“范先生，麻烦解释一下，这个APP是什么。”

　　范明远的目光在图标上顿了顿，随即移开，扯了扯嘴角，“我怎么知道，你应该去问关念。”

　　“好的，这么说你知道这个APP与关先生有关。”祁忻云调出APP的使用记录，“后台数据显示，关先生平均每天登录不少于三次，所以，你是默许了他这么做？”

　　“他是个性格非常独立的人。”范明远梗着脖子，睁眼说瞎话，“我总不能事事盯着他，再说，他也根本不听我的。”

　　“我怎么记得您说过关先生还是个孩子，非常的胆小。”祁忻云又点开了几张，在云上城三楼房间里的，与拍卖关念作品相关的照片。

　　范明远假装听不见也看不见。

　　“范先生，你到底是个艺术家，还是个商人？”祁忻云声音沉得像压着冰，把照片往后又翻了几张，最后定格在大厅的一片废墟，“从画展筹备到为每一件作品定价，云上城塌了，对你来说打击不小吧。”

　　范明远噎了一下，苦笑着，“艺术家也好，商人也好，总得吃饭吧？我也没偷没抢，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原风平在哪里？他要赔偿我的损失！”

　　“别急，范先生，我们把事情一件件说清楚。”祁忻云滑动指尖，投影上又跳出几页分析报告，密密麻麻写满了翡翠鸟会员的资料。

　　祁忻云说道，“我们破解后发现，这个APP可以根据会员信息生成作品创意。”

　　范明远的脸色白了白，却还硬撑着，“现在谁不用AI启发灵感？这叫与时俱进，又不是抄袭，不犯法也没侵权。”

　　“这个的话，您后面有的是机会跟画廊会员们掰扯掰扯，希望他们能谅解你们用AI造假。”祁忻云平静道。

　　显然，一提到范明远的摇钱树们，他的脸上便难掩无奈与憋屈。

　　“祁组长，画展被迫中断，我已经够惨了。”范明远哀嚎着，“如果这件事再捅出去，你是想逼死我啊！”

　　“今天本来就是请你来协助调查的。”祁忻云见范明远终于肯松口，便道，“范先生，请问这个APP是哪里来的？”

　　范明远别开脸，不情愿地说道，“我花钱买的。”

　　“卖家信息可以提供一下吗？”祁忻云追问。

　　“只有个网址。”范明远的声音低了下去，“早就进不去了，点进去就是404。”

　　祁忻云没接话，只是将投影关掉，审讯室里瞬间暗了大半，他点开范明远面前的显示屏，“网址麻烦你写一下。”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范明远，“但范先生，你借着画展的名义，用AI生成的作品哄骗会员高价购买，这是有预谋的敛财，介于你主动提供线索，我局会从轻对你进行处罚，当然，处罚期间我们也会保障你的人身安全。”

　　“那我的损失呢？”范明远猛地拍着桌子站起来，椅子被带得往后滑了半米，发出刺耳的声响，“云上城好好的怎么会塌？肯定是原风平动了手脚！他和关念是一伙的！”

　　他红着眼嘶吼，方才的镇定全散了，只剩气急败坏的慌乱，“我顶多是用了AI，可他们呢？是谋杀啊！”

　　安保人员将范明远按回审讯桌。

　　审讯完毕，祁忻云拉开审讯室的门，范明远的咆哮被厚重的门隔绝在身后，只余一点模糊的回响。

　　刚走到走廊，他的手机就震了震，是路西哲发来的检验报告，确认匿名信上的墨水成分和关念画室里那盒自制变色颜料完全匹配。

　　办公室里，年文艺和江鲸泓正对着屏幕上的设计图讨论，桌角堆着画展的策划方案。

　　祁忻云看向关念电脑界面，点开屏幕上小鸟图标的APP，盯着界面上的分析报告，忽然想到，“为什么关念不把这些AI对话和会员报告删了？”

　　“说不定他是故意的。”麦隽凑过来，挠了挠头，“也许他早不想被范明远拿捏了？毕竟是个画画的，谁乐意自己的作品全靠AI？”

