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叩天工鉴》王胤陟

34、影奴夜袭

　　古董行的警报声尖锐刺耳。监控屏幕上，十几个黑影如鬼魅般翻越围墙，动作整齐划一得不像人类。

　　"影奴......"水新雨的声音带着微微颤抖，"饕餮用死人炼制的傀儡。"

　　阚舜禹将两块青铜碎片贴身收好，青光透过衣料若隐若现："博老，有后门吗？"

　　"有，但恐怕也被盯上了。"博达快步走向保险柜，取出一把古朴的青铜剑，"徐老，带孩子们从密道走。"

　　徐老却摇头："走不了。影奴能嗅到天工鉴的气息，躲到哪里都会被找到。"他从药箱取出几包粉末，"只能一战。"

　　林九鸢已经拔出了软剑，虽然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初："我来开路，你们护着碎片。"

　　"不，我们一起。"阚舜禹将一块碎片递给水新雨，"分开保管更安全。"

　　水新雨接过碎片，银纹立刻活跃起来，在她皮肤上蔓延成复杂的花纹："圣蛊能暂时屏蔽气息，但撑不了多久。"

　　楼下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影奴已经破窗而入。脚步声沉重而整齐，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走！"博达推开书架，露出后面的暗门，"密道通向后巷，我的车停在那里。"

　　五人迅速钻入密道。狭窄的通道里弥漫着霉味和尘土，只有博达的手电筒提供微弱的光亮。身后，古董行里传来家具倒塌和器物碎裂的声响。

　　"他们发现我们了。"林九鸢突然停步，"有东西跟上来了。"

　　果然，密道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爬行声，像是多足动物在墙壁上快速移动。

　　"不是影奴......"水新雨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发亮，"是蛊虫！饕餮控制了苗疆的蛊！"

　　徐老迅速撒出一把黄色粉末："雄黄粉，能暂时阻挡。"

　　爬行声果然停止了，但取而代之的是更可怕的动静——整个密道开始震动，墙壁出现裂缝！

　　"他们在拆房子！"博达加快脚步，"快出去！"

　　密道出口被一块厚重的石板封住。博达按下机关，石板缓缓移开。清新的夜风扑面而来，但还没等他们松口气，一个黑影就扑了过来！

　　林九鸢软剑如银蛇出洞，精准地刺穿黑影的咽喉。那东西发出嘶哑的吼叫，却没有倒下——借着月光，他们看清了影奴的真面目：那是一具干尸般的躯体，皮肤紧贴着骨头，眼睛是两个黑洞，嘴里长满尖牙。

　　"斩首！"徐老喝道，"只有斩首才能彻底杀死！"

　　林九鸢剑锋一转，影奴的头颅滚落在地。无头尸体抽搐几下，终于不动了。

　　但更多的影奴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动作迅捷如豹，指甲锋利如刀，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围成一圈！"博达挥动青铜剑，砍翻一个扑来的影奴，"保护碎片持有者！"

　　阚舜禹和水新雨背靠背站在中央，两块碎片在他们手中微微发亮。影奴似乎忌惮这光芒，不敢靠得太近，但包围圈在逐渐缩小。

　　"这样下去不行。"林九鸢的软剑又解决了一个影奴，但她的呼吸已经开始急促，"数量太多了。"

　　水新雨突然举起碎片："圣蛊说可以试试这个......"她将两块碎片轻轻相碰。

　　青光与银光交织，形成一道耀眼的光环。影奴们发出痛苦的嚎叫，纷纷后退。最靠近的几个甚至开始冒烟，皮肤如蜡般融化。

　　"有效！"阚舜禹惊喜道，"但消耗太大......"他能感觉到碎片中的能量在迅速流失。

　　"车在那边！"博达指向巷口的一辆黑色SUV，"冲过去！"

　　五人趁着影奴退散的间隙冲向汽车。林九鸢一马当先，软剑舞出一片银光；博达和徐老断后，青铜剑与药粉配合默契；阚舜禹和水新雨则负责用碎片光芒开路。

　　眼看就要到达车边，一个巨大的黑影突然从天而降，重重砸在车前盖上！金属凹陷的巨响中，他们看清了来者——那是一个足有两米高的巨型影奴，身上穿着残破的古代铠甲，手中握着一柄锈迹斑斑的大刀。

　　"影将......"水新雨声音发抖，"饕餮的亲卫......"

