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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蛰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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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霓虹灯在黑暗中闪烁。
过了午夜,这座肃静的地下城便迎来了狂欢。
这是处处弥漫着汗水和血腥的味道的世界,混合着酒精和香烟的刺鼻气息。窄小的街道上除了来来往往的车辆与行人,醉鬼、疯子的叫骂声也不绝于耳。
这是这个帝国最黑暗的地方,是一些人所不知晓的地方。
灯光像染血的刀片,直晃晃的照着每个虎视眈眈的眼睛。
不知何处有人在窥视着,也不知何时会有人突然出现,从背后扼住你的喉咙。
空气中的腐烂的气息,像是无数个未愈合的伤口在暗中溃烂。
街角的酒馆门口,几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正围着一瓶劣质烈酒争抢,他们的拳头砸在彼此的脸上,皮肤破损留下的血液,滴在满是烟蒂的地上。
这就是灰城,这个帝国的地下城。
这里没有人,似乎只有鬼怪。因为没有秩序,完全礼崩乐坏的灰色。
这里,没有法律,没有规则,更没有道德。
在这里,什么都可以成为人们的谈资,每个人都心怀鬼胎,做着在阳光下不敢做的事。
带着金属面具的男人站在灰城格斗场的入口,微微低头,仔细地调整着手腕上的腕表。
他的身影笔直,如同一把未出鞘的剑,锋利无声。
他穿着丝绸面料的红色衬衫,略显随意的扣着纽扣,却十分贴合着他修长的身形,在灯光的映照下,若有若无的勾勒出男人肌肉线条。
面具下的双眼犹若一块冰,扫视着四周的环境。
格斗场的大门敞开着,里面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咆哮声,像有什么东西暗涌着,等待着喷发。
他的脚步丝毫不停顿,长腿一迈,径直朝着里面走去。
就在他刚踏入格斗场,里头放肆的喊叫声似乎降了一些,不少人将目光聚焦在这个男人身上。
“R公子来了。”
“也不知今夜是哪位老板找了R公子啊?”
一些人开始窃窃私语,他们不敢大声讨论那个男人,怕声音落了他的耳朵里去。
“哎呦,R公子,您来了!”格斗场老板从不远处快步迎了上来,满脸堆着谄媚的笑。
男人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缓缓落座在格斗场最中间的位置,本来紧挨着的群众连忙往旁边散开,给他腾出了一个大的空间,在这个位置的几米内没有人敢靠近。
格斗场十分空旷,除了最底下的圆形场地是提供给选手们格斗外,观众席上的位置只有熙熙寥寥几个座位,而其他的人只能依靠着围栏看着比赛。
R此时就坐在那皮革座位上,指尖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他的目光透过面具,漫不经心的看着下方血雨腥风的格斗台。
那里的地面已经被鲜血浸透,那是这一届格斗比赛选手们的血水,同时混杂着汗水与恐惧的气息。
“R公子,”格斗场老板又走过来,弯着腰,声音压得极低,掩不住那股子讨好劲儿,“今儿呀,是个新人跟七号比,您别瞧着这新人看起来嫩啊,打了快一小时了,还能跟七号比划几招呢!”
他没有说完,因为R已经抬起了一只手,示意他闭嘴。
老板左右瞥了两眼,讪讪闭上了嘴。
R公子看着底下两人激烈的格斗倒也没什么兴致,向后仰躺在沙发上。
“老乌呢?”
R公子突然问道。
格斗场老板愣了一下,随即搓了搓手,“乌老板啊,他今天……有事,说是要晚点才能过来。”
老板说这话时,眼睛不自觉地瞟向一旁,仿佛怕被看穿什么似的。
R公子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声音极其冷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被人打死了吧?”
格斗场老板的脸色瞬间僵硬,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R公子,乌老板……”
“他死了归死了,老子的佣金呢?”
