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海》水系宝可梦大师

4、第 4 章

　　近两个月后，夏末的傍晚，校园外的市集迎来了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一个个小小的摊位沿着长街延展，摊主们半倚着椅子打盹，二手书摊就这么混在各式各样夜宵小摊之中，泛黄的书页在满是食物味道的风里轻轻颤动，有一种混沌的美好。
　　程棠在一排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书中百无聊赖地翻找着，自从那场讲座结束，她就不止一次在脑海里回放那个片刻：那个像黑猫一般的女孩坐在长排椅的阴影里，淡漠而专注，像在听某种与世界无关的秘密。她每天随身带着那支签字笔，放在口袋里中，希望上天能看穿她的心思安排再一次的相遇。她每天都告诉自己不必刻意顺其自然，但每天又不可避免地在寻找。
　　忽然间，一阵熟悉的淡淡清香冲散了旧书摊上浑浊的空气，程棠心口一颤，像被命运暗中击中。她几乎没思考，径直走了过去。
　　“Melos，你在找什么书吗？”程棠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无法掩饰的愉悦。
　　林书影抬起头用一贯的淡漠回答道：“……程棠。”
　　程棠笑了，拿出口袋里的签字笔，放在她手心：“上次你忘记在桌上，我找了你好久，现在可以物归原主了。”
　　林书影接过笔说道：“谢谢你，还有，我叫林书影”
　　“林书影，原来你叫这个名字，很好听。”“那这个刻字，是你也喜欢太宰治吗？”知道眼前人的真实姓名，程棠兴奋的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
　　“嗯。我很喜欢《奔跑吧梅勒斯》”林书影拿起手头的这本旧书继续说道，“它干净得近乎残酷。信念、背叛、人性的挣扎，每一个字都很锋利。但奇怪的是，看完以后，我觉得……很温暖。”
　　程棠盯着林书影犹如深潭的眼睛问道：“温暖？”
　　“因为有人，真的会为了承诺奔跑到最后。”她收回视线，合上书，指尖停在封面上，“这样的东西，在现实里，太少了。”
　　程棠盯着她，心里忽然泛起一种钝痛，像某种无形的契合在此刻对齐。她开口，声音带着笑意，也带着一丝试探：“你今晚有安排吗？”
　　林书影低头继续翻着旧书泛黄的纸张淡淡的：“怎么了？”
　　“请你吃饭。”程棠轻轻一笑，像说一件理所当然的小事，“就我们两个，聊聊天。”
　　“不了。”林书影几乎没犹豫，低下头，拿起书摊上另外一本。
　　“不是什么正式的场合，也不吵，就是简单吃个饭。”程棠侧过身，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自然，却在眼神里藏不住期待。
　　“我不太习惯。”林书影的声音依旧平静，“而且没必要。”
　　“怎么会没必要？”程棠像被轻轻敲了一下，但还是保持着微笑，带着点无赖的认真，“你知道吗，我已经在脑海里准备了二十个话题，如果你不来，我今晚只能自言自语了。”
　　“程棠。”林书影抬眼看她，目光清冷，“我不是故意推辞，但我真的……”
　　“那就当帮我个忙，好吗？”程棠忽然收敛笑意，眼神真诚，声音放轻，“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想找个可以聊得来的人。不是随便谁都可以。”
　　林书影停下了手上的翻动，沉默半晌。
　　风吹过卷起林书影手中的书页。程棠静静看着她，心里像被绳绷得紧紧的。
　　“……只是吃饭，不要太久。”林书影终于低声道。
　　“成交。”程棠的笑意像一束光，亮得不容忽视。
　　程棠想伸手去帮她拿书，却在将要触到封面时停住，手臂非常不自然地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之后改为插进口袋，悄悄松了口气。心里却像攥住了什么，比书页更轻，却比今晚的夜色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