　　影将空洞的眼窝扫视众人，最后锁定在阚舜禹手中的碎片上。它发出一种古怪的啸叫，周围的影奴立刻停止攻击，整齐地列队站好。

　　"它在召唤更多同类......"徐老脸色惨白，"我们必须立刻突围！"

　　博达突然冲向影将："我来拖住它！你们走！"

　　"不行！"阚舜禹想阻拦，但为时已晚。

　　博达的青铜剑与影将的大刀相撞，火花四溅。老人虽然年迈，但剑法精湛，一时间竟与影将战得难分高下。然而其他影奴已经围了上来，局势危急。

　　"舜禹！"林九鸢一把拉住他，"博老在为我们争取时间，别辜负他！"

　　阚舜禹咬牙转身，和水新雨一起冲向汽车。徐老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狠狠摔在地上。绿色烟雾瞬间弥漫开来，阻挡了影奴的视线。

　　林九鸢踹开车门，跳进驾驶座。阚舜禹和水新雨刚钻进后座，一个影奴就扑了上来，利爪差点抓住水新雨的脚踝。阚舜禹一脚踹在它脸上，碎片的光芒让影奴痛苦地缩了回去。

　　"徐老！快！"林九鸢发动引擎，大喊着。

　　徐老且战且退，终于跳上副驾驶。但博达还在与影将缠斗，身上已经添了几道伤口。

　　"博老！"阚舜禹探出车窗大喊。

　　"走！"博达怒吼一声，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铜印，狠狠按在影将胸口，"镇！"

　　铜印金光大作，影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一时动弹不得。博达趁机转身就跑，但刚迈出两步，一个影奴就从背后扑来，利爪穿透了他的肩膀！

　　"博老！"徐老想下车救援，被林九鸢死死拉住。

　　"来不及了！"她含泪踩下油门。

　　汽车猛地冲出去，撞飞了几个拦路的影奴。后视镜里，博达的身影已经被影奴群淹没，只有那枚铜印的金光还在闪烁，像黑夜中最后的星辰。

　　车子拐上主路，甩开了大部分追兵。但阚舜禹知道，影奴不会轻易放弃——它们能追踪天工鉴的气息。

　　"去我的安全屋。"徐老声音嘶哑，"在城东老区，有阵法保护。"

　　林九鸢点点头，猛打方向盘。车内一片沉默，只有粗重的喘息声。水新雨蜷缩在角落，银纹已经消退，脸色苍白如纸。过度使用圣蛊让她虚弱不堪。

　　阚舜禹检查两块碎片，发现它们的光芒黯淡了许多。刚才的爆发消耗了太多能量，短时间内无法再次使用。

　　"博老他......"水新雨哽咽着说。

　　"他选择了自己的路。"徐老沉重地说，"现在我们必须完成他的遗志。"

　　车子在老城区狭窄的巷道中穿行。这里是S市最古老的区域，青石板路两侧是民国时期的老建筑，路灯昏暗，行人稀少。

　　徐老的安全屋在一栋不起眼的三层小楼里。外表破旧，但内部别有洞天——客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八卦阵，墙上挂满了符咒和草药。

　　"这里曾经是玄医门的据点。"徐老简单解释，"阵法能屏蔽气息，暂时安全。"

　　他立刻为众人检查伤势。林九鸢的右臂被影奴抓伤，伤口发黑；阚舜禹的后背旧伤崩裂，渗出血迹；水新雨则因圣蛊透支而高烧不退。

　　"影奴的爪上有尸毒。"徐老一边配药一边说，"不及时处理会烂到骨头。"

　　他先用银针为林九鸢放血排毒，然后熬了一锅黑乎乎的药汁，让阚舜禹浸泡伤口。水新雨的情况最复杂，徐老不得不动用珍藏的金针，为她疏通紊乱的气血。

　　"圣蛊与饕餮之力对抗，消耗太大。"他皱眉道，"短期内不能再用了。"

　　"但我们还需要碎片的力量......"阚舜禹担忧地看着水新雨。

　　"有办法。"徐老从内室取出一个檀木盒，"这是玄医门的'养气丹'，能暂时补充元气。"他倒出三粒朱红色的药丸，"但副作用很大，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

　　三人各自服下药丸。药力发作极快，阚舜禹立刻感到一股暖流从丹田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掌心的印记微微发热，碎片也随之亮了几分。

　　"现在怎么办？"林九鸢包扎好伤口，"影奴迟早会找到这里。"

　　"我们需要更多碎片。"阚舜禹取出两块碎片，将它们并排放在八卦阵中央，"天工鉴能感应其他部分。"

　　碎片上的纹路开始发光，投射出一幅立体地图。七个光点分布在全国各地，其中一个就在S市郊区。

　　"最近的是这里。"阚舜禹指着城西的一个光点，"青云观。"

　　"青云观？"徐老惊讶道，"那不是已经荒废多年了吗？"

　　"正因如此才安全。"林九鸢分析，"没人会想到碎片藏在那里。"

　　水新雨突然咳嗽起来，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圣蛊感应到......青云观有危险......"

