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叩天工鉴》王胤陟

41、深海疑踪

　　潜艇舱门关闭的瞬间，蛟龙的巨爪重重拍在外壳上，震得众人站立不稳。舱内灯光闪烁，警报声刺耳。井元亨——或者说长得像井元亨的那个人——飞快地在控制台上操作着，潜艇迅速下潜。

　　"坐稳了！"他大喊，"那东西会穷追不舍！"

　　潜艇剧烈震动，仿佛被什么东西缠住了。透过舷窗，能看到蛟龙长长的身躯如巨蟒般缠绕着潜艇，鳞片刮擦金属的声音令人牙酸。

　　"氧气储备够吗？"林九鸢紧握扶手，"能潜多深？"

　　"这不是普通潜艇。"井元亨猛拉操纵杆，"是蛟人族的'潜龙号'，专门对付深海巨兽的。"

　　潜艇突然释放出一股蓝色电流，蛟龙被电得浑身抽搐，终于松开了束缚。井元亨趁机加速，潜艇如箭般射向深海。

　　"你到底是谁？"阚舜禹死死盯着井元亨，"井元亨已经死在蛟人岛了。"

　　"死？"井元亨苦笑，"是啊，我确实应该死了。"他脱下上衣，露出胸口一个骇人的大洞——那里没有心脏，只有一团蠕动的蓝色胶状物，"但南海鲛人的'海心胶'让我活了下来，虽然不算真正活着。"

　　水新雨捂住嘴："那是......鲛人的禁术......"

　　"没错。"井元亨重新穿好衣服，"以海为心，半死不活。但总比完全死了强，对吧？"

　　潜艇持续下潜，深度计显示已经超过千米。窗外一片漆黑，只有偶尔闪过的深海生物发出微弱的荧光。蛟龙的身影早已消失，但众人紧绷的神经仍未放松。

　　"我们去哪？"玄鳞警惕地问。

　　"安全屋。"井元亨简短地回答，"龙宫已经不安全了。"

　　他告诉众人，三天前，南海鲛人族也出现了异常——那些在昆仑之战中牺牲的战士突然"复活"，但性情大变。他们带回了"敖广的口信"，要求鲛人族协助寻找天工传人。

　　"我偷听到他们的谈话。"井元亨的声音低沉，"那些复生者称敖广为'主上'，说他已经获得了'真正的力量'。"

　　"饕餮......"阚舜禹喃喃道，"它控制了死者？"

　　"不止如此。"井元亨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那些复生者......他们体内有东西......"

　　水新雨突然捂住胸口，银纹剧烈闪烁："圣蛊感应到了......是饕餮的分魂......它们寄生在死者体内！"

　　这个发现令人毛骨悚然。如果饕餮能够通过分魂控制死者，那么所有在昆仑之战中牺牲的战友都可能成为它的傀儡！

　　"为什么找上我？"阚舜禹不解，"天工鉴已经碎了。"

　　"但力量还在你体内。"井元亨指了指他的掌心，"饕餮想要完整的天工鉴，就必须先抓住你。"

　　潜艇突然开始水平航行，深度保持不变。井元亨调整了几个参数，舱内灯光转为暗红色。

　　"我们到了。"他指向声呐屏幕，"'深渊之眼'。"

　　屏幕上显示出一个巨大的海底洞穴，形似眼球。潜艇缓缓驶入洞穴，停靠在一个隐蔽的码头边。码头延伸向岩壁，尽头是一扇金属门。

　　"这是哪？"林九鸢警惕地问。

　　"鲛人族的秘密基地。"井元亨打开舱门，"用来监视深海异动的。除了族长和几位长老，没人知道这个地方。"

　　众人跟随他穿过金属门，进入一条明亮的通道。墙壁上镶嵌着发光的深海珊瑚，提供照明。通道尽头是个圆形大厅，中央有个巨大的水族箱，里面游动着几条小型的鲛人。

　　"我的族人。"井元亨介绍，"也是反抗者。"

　　鲛人们看到陌生人，立刻戒备地竖起背鳍。但当他们认出阚舜禹时，态度立刻缓和下来——显然记得这位天工传人。

　　"情况有多糟？"阚舜禹问。

　　"非常糟。"一个年长的鲛人游到玻璃前，用生硬的人类语言说，"东海、南海、西海......所有水族都出现了复生者。他们正在组建一支'亡灵大军'。"

　　"亡灵大军？"水新雨脸色煞白。

　　"为了什么？"林九鸢追问。

　　"为了打开'归墟之门'。"井元亨沉声道，"饕餮被重新封印在昆仑山下，但它想通过归墟逃出来。"

　　归墟——传说中万水汇聚之地，也是连接阴阳两界的通道。如果饕餮控制了归墟，就能自由往返阴阳，再无人能阻挡它！

　　"所以那些复生者追捕舜禹......"林九鸢恍然大悟，"是为了用天工鉴的力量打开归墟？"

