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锈鼎藏玄 ...
-
盛夏的蝉鸣声刺得人耳膜生疼,废品收购站的铁皮棚顶在烈日下泛着刺眼的白光。阚舜禹蹲在一堆废旧电缆前,汗水顺着他的太阳穴滑落,在下巴处悬了片刻,最终滴在锈迹斑斑的铜线上,发出"嗤"的一声轻响。
"小禹!那堆铜线今天必须分完!别磨蹭!"
表叔费品生的吼声从板房里传来,伴随着老式电扇"嘎吱嘎吱"的转动声。阚舜禹没有应声,只是默默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高考放榜已经过去半个月,他仍然会在半夜惊醒,梦见自己站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答题卡上的字迹被雨水泡得模糊不清。
那个数字像烙铁般印在他的脑海里——四百八十三分,连最差的专科线都没够上。
"喂!发什么呆呢?"
一根锈迹斑斑的铁管突然砸在他脚边,溅起的尘土让他回过神来。费品生站在不远处,黝黑的脸上写满不耐烦:"下午有批新货要到,赶紧把这堆收拾干净。"
阚舜禹点点头,继续埋头干活。汗水浸透了他的背心,在后背洇出一片深色的痕迹。自从高考失利后,他就被父母打发到这个远房表叔的废品站帮忙。这里充斥着金属锈蚀、塑料焦糊和机油混合的刺鼻气味,但对现在的他来说,反倒成了逃避现实的避风港。
午后三点,一辆破旧的小货车歪歪扭扭地开进废品站。车厢板"咣当"一声砸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司机老刘叼着半截香烟跳下车,咧嘴一笑:"费老板,钢厂那批废铜烂铁,老价钱。"
费品生慢悠悠地踱过去,眯着眼睛打量车厢里的货物。阚舜禹也跟着上前帮忙卸货,当他搬开几块锈蚀的铁板时,一抹异样的光泽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在车厢最角落的位置,一件被油布半掩着的物件正泛着诡异的青绿色光芒。阚舜禹鬼使神差地伸手掀开油布,一尊巴掌大的青铜鼎赫然出现在眼前。
鼎身布满铜锈,却掩盖不住那些精美的纹路——云雷纹盘旋其上,两条造型古怪的小蛇盘踞在鼎耳处,蛇眼镶嵌着两颗暗红色的石头,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
"这什么玩意儿?"老刘凑过来瞥了一眼,"钢厂熔炼车间捡的,估计是哪个土老板祖坟里刨出来的。你要喜欢,二十块钱拿走。"
费品生用指甲刮了刮鼎身,嗤笑道:"现代仿品,铜锈都是做旧的。"他转头对老刘说,"搭着那批废铁一起称重吧,单卖不值钱。"
阚舜禹却莫名地被这尊小鼎吸引,鬼使神差地从裤兜里摸出两张皱巴巴的钞票。当他的手指触到鼎耳时,一阵尖锐的刺痛突然传来——锈蚀的边缘划破了他的食指,血珠滴在蛇眼处的红石上,竟在瞬间消失不见。
"嘶——"他猛地缩回手,却没注意到鼎身内壁的铭文微微亮了一下。
傍晚收工后,阚舜禹把那尊青铜鼎放在自己小房间的窗台上。八平米的板房里闷热得像蒸笼,他瘫在床上,盯着鼎耳上那两条小蛇发呆。恍惚间,蛇眼似乎转动了一下。他揉了揉眼睛,心想一定是太累了。
睡意如潮水般涌来。朦胧中,他听见有人在耳边低语,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响在脑海里:
"天工开物,万法归宗......"
阚舜禹猛地坐起,发现窗外已是深夜。更奇怪的是,他眼前漂浮着无数金色文字,如同投影般悬在黑暗中。最上方三个篆体大字格外醒目——天工鉴。
"见鬼了......"他伸手去抓,那些文字却像有生命般涌入他的眉心。剧痛如凿子般劈进头骨,他跪倒在地,感觉有滚烫的金属溶液顺着脊椎灌进全身。一幅幅陌生画面在脑中闪回:深山采药的青衣道人、战场上银针救人的军医、在青铜器上刻符的方士......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终于消退。阚舜禹浑身湿透地爬起来,发现掌心多了一枚铜钱大小的青色印记。他下意识按了按,一段信息自动浮现:
"《青囊残卷》·接骨篇:气行手太阴肺经,聚于少商......"
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狗叫。阚舜禹冲出门,看见废品站大门旁蜷缩着一只黄狗,后腿被铁丝网割得血肉模糊。他蹲下身,手指刚碰到伤口,那青色印记就微微发烫。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他的指尖泛起淡淡白光,狗腿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这不可能......"阚舜禹盯着自己的手,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金属碰撞声。三个黑影翻过围墙,为首的黄毛青年一脚踹翻废品筐。
"老头!该交这个月的茶水费了!"
费品生披着外套从板房出来,手里攥着一叠钞票:"龙哥,不是说好每月十五号......"
"改规矩了。"黄毛夺过钱数了数,咧嘴露出镶金的门牙,"还差两千。"
"这、这太多了......"
黄毛突然抡起钢管砸在费品生膝盖上。骨骼断裂的脆响让阚舜禹浑身血液都凝固了。表叔惨叫着倒地,那帮混混却哈哈大笑。
有什么东西在阚舜禹体内炸开了。他冲上去时,发现自己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黄毛的钢管明明已经挥到眼前,却像慢动作般容易躲避。他下意识挥拳,正中对方咽喉,这一击的力道大得惊人,黄毛直接飞出去三米远。
另外两人抽出匕首扑来。阚舜禹脑中自动浮现出应对之法,他的身体仿佛被另一个灵魂接管,一个侧身躲过刀锋,反手劈在混混手腕的某个特定位置。匕首"当啷"落地,那人捂着手腕哀嚎,像是整条胳膊都废了。
最后那个见势不妙翻墙逃跑时,裤腿被铁丝网挂住,头朝下栽进了外面的垃圾堆。
"小禹你......"费品生惊骇地看着他,膝盖不自然地扭曲着。
阚舜禹跪下来,手按在表叔伤处。青色印记再次发烫,这次他主动引导那股暖流。十分钟后,费品生能勉强站起来了,但脸色比纸还白。
"这事没完。"表叔哆嗦着摸出老人机,"青龙会的赵阎最记仇,你得赶紧......"
阚舜禹望向窗台上的青铜鼎。月光下,鼎耳上的小蛇眼睛泛着血一般的红光。他忽然明白了,从指尖的血被铜鼎吸收那一刻起,他平凡的人生就已经结束了。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至少四五辆车正朝废品站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