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
周六的图书馆比平时安静许多，只有零星几个学生在自习区埋头苦读。
章柏舟提前十分钟到达，选了他们常坐的靠窗位置。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他不安地摆弄着笔袋，心跳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加速。
今天，一定要说出口。
当时砚安的身影出现在图书馆门口时，章柏舟的呼吸几乎停滞。
时砚安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头发微微湿润，像是刚洗过澡。他径直走向章柏舟，步伐平稳却带着某种决绝。
“早。”时砚安在他对面坐下，声音比平时低沉。
“早。”章柏舟回应，注意到时砚安眼下有淡淡的阴影，“你没睡好？”
时砚安没有回答，而是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纸盒，推到章柏舟面前：“给你。”
章柏舟惊讶地打开盒子，里面整齐地排列着手工制作的章鱼小丸子，还冒着热气。
“你做的？”他难以置信地问。前世他从来不知道时砚安会做饭。
时砚安轻轻点头，耳根微红：“尝尝试试。”
章柏舟插起一个放入口中，外酥里嫩，味道出乎意料地好。“很好吃！”他真诚地称赞，“你怎么会做这个？”
时砚安移开视线：“看你喜欢吃。”顿了顿，又补充道，“练习了几次。”
章柏舟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所以他之前的失败尝试，时砚安都知道？
两人安静地分享完章鱼小丸子，气氛莫名紧张起来。时砚安拿出课本，却久久没有翻开。
“章柏舟。”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那天的问题，你现在能回答吗？”
图书馆的钟表滴答作响，章柏舟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深吸一口气，直视时砚安的眼睛：“我有喜欢的人。”
时砚安的指尖微微收紧，指节泛白：“是谁？”
阳光在两人之间投下光影，空气中尘埃飞舞。
章柏舟向前倾身，压低声音：“他总是在人前装得很冷淡，但其实很温柔。他会记得我喜欢吃什么，会因为我的一句话而偷偷练习做章鱼小丸子...”
时砚安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会在体育课上故意做引体向上给我看，会在海边假装不经意地碰我的嘴角...”章柏舟继续说着，声音越来越轻，“他表面上对我若即若离，却只在我面前低头装乖...”
“章柏舟。”时砚安打断他，声音沙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章柏舟坚定地回答，“我喜欢的人，是你，时砚安。”
时间仿佛静止了。
时砚安怔怔地看着他，眼中情绪翻涌——惊讶，喜悦，担忧，恐惧...
良久，他垂下眼帘：“你不应该...”
“为什么不应该？”章柏舟追问，“因为你家里？因为别人的眼光？还是因为...你其实不喜欢我？”
时砚安猛地抬头：“不是！”
“那是什么？”章柏舟不屈不挠。
时砚安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放在桌上的手微微颤抖，章柏舟下意识地伸手覆盖上去。
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微微一颤。
“时砚安，”章柏舟轻声说，“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图书馆的安静被这一句话打破。时砚安反手握住他的手，力道大得几乎令人疼痛。
“对。”他终于承认，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喜欢。”
阳光突然明亮起来，章柏舟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前世今生的等待，终于在这一刻有了回应。
“那为什么...”他刚开口，就被时砚安打断。
“因为我不能。”时砚安的声音带着痛苦，“家里已经安排好了我的未来，包括婚姻。如果我...如果他们知道...”
章柏舟想起前世时砚安与家族的决裂，心中一阵抽痛。
原来这一切的压力，从少年时期就开始了。
“那就不要让他们知道。”章柏舟握紧他的手，“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不是吗？”
时砚安看着他，眼神复杂：“你会后悔的。和我在一起...不会容易。”
“我不怕。”章柏舟坚定地说，“我已经...”他差点说出“死过一次”，急忙改口，“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时砚安久久凝视着他，仿佛在确认他的决心。
最终，他轻轻叹了口气，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章柏舟的手背。
“章鱼小丸子舟，”他低声说，用上了那个昵称，“这次你跑不掉了。”
章柏舟笑起来，眼眶微微发热：“我根本没想跑。”
那一刻，他们之间的某种屏障彻底崩塌了。
时砚安不再掩饰眼中的情感，那炽热的目光让章柏舟几乎无法呼吸。
“其实，”时砚安突然说，“那天在海边岩洞里，我就想...”
