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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拍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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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夜幕总是自上而下的黑,缓缓覆盖在帝国首都之上。
帝国拍卖行“苍穹之下”今夜格外亮眼,其方形大厅门口散发出柔和而圣洁的白光,成为帝都中心街区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豪车接踵而至,鱼贯而入向停车场驶去,每一辆都代表着其主人的身份与地位。
拍卖行的工作人员恭敬地上前打开车门,迎下每一位衣着光鲜、气度非凡的宾客。
今晚的安保格外严密,身着黑色制服的安保们如同雕塑般立在立在各个角落,认真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R乘坐的是一辆商务车,混在车流中毫不显眼。
再加以伪装,更显得与黑夜融为一体。
他跟随江玄进入一条不对外开放的直达通道,避开了所有的喧嚣与目光。
当他以江玄随身保镖身份无声地步入二楼包厢时,主厅已是暗流涌动。
下方的大厅逐渐被宾客填满,每个人依据请柬等级,自然形成了泾渭分明的区域。
最外围是些新贵或小家族的人,衣着时髦,虽然强行镇定,但仔细观察他们,仍能发现不易察觉的局促。
而二楼更是有一片天地,是各个世家贵族的包厢。
包厢的帘幔大多尚未完全放下,隐约可见其中人影绰绰。
这些包厢环绕着大厅,呈阶梯状上升,每一个都拥有最佳的视野和绝对的隐私。
低沉的交谈声汇聚成一片模糊的背景音,反而更衬出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R的目光在江玄身侧落座,快速掠过全场。
他的视线最终锁定在斜对面那个被厚重帘幔遮挡得最严实的包厢——属于温家。
帘幔微微晃动,隐约可见其中坐着几人,但主位上的那个身影格外显眼。
温执来了。
温家大公子,那个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温执。
R的目光稍稍移动,落在更远一些的包厢。
那位身着古老埃及服饰、颈戴硕大项圈的艾杜王子也已落座。
他古铜色的脸上带着些许疲惫,懒懒的靠在座位上,手里还抚摸着一只白色的猫。
更远处,吟游一族的一位少年独自坐在一个不起眼的包厢角落。
吟游一族人丁本来就稀少,所以来本次拍卖会仅有一个少年。
他那缀满奇异符文的长袍流淌着微光,那个白皙的脸上透露着好奇与不安。
R的视线又落在斜前方的另一个包厢。
执行官灏连天独自坐在里面,人称“帝国的屠刀”,一身笔挺的制服端正的坐着,肩章冷硬。
他面无表情,指尖在扶手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
拍卖师是一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他步履稳健地走上中央展台。
聚光灯打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
他的声音富有磁性,清晰的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欢迎莅临苍穹之下拍卖行。"
他微微欠身,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示意第一件拍品登场。
一位身着吟游一族的服饰的青年,捧着一个白色托盘走上前。
托盘上,一只玉镯静静躺着,质地青绿色,内里仿佛有华光缓慢流动。
"今夜的首件珍品,灵之匙,源自吟游一族的古老传承。"
拍卖师介绍道,非金非玉,非石非珀,此佩贴身,可宁神静心。起拍价,一百万。"
竞价灯无声亮起。
侧面的巨大屏幕上,数字开始跳动。
一百二十万…
一百三十万…
一百五十万…
出价主要来自几个台下的几位收藏家和新贵。
加价幅度不大,显得谨慎而克制。
而吟游一族的那个小少年则直直的盯着屏幕上的数字,掰着手指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号包厢,两百万。"拍卖师的声音平稳地报出。
数字跃升。
场面稍微静了一下。
"两百一十万。"
"五号包厢,两百二十万。"
竞价缓缓上升,最终,经过十几轮温和的角逐,这只玉镯被一位痴迷于古文化的收藏家以三百万拍下。
吟游少年嘟了嘟嘴,随后甜甜一笑,露出了他两颊的小酒窝。显然他对这个价格很满意。
第二件拍品很快被送上。
是一件来自一万年前的酒爵,覆盖着斑驳的绿锈,透着一股苍凉的历史感。
"青铜爵,保存完好,铭文清晰。起拍价,一百万。"
这一次,竞价来得迅猛而直接。
"三百万。"台下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来自一位身材微胖的富豪。
他目光扫视四周,带着志在必得的倨傲。
这个价格远远超出了酒爵本身的市场估值,更像是一种财力的炫耀。
几个原本有意向的竞拍者摇了摇头,放下了竞价器。
拍卖师也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专业态度:"三百万一次…三百万两次…成交!"