格斗场老板的脸色变得苍白,干笑两声:“R公子,您放心,乌老板虽然没了,但您的佣金一分都不会少,我会找人向他的人要。”他挤出一丝笑容,声音却微微发颤。
这位R公子便是格斗场里的首席格斗家,曾经,20岁的他,连续打败了十五个对手,在二百位选手中脱颖而出,成为那一届格斗大赛的一号。
格斗场的比赛在地下城一直是属于重大赛事,不少双眼睛都在看着。
有点力气的人都想在这场比赛当中获得一个好名次,这不仅仅只是意味着胜利,这还意味着他们在地下城的地位。
格斗场里排名越高,在灰城的话语权就越重。
上头有些大佬希望从里面挖走一些人留作自己人,做他们的利刃,或是雇佣他们做明面上不能做的事。
而随着R蝉联了几届格斗赛冠军,渐渐地被誉为了不败神话,他成为了灰城炙手可热的佣兵,被各方势力觊觎追捧,而他的佣金也渐渐成为了一个天价数字。
曾经,大佬们想做掉一个人,也许只要五元。
这个灰城,一条人命只要五元。
而随着R的佣金水涨船高,底下其他的选手也渐渐开始提高自己的佣金。
但是是人就有风险,这些选手的佣金提到了以前的几百倍,做的还是不够妥帖,不够精细,最终被雇主抛弃,成为一个弃子,死在阳光下,死在他们梦寐以求的外面的世界。
灰城里大多数人本就不被外面的世界接受,因为他们从出生开始就与外面的人不一样,上头人称他们是底层人,而且因为种种原因,他们不能长时间出现在上面的世界,否则会慢慢消散。
而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被外头的人领出去,给予一个身份,不断给予药,才能支撑他们长时间的呼吸着外面的阳光与空气。
所以灰城里的人,总是见不到阳光的。
他们渴望出去,渴望见到一个真实的世界。
他们也害怕死亡。
但是这里没有规矩。
腐烂、糜烂是这里的代名词。
R在灰城以智力武力极高而颇具盛名,而且他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只接一个单,不做长期生意。
尽管有很多人好奇,他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离开灰城,畅快地活在天地之间,不用拘束在这一小片只剩黑暗的地方,可他偏偏不接长期单,每次做完任务之后,又会重新回到这。
回到这个只剩糜烂与不堪的城市。
他依旧仰躺在沙发上,面具下的双眸微眯:“明天早上。”
格斗场老板连连点头,背脊微微弓起:“明白,明白!我这就去办,R公子您稍等片刻。”
他转身匆匆离去,脚步急促,像是生怕多停留一秒都会惹恼眼前的男人。
R公子依旧靠在沙发上,手指依然轻叩扶手,把目光转向下面的格斗场。台上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那个新人的拳头如同铁锤般狠狠砸在七号的脸上,骨裂的声音伴随着观众的尖叫,回荡在整个场地内。
空气中骤然凝滞,气氛被这一拳提到了高潮。
新人朝中间的观众席的位置瞥了一眼,狠狠压着七号,又鼓起一拳打去。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侧前方,挡住了他对格斗台的视线。
R公子察觉到了有人的逼近,不过他似乎连眼皮都懒得抬,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
那人穿着剪裁精良的黑色风衣,料子一看就并非灰城所有。他把帽檐压低,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只能看到一抹苍白的下颌线条。
“R。”那人的声音低沉。
R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等待着他的下文。
在灰城,能这样靠近他而不被拦下的人,本身就不简单。
风衣男人似乎并不期待热情的回应,他只是掏出了一张材质特殊的黑色卡片。卡片边缘镶嵌着细微的金色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流动。
“明晚八点。”
他将卡片递给R,“玄女士举办了一场大型晚会,希望您务必赏光。”
“江玄?”R扬了扬眉。
江玄,帝国现在炙手可热的新任代理人,非常精明的一个女人。
“是。”
R这才用两指夹过来那张卡片,前后转了转卡片简单查看了一下。
这张邀请函乍一看看不出什么特别的,针对灰城的人来说。
因为他们看不见上面的文字,看不见所有的玄机。
但如果出了灰城,这张卡片又会显出另一幅模样。
是的,上头的人为了区别自己与这些灰城的奴,会想尽一切让自己与这里的人阻断有可能的联系。
而这张卡片正是用着上头的文字和特殊的笔写的。
R捏了捏下巴,这才抬起头,冷笑一声。
“给我的?”
风衣男人点了点头。
R哼了一声,表示答应了。
男人微微颔首,倒退几步,随后转身离开。
R从沙发上缓缓起身,扫视周围一圈,一会儿也走出了格斗场。
而台下的比赛也在,此时似乎进入了尾声,随着一个选手的倒地,他生命的结果迎来了另外一个选手的胜利。
“让我们恭喜这位新人——幽灵,打败了七号,成为今夜的擂台之主!”
主持人兴奋的握住那位名叫做幽灵的新人的手,随后高高举起。
底下的观众爆发出一阵狂热的尖叫声和叫好声。
“赢了!我赌对了!”
新人长着一副漂亮的面孔,身材健硕。
他听到主持人的话,微微一笑,嘴角扬起了一个很好看的幅度,似有似无的朝观众席中间的R看了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探究意味。
而另外的七号则呈诡异的姿态跪倒在地上,那姿势不像是正常人所能有的,似乎骨头断了好几根。满脸都是鲜血,不知是死是活。
R察觉到了那双不善的眼睛,但他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懒得给他,仍然只是无聊的摆弄着手里的卡片。
比赛进入了结尾,那个七号最终被工作人员拖走了,随着他的身体的拖动,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一直蔓延到门口。
没有观众在乎这个死去的七号,他们只对今晚的刺激画面而感到亢奋,他们对这场血腥的暴力而感到狂热。
几桶水无情地泼在地面上,洗刷去了血渍,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人们纷纷离开,场地渐渐回归平静,只是每个人眼里还带着对刚刚那场比赛的意犹未尽。
离开了喧闹的格斗场后,无边的黑色便涌了过来。
他轻车熟路地走到了一个安静的街角,这是灰城最安静的地方,同时也是与上头的城市的接连地——遗弃失地。
这个世上有精英,西装革履,外表光鲜亮丽的走在阳光下。
而地下,也有着这么一些人,永生见不得光,活在一片黑暗中。
这里看似繁华,看似辉煌的霓虹灯,只是凸显了里面更深邃的黑暗。
多少人拼了命的想离开,走了一辈子也走不到这边来。
遗弃失地不过是一个跟桥洞一样的地方,没有灯,也很少有人。
这似乎只是一条长长的回廊,被遗忘在某个夜色的角落,走在这里没有实感,只剩下一片默然。
走久了,仿佛很快就散了。
R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边,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
他啪地点燃打火机,凑到嘴边点着烟。
吸了一口,然后慢慢吐出。烟雾在空气里缓缓散开,彻底遮住了他眼里的那一丝暗沉。
而卡片上那些灰城里面的底层人看不见的文字,则慢慢显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