他的话没说完，但章柏舟明白他的意思。
他想起雨中的岩洞，想起两人几乎贴在一起的身体，想起那个被打断的瞬间。
“现在补上？”章柏舟半开玩笑地问，心跳如鼓。
时砚安的眼神暗了暗，目光落在他的嘴唇上。
图书馆里很安静，远处有管理员整理书籍的声音。
“这里不行。”时砚安最终说，声音低哑，“第一次...不应该在这里。”
章柏舟的脸一下子烧起来。
他没想到时砚安会这么直接。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假装在学习，实际上谁都无法集中注意力。桌下的腿偶尔相碰，目光不时交汇，每一个细微的接触都带来电流般的战栗。
当时砚安的笔滚落到地上，两人同时弯腰去捡时，他们的头在桌下轻轻相碰。
“抱歉。”时砚安低声说，却没有立即起身。
桌下的空间昏暗私密，他们的脸靠得很近。
章柏舟能感受到时砚温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颊，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
“时砚安...”他轻声唤道。
时砚安没有回答，而是缓缓向前，在黑暗中轻轻碰了碰他的嘴唇。
那一触如同蜻蜓点水，却让章柏舟全身过电般颤栗。等他反应过来时，时砚安已经坐回原位，耳尖通红，假装无事发生。
章柏舟慢慢直起身，摸着自己的嘴唇，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你...”他刚开口，就被时砚安用眼神制止。
管理员正从旁边走过。
等管理员走远，时砚安才低声说：“抱歉，没忍住。”
章柏舟摇摇头，心跳依然很快：“不需要道歉。”
时砚安看着他，眼中有着前所未有的柔软。
那一刻，章柏舟看到了十七岁少年应有的模样，没有沉重负担，没有冷漠伪装。
中午时分，他们离开图书馆，在附近的小公园里找了张长椅坐下分享午餐。
时砚安的话比平时多了许多，甚至讲起了小时候的趣事。
“...所以你就把整个蛋糕扣在了你表哥头上？”章柏舟笑得前仰后合。
时砚安点头，嘴角带着难得的笑意：“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反抗。后来就学会了隐藏情绪，做个‘得体’的时家人。”
章柏舟的笑容淡去：“那你现在对我...”
“你是例外。”时砚安轻声说，“只有在你面前，我可以做真正的自己。”
这句话比任何告白都让章柏舟心动。
他看着时砚安阳光下柔软的睫毛，突然有一种想要亲吻他的冲动。
“时砚安，”他轻声说，“其实在人前高冷的你，只对我装乖的样子...”
“很可爱？”时砚安接话，眼神中带着调侃。
章柏舟脸红起来：“我是说很...让人心动。”
时砚安的笑容加深，悄悄在长椅下握住他的手：“只有你能让我这样。”
他们在公园里呆了一下午，聊了许多平时不会聊的话题。
时砚安谈及对计算机的热爱，展示手机里自己编写的小程序；章柏舟则说起梦想中的未来，隐约透露了一些“预感”——关于科技行业的发展，关于时家可能面临的危机。
时砚安听得认真，没有质疑他为何知道这些，只是若有所思地点头。
夕阳西下时，他们不得不离开。
站在分别的路口，两人都依依不舍。
“明天...”章柏舟刚开口。
“明天家里有事。”时砚安的语气带着遗憾，“周一见。”
章柏舟点点头，突然上前一步，快速在时砚安脸颊亲了一下，然后迅速后退：“这是还白天的。”
时砚安愣在原地，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碰了碰自己被亲的地方。
“周一见，章鱼小丸子舟。”他低声说，转身离开时脚步轻快。
章柏舟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满满的都是甜蜜与期待。
周一的学校，一切都将不同了。他们终于跨过了那条界限，开始了前世未能实现的恋情。
然而，这种快乐没有持续太久。
周二中午，章柏舟注意到时砚安的情绪明显低落。
两人在天台吃午餐时，时砚安几乎一言不发。
“怎么了？”章柏舟担心地问。
时砚安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有点累。”
但章柏舟能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下午课时，他注意到时砚安不时查看手机，眉头越皱越紧。
放学后，时砚安匆匆告别：“今天不能一起走了，家里有事。”
章柏舟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悄悄跟在时砚安后面，保持一段距离。
时砚安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个僻静的咖啡馆。章柏舟躲在街角，看到咖啡馆里坐着一个衣着考究的中年男子——时砚安的父亲。
透过玻璃窗，章柏舟看到时父表情严厉地说着什么，时砚安低头听着，拳头紧握。
突然，时父猛地站起身，一巴掌扇在时砚安脸上！
章柏舟几乎要冲进去，却看到时砚安抬起头，冷冷地说了句什么。时父脸色铁青，摔下一叠文件，愤然离去。
章柏舟躲在街角，心跳如雷。等时父走远后，他才悄悄走进咖啡馆。
时砚安独自坐在角落里，脸颊红肿，眼神空洞。看到章柏舟，他明显愣了一下：“你怎么...”
“我都看到了。”章柏舟在他对面坐下，声音颤抖，“他为什么打你？”
时砚安沉默片刻，苦涩地笑了笑：“他知道了。”
“知道什么？”章柏舟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知道我喜欢你。”时砚安轻声说，“有人看到我们在图书馆...告诉他了。”
章柏舟的心脏猛地一沉。
前世的重压，这么快就来了吗？
“那...”
“他说这是最后一次警告。”时砚安打断他，眼神变得坚定，“但我不会放弃的，章柏舟。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你。”
窗外夕阳如血，映在时砚安红肿的脸上，却衬得他的眼神格外明亮。
章柏舟握住桌下时砚安微微颤抖的手，轻声而坚定地说：“我也不会。”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