槌音落定,干脆利落。
那位富豪满意地靠回椅背。
气氛似乎被什么搅动了,变得微妙起来。
接下来的几件拍品——一份偏远星域的矿产勘探与开采权、一套神秘的数字仪——都引发了更为激烈的争夺。
数字在旁边的大屏幕上疯狂跳动,每一次加价都引来低低的议论。
温家的包厢参与了几次加价,但当价格突破一个临界点后,便沉默下去,不再跟进。
帝国执行官灏连天,始终兴致缺缺,只是象征性的报了几个数字。
艾杜王子对竞品兴趣不大,只在一具生物骨架竞拍时,出于好奇稍稍举了一次牌,随后便放弃。
压抑的紧张感在不断累积。所有人都知道,重头戏还在后面。
终于,拍卖师脸上的笑容收敛,变得庄重。
展台的灯光也随之变换,其他光源减弱。
一位侍者戴着白手套,推着一个覆盖着黑色丝绒的展示台。
那丝绒黑得深沉,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
"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是今夜的最后一件拍品——青铜镜。"拍卖师的声音低沉下来。
丝绒被缓缓掀开。
展台上,静静躺着一面镜子。
并非众人想象中镶嵌着宝石、华美耀眼的款式。那只是一面极其古朴、甚至显得有些粗粝的青铜镜。它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苍老、神秘,甚至.…..一丝不祥。
台下和包厢里瞬间响起一阵讨论。许多人交头接耳,面露不解与怀疑。
这东西的卖相,实在与之前珍品相去甚远,甚至还不如那个酒爵看起来有研究价值。
拍卖师环视全场,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此物的具体年代与工艺恕不提供鉴定报告。"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让话语在寂静中沉淀,然后补充道,"诸位,此拍品由江玄女士亲自担保并委托拍卖。"
"江玄"这个名字,这个拍品的分量便翻了一翻,为这面破旧的铜镜赋予了难以估量的潜在价值。
“起拍价,一千万!”
短暂的的寂静之后,竞价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亮起!
"一千一百万!"台下一位收藏家迫不及待地喊道。
"一千两百万!"立刻有人跟进。
"一千三百万!"艾杜王子的声音响起,低沉而富有穿透力。
"一千五百万!"温家包厢有人道。
"一千八百万。"一个声音插入,是执行官灏连天,他面色依旧古井无波,仿佛报出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
价格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飙升,在呼吸之间就突破了两千万!
R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前方的江玄。
他注意到,她的身体似乎松弛了下来,端起手边的酒杯,极轻地抿了一口。
R立刻读懂了。
如释重负。
这场她自导自演的拍卖,这面镜子以一个尽可能高的的"合法"价格被拍走,越是激烈,越能洗清她与此物的关联。后续的"丢失"也就更加难以猜疑。
此刻的激烈角逐,正合她意。
加价幅度开始变小,但每一次叫价都沉重无比,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
气氛绷紧到了极致。
最终价格在四千万陷入胶着,拍卖师正准备说话时——
温家包厢那厚重的帘幔后,温执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平稳,不带一丝情绪波动:
"九千万。"
如此高的价格,让全场陷入了死寂。
R清晰地看到,江玄端着酒杯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身体刚刚松弛下去的姿态瞬间消失,重新变得挺拔而僵硬。
尽管她的侧脸依旧平静,但那细微的紧绷感,没能逃过R的眼睛。
不快。甚至是警惕。
这不是她预想中的结果。
可以是任何人拍下,唯独温执的叫价让她感觉不舒服。
这意味着温家对镜子的重视程度远超他人,也许他们是知道了什么,也意味着他们势必会投入前所未有的资源来看管它,也可能意味着他们将会花费更多的资源去破解。
从任何一个富豪偷走一件宝物,和从温家手中硬抢,完全是两个不同等级、不同风险的任务。
拍卖师显然也微微震惊了,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温家包厢的方向。
“九千万……?”
帘幔后,温执的声音没有丝毫迟疑,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仿佛这只是拍下一件寻常物品。
“九千万一次。”
台下鸦雀无声。
艾杜王子眉头紧锁,最终摇了摇头。
另外几个世家代表面色铁青,虽然他们很想同这个代理人讨好关系,但耐于温家出的实在太高,他们只好沉默地放下了竞价器。
灏连天皱了皱眉,但最终也不再有任何表示。
"九千万,第二次。"
死一样的寂静。
"九千万,第三次!"
槌音沉重落下,如同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成交!恭喜温先生!"
明亮的灯光骤然打亮。
人群从极致的寂静中爆发出一片难以置信的议论声,在震惊中骚动起来。
那面古老铜镜,被侍者小心翼翼地用黑丝绒重新覆盖,即将被严密护送前往温家的包厢。
R始终坐在包厢的阴影里,冰冷的金属面具隔绝了他所有的表情。
他看着江玄缓缓放下酒杯,她的手指已经恢复平静,但R捕捉到了那短暂一瞬的失算的气愤。
计划没变,猎物依旧是那面镜子。
但猎物的看守,从未知的财狼虎豹,换成了一条巨龙。
任务的难度,提高了不止一个度。
而且还多了不少疑点。
这场游戏,玩的越来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