　　"什么意思？"

　　"影奴也在往那边聚集......"她痛苦地闭上眼睛，"饕餮知道我们在找碎片......"

　　四人面面相觑。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他们必须赶在影奴之前找到青云观的碎片。

　　"我和舜禹去。"林九鸢站起身，"徐老留下照顾新雨。"

　　"不行！"水新雨挣扎着坐起来，"只有我能感应影奴的位置......"

　　"但你现在的状态......"

　　"圣蛊选择了这条路。"水新雨坚定地说，"我不会退缩。"

　　最终决定四人一起行动。徐老准备了必要的药物和符咒，林九鸢则联系了她安保公司的亲信，调来一辆防弹车和几件武器。

　　出发前，阚舜禹将一块碎片交给林九鸢保管："分开更安全。"

　　"嗯。"她小心地收好，"如果一方被抓，至少另一块还能保住。"

　　夜色更深了。青云观位于城西的青云山上，是一座始建于明代的古道观，如今已经破败不堪。山路崎岖，车子只能开到半山腰，剩下的路需要步行。

　　"有东西在前面......"水新雨突然停步，银纹在黑暗中微微发亮，"三个影奴，埋伏在石阶两侧。"

　　林九鸢做了个手势，四人悄悄绕道。借助水新雨的感知，他们避开了几处埋伏，终于来到青云观前。

　　道观的大门早已腐朽，院墙倒塌了大半。正殿的屋顶破了个大洞，月光直射进去，照亮了残破的三清像。

　　"碎片在哪里？"阚舜禹取出自己的那块，感应着共鸣。

　　水新雨指向后殿："那边......但小心，殿内有东西......"

　　四人轻手轻脚地来到后殿。这里保存得相对完好，中央是一口古井，井台上刻着模糊的符文。

　　"井下。"阚舜禹的碎片光芒变强，"碎片在井里。"

　　林九鸢探头看了看："井很深，而且没有水。需要绳子。"

　　徐老从包里取出一捆登山绳，固定在井边的石柱上。林九鸢刚要下去，水新雨突然拉住她："等等！井里有东西......活着的东西......"

　　仿佛印证她的话，井底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像是鳞片摩擦石头的声音。

　　"蛇？"徐老皱眉，"还是......"

　　"蛊。"水新雨脸色凝重，"守护碎片的蛊虫。"

　　阚舜禹将碎片的光芒照向井内。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反射出点点银光——那是无数细小的虫卵，覆盖了整个井壁！

　　"金蚕蛊的卵......"徐老倒吸一口冷气，"碰到皮肤就会孵化，钻入血肉。"

　　"那怎么取碎片？"林九鸢问。

　　水新雨咬了咬嘴唇："我去。圣蛊能克制金蚕蛊。"

　　不等众人反对，她已经抓住绳子滑了下去。阚舜禹紧张地趴在井边，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片刻后，井底传来一阵刺耳的嘶嘶声，然后是水新雨的闷哼。

　　"新雨！"阚舜禹大喊。

　　"没事......"她的声音有些虚弱，"拿到了......"

　　绳子开始晃动，是上来的信号。阚舜禹和林九鸢合力拉动，很快，水新雨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视线中。她的手里握着一块青铜碎片，但手臂上爬满了细小的金蚕蛊，正在疯狂啃咬她的皮肤！

　　"快拉上来！"徐老急忙取出药粉。

　　水新雨被拉出井口时，已经半昏迷状态。银纹自动护主，与金蚕蛊激烈交锋。她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小的血点，那是蛊虫试图钻入又被圣蛊逼出的痕迹。

　　徐老迅速撒上特制药粉，金蚕蛊纷纷脱落死亡。但水新雨已经失血过多，脸色惨白如纸。

　　"必须立刻回去治疗。"徐老检查后说，"她撑不了多久了。"