　　“那他又何必亲力亲为筹备画展？”祁忻云追问。

　　几人正沉默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付瑶琴举着手机快步进来，脸上带着急慌的雀跃，“组长，找到了！”

　　祁忻云心里一跳，“真的吗？”

　　“嗯！”付瑶琴点头如捣蒜，飞快地按着手机，“我让同事马上把那枚戒指送去检验室。”

　　祁忻云刚应了声，目光又落回电脑屏幕，转头问年文艺，“这个APP除了会根据会员信息生成画稿，有没有其他功能？比如……生成别的领域的东西？”

　　“应该不行。”年文艺调出APP的后台代码扫了眼，“算法很单一，就是针对艺术创作的，连雕塑设计都得手动调整参数，跨领域肯定不行。”

　　祁忻云没说话，指尖滑到APP的“附件”栏，点开后竟跳出一串手机号码。

　　刚要开口，江鲸泓就先道，“这个号码我试过了，是空号，打不通。”

　　“明天，你试试恢复这台电脑的数据，看看之前还装过什么软件，尤其是和这个APP相关的。”祁忻云看了看众人，“差不多到下班时间了，我先走了。”

　　过了几分钟，祁忻云提着大包小包从办公室出来，经过还在忙碌的众人。

　　“文艺，有情况。”麦隽凑到办公室门口，看着祁忻云渐行渐远的背影，“肯定有情况！”

　　年文艺滑着办公椅，顺着麦隽的视线看去，说道，“你想跟踪组长吗？”

　　麦隽摇摇头，一副老怀安慰的样子，说道，“我们组长长大了，终于知道下班的时间了。”

　　***

　　祁忻云并没直接去医院，他先回了趟平安里公寓。

　　再洗去一身疲惫后，他把这两天攒下的脏衣服一股脑丢进洗衣机，转了个快洗模式。

　　等衣服甩干晾好后，他换了身休闲装，又顺手装了几套干净衣服，这才拎着东西往却州医院去。

　　车停在医院地下车库，他摸出裤子口袋里的小药瓶，倒出片镇定剂干咽了下去。

　　最近这药吃得确实勤了些，连带胃口也差了，不过，在医院陪护的几个夜晚，到让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

　　直达电梯停在住院部楼层，祁忻云径直走了几步，在拐角处，脚步猛地顿住，面前站着的，竟是川霖。

　　“川……川局？”他惊得下意识挺直了背，语气里带着实打实的意外，“您怎么在这儿？”

　　川霖显然也没料到会撞见祁忻云，原本舒展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下，抬手揉了揉鼻尖，“哦，我来办点事。”

　　他目光扫了眼祁忻云一身与工作时截然不同的打扮，又飞快移开，“你到这住院部来是？”

　　“来看个朋友。”祁忻云说道。

　　“这样啊。”川霖点点头，语气放得缓和了些，“青鸟画廊的阶段报告，我看了，里面提到的那个APP，我也已经派了专人继续做比对分析了，一有消息会马上告知你的。”

　　祁忻云心里一怔，他猜想川局长说的“比对”可能是和柯愈父母笔记本里的实验记录有关，但是川局始终没跟他提过笔记本的事情，他只能也不提。

　　他点头道，“我会让瑶姐交接清楚的。”

　　“小祁啊。”川霖看着他，眼神软了些，“专案组的事别太有压力，调查远景创界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每次见你，总觉得你没什么精神。”

　　祁忻云有些赧然，“就是…到现在也没什么大进展…觉得……”

　　“我把四面八方汇总来的线索都丢给了你，不得慢慢筛啊？”川霖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更何况这些线索这么杂，不查怎么知道哪些有用，哪些没用？我又没给你定什么期限，你自己别泄气了才好。”

　　“您放心，我会调整好的。”祁忻云点头，心里那点因进展缓慢而生的焦躁，被川霖这几句话说得松快了些。

　　祁忻云陪着川霖走到直达电梯。

　　没一会儿，下行的电梯到了。

　　川霖摆了摆手，“行了，我先走了，你去看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