　　"正是。"老鲛人点头，"天工鉴是钥匙，能开也能锁。"

　　阚舜禹摩挲着掌心印记："但我已经没有实体鼎器了。"

　　"力量在你体内。"井元亨强调，"饕餮需要的不是鼎，而是你。"

　　大厅突然剧烈震动，顶部的珊瑚灯纷纷坠落！警报声响起，一个鲛人慌张地游来，急促地说着什么。

　　"不好！"井元亨脸色大变，"他们找到这里了！"

　　监控屏幕亮起，显示潜艇码头正被一群黑影包围——是深海影奴！它们形似人鱼，但全身漆黑，眼睛血红，正用锋利的爪子撕扯码头设施。

　　更可怕的是，领头的是一个穿黑袍的鲛人，胸口有个血洞，里面蠕动着黑色触须——正是当初在蛟人岛被井元亨亲手杀死的叛徒！

　　"他......复活了......"井元亨声音发抖，"而且更强了......"

　　"撤离！"老鲛人下令，"走紧急通道！"

　　众人跟着井元亨冲向大厅另一侧的暗门。刚进入通道，身后就传来金属撕裂的巨响——影奴们已经攻破大门！

　　通道蜿蜒向上，坡度很陡。跑出一段距离后，井元亨停下脚步，按下墙上的隐蔽开关。一块石板滑开，露出一个小型升降机。

　　"上去就是珊瑚岛。"他催促众人进入，"岛上有直升机，可以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

　　"你呢？"阚舜禹问。

　　"我留下断后。"井元亨笑了笑，"反正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没时间争论，升降机开始上升。透过栅栏，他们看到井元亨转身面对追兵，双臂化为利刃——那是鲛人战士的终极形态。

　　升降机很快到达顶部，打开后是一个伪装成礁石的小屋。远处海面上，隐约可见一座小岛的轮廓，那就是珊瑚岛。

　　"有船吗？"林九鸢环顾四周。

　　"那里！"水新雨指向岸边的一艘快艇。

　　五人冲向快艇，刚启动引擎，海面突然炸开！一个巨大的黑影跃出水面，正是那条蛟龙！它张开血盆大口，向他们扑来！

　　玄鳞猛地转动方向盘，快艇急转避开。蛟龙扑空，溅起的浪花如墙般砸下，差点掀翻快艇。

　　"坐稳了！"玄鳞将油门踩到底，快艇如离弦之箭冲向珊瑚岛。

　　蛟龙在后面紧追不舍，距离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被追上，岛上突然射来一道红光，精准地击中蛟龙的眼睛！怪物吃痛，暂时退却。

　　"那是......"阚舜禹眯起眼睛。

　　岛上的礁石后走出一个人影，手持一把造型古怪的长弓。当看清那人面容时，所有人都惊呆了——是白鳞！那个在码头为他们断后的龙影战士！

　　"怎么可能......"林九鸢喃喃道，"她不是......"

　　快艇靠岸，白鳞跑过来帮忙系缆绳。近距离看，她身上有多处伤口，但眼神清明，不像是被控制的样子。

　　"快！"她急切地说，"直升机已经准备好了！"

　　"你是真的白鳞？"玄鳞警惕地问。

　　"如假包换。"白鳞苦笑，"我没死，只是装死骗过了猎影卫。"

　　她告诉众人，码头交战时，她故意中枪落水，然后潜游离开。之后一直在暗中调查，发现了复生者的秘密。

　　"那不是复活术。"她领着大家向岛内跑去，"而是'借尸还魂'——饕餮的分魂占据了死者身体，读取了他们的记忆，所以言行举止一模一样。"

　　"那为什么你没被控制？"水新雨问。

　　"因为我有这个。"白鳞从怀中掏出一块青色鳞片，"龙心鳞。敖广族长当年给我的，能抵御邪祟入侵。"

　　穿过一片椰林，眼前出现一个小型停机坪。直升机已经启动，螺旋桨卷起狂风。众人刚跑到近前，海面再次炸开——蛟龙追来了！

　　"快上机！"白鳞拉弓搭箭，"我掩护你们！"

　　众人手忙脚乱地爬上直升机。驾驶员是个戴墨镜的男子，一言不发地拉起操纵杆。直升机缓缓升空，蛟龙在下方愤怒地咆哮，却无法触及。

　　"我们去哪？"阚舜禹大声问驾驶员。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缓缓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没有瞳孔的纯黑眼睛！

　　"去见主上。"他咧嘴一笑，嘴角裂到耳根。

　　直升机突然剧烈倾斜，向海面俯冲！白鳞见状，立刻一箭射来，穿透驾驶员的咽喉。但怪物毫不在意，依然死死握着操纵杆！

　　"跳机！"林九鸢大喊，"要坠海了！"

　　千钧一发之际，玄鳞从后面勒住驾驶员的脖子，用力一扭。颈椎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但怪物依然在笑！

　　"没用的......"它嘶嘶地说，"我们......不死不灭......"