　　就在这时，道观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影奴追来了！

　　"走！"林九鸢背起水新雨，"我知道一条下山的小路。"

　　四人匆匆离开后殿，但刚穿过庭院，就被十几个影奴堵住了去路。为首的正是那个铠甲影将，它的大刀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跑不掉了......"徐老苦笑，"只能拼了。"

　　林九鸢放下水新雨，拔出软剑。阚舜禹则取出两块碎片，试图激发光芒。但能量不足，只发出微弱的青光。

　　影将发出胜利般的嚎叫，举刀劈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精准地击中影将的头颅！

　　"孽障！敢在道门清净之地撒野！"

　　一个洪亮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众人抬头，只见屋顶上站着一个穿道袍的老者，手持拂尘，仙风道骨。

　　"青云观主？！"徐老惊呼，"您还活着？"

　　老道没有回答，而是从袖中甩出数道金光，每一道都精准命中一个影奴。被击中的影奴立刻燃烧起来，转眼化为灰烬。

　　影将愤怒地咆哮，却不敢上前。老道飘然而下，拂尘轻挥："滚！"

　　一个字，却如雷霆炸响。影将和剩余的影奴如遭重击，纷纷后退，最后仓皇逃入山林。

　　"多谢道长相救。"阚舜禹上前行礼。

　　老道打量着他，目光在他掌心的印记上停留片刻："天工传人？难怪这些邪祟紧追不舍。"

　　"您知道天工鉴？"

　　"略知一二。"老道看向水新雨手中的碎片，"这就是它们要的东西？"

　　徐老正忙着为水新雨止血："道长，这姑娘伤重，能否借宝地一用？"

　　老道点头："随我来。"

　　他领着众人来到一间隐蔽的侧殿。这里干净整洁，与道观的破败形成鲜明对比。老道从香案下取出一个药箱，递给徐老："用这个。"

　　在徐老救治水新雨的同时，老道向阚舜禹讲述了青云观的秘密——这里曾是守鼎人的一处据点，井中的碎片是当年特意藏在此处的。

　　"三十年前，谷家的人就来搜寻过。"老道回忆道，"我师父以性命为代价，保住了碎片。"

　　"您一直在守护它？"林九鸢问。

　　老道摇头："不全是。我更多是在等——等真正的天工传人出现。"他看向阚舜禹，"现在，它该物归原主了。"

　　水新雨的情况稳定下来后，老道取出一张古旧的地图："这是其他碎片的位置。蜀山那块最为关键，被青冥保管着。"

　　"青冥还活着？"阚舜禹惊喜地问。

　　"活着，但处境危险。"老道神色凝重，"蜀山被围，饕餮的主力都在那里。"

　　他告诉众人，饕餮正在集结所有力量攻打蜀山，目的是夺取那里的碎片。一旦凑齐三块，它就能打开通往九幽的临时通道，释放更多力量。

　　"我们必须去蜀山。"阚舜禹坚定地说。

　　"难。"老道摇头，"所有通往蜀山的要道都被封锁了。"

　　"那怎么办？"

　　老道沉思片刻："有条古道，鲜为人知。但极其危险，要穿过'鬼谷'。"

　　"鬼谷？"徐老脸色一变，"那不是传说中的......"

　　"阴阳交界之处。"老道点头，"活人进去，十死无生。"

　　"还有其他选择吗？"林九鸢问。

　　老道摇头："除非你们能飞。"

　　四人沉默。水新雨虚弱地睁开眼睛："圣蛊......能带路......鬼谷的毒瘴......伤不了我......"

　　"太危险了！"徐老反对。

　　"没有......选择......"水新雨挣扎着坐起来，"饕餮......快要成功了......"

　　阚舜禹看着手中的三块碎片，它们的光芒正在同步闪烁，仿佛在传递某种紧急信息。掌心的印记灼痛难忍，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我们去鬼谷。"他最终决定，"但需要准备。"

　　老道欣然应允："青云观虽破，但还有些法器可用。天亮前，我能为你们准备好必需品。"

　　"谢谢道长。"阚舜禹郑重行礼。

　　老道摆摆手："不必谢我。阻止饕餮，人人有责。"他望向窗外的月色，"今夜好好休息。明日......将是漫长的一天。"

　　夜色深沉，青云观重归寂静。但在远处的山峦间，影奴的嚎叫声隐约可闻。更遥远的地方，一股黑暗的力量正在集结，向蜀山进发。

　　决战，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