　　直升机离海面已经不足百米。白鳞迅速打开舱门："跟我跳！"

　　众人一个接一个跳出机舱，坠入海中。几秒钟后，直升机轰然坠毁，爆炸的火光映红了海面。

　　五人浮出水面，拼命向珊瑚岛游去。蛟龙被爆炸吸引，暂时没有追来。但更可怕的是，远处的海平线上，出现了几艘快艇，正全速向他们驶来！

　　"猎影卫......"玄鳞喘息着说，"他们无处不在......"

　　白鳞指向岛的另一侧："那边有艘渔船，我们偷渡过去！"

　　众人游到岛的另一边，果然发现一艘破旧的渔船。船上没人，但引擎还能启动。他们迅速上船，向远海逃去。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快艇的速度远超渔船。眼看就要被追上，海面突然升起浓雾，瞬间遮蔽了视线。

　　"天助我也！"玄鳞加速驶入雾中。

　　雾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十米。渔船盲目前行，后面的追兵似乎迷失了方向，引擎声渐渐远去。

　　"这是哪来的雾？"水新雨疑惑地问。

　　"不是自然形成的。"白鳞警惕地环顾四周，"小心，可能有诈。"

　　阚舜禹的掌心印记突然灼痛起来。他看向浓雾深处，隐约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缓缓靠近——那是一艘古老的帆船，船身漆黑，帆布上绘着血色符文！

　　"幽灵船......"玄鳞声音发抖，"归墟的引路者......"

　　帆船无声地滑行到渔船旁，放下绳梯。一个穿黑袍的人站在船舷边，面容隐藏在兜帽下。

　　"天工传人。"他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主上邀请你登船。"

　　"休想！"林九鸢拔出软剑。

　　黑袍人并不恼怒，只是轻轻挥手。浓雾中突然伸出无数苍白的手臂，抓住渔船的边缘！那些手臂湿滑腐烂，指甲却异常锋利，正是之前在龙宫见过的水鬼！

　　"你们别无选择。"黑袍人轻笑，"要么自愿上船，要么被拖上来。"

　　水鬼们已经开始攀爬渔船，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五人背靠背站成一圈，准备最后一搏。

　　就在这时，一道青光突然从阚舜禹掌心射出，照在黑袍人身上！兜帽被掀开，露出下面那张脸——是博达！或者说，是博达的尸体！

　　"博老......"阚舜禹心如刀绞。

　　"很痛苦吧？"博达的复生体狞笑，"看着昔日的战友变成敌人。但这只是个开始......你很快会见到更多'老朋友'......"

　　水鬼们已经爬上渔船，惨白的手抓向众人。就在这绝望时刻，一道银光突然从天而降，如闪电般劈在幽灵船上！

　　船身剧烈摇晃，水鬼们纷纷落水。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银光，精准地击中幽灵船的桅杆和船帆。

　　"天雷符！"白鳞惊喜地抬头，"是玄门的人！"

　　浓雾上空，一架小型飞机盘旋着，不断投下符箓。幽灵船在连环爆炸中开始倾斜，博达的复生体愤怒地咆哮。

　　"走！"玄鳞趁机发动渔船，"趁现在！"

　　渔船全速冲出浓雾，将燃烧的幽灵船抛在身后。远处的飞机也调转方向，向他们飞来。

　　"那是谁？"水新雨疑惑地问。

　　飞机降低高度，舱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探出头——是徐老！老人浑身缠着绷带，但精神矍铄，冲他们挥手。

　　"徐爷爷！"水新雨激动地跳起来。

　　飞机投下一个救生筏和绳索。众人爬上救生筏，系好绳索，被缓缓吊上飞机。

　　机舱内，徐老给了每人一个拥抱："还好赶上了。"

　　"您怎么......"阚舜禹难以置信地问。

　　"我自有保命的手段。"徐老神秘地眨眨眼，"倒是你们，惹的麻烦不小啊。"

　　飞机转向内陆方向，将茫茫大海抛在身后。但阚舜禹知道，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饕餮的阴影已经笼罩世界，而复生者大军正在集结。

　　最可怕的是，那些曾经的战友，如今都成了最危险的敌人。下一次见面，可能就是生死相搏......

　　飞机穿过云层，阳光洒进舷窗。阚舜禹望着掌心的印记，陷入沉思。天工鉴的力量还在，但面对这种无形的侵蚀，他该如何应对？万物皆可鉴，但人心难测，更何况是那些被操控的亡者？

　　"我们去哪？"他问徐老。

　　"蜀山。"徐老神色凝重，"最后的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