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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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庭的冷白灯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盛夏的冷气在室内弥漫，带着压迫的凉意，将每个人的呼吸都冻得凝重。
程棠坐在旁听席第二排最边上的位置，强作镇定地向前方的方韵渠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方韵渠回望她，眼神温柔而安抚，轻声开口，嗓音依旧柔和：“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
还未等程棠回应，审判长手中的木槌声骤然响起，冰冷的声音将场内的低语全部敲碎。
“原告，环宇科技有限公司；被告，安芙安全科技有限公司。”书记员用程序化的语调宣读。
程棠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悄然在心里替方韵渠祈祷。就在此时，一道清晰、干脆、熟悉到让她灵魂震颤的声音落下
“原告代理律师，林书影。”
程棠全身一僵，心口仿佛被无形的手攥住。
不可能……多么希望只是重名。可那声线依旧是她记忆中熟悉的音色，冷静，凌厉，没有丝毫犹豫。
一定是她。
程棠下意识抬起头，眼睛先被刺目的法庭灯光晃了一瞬，再聚焦时，那个身影便毫不留情地闯进了她的视野。
深色西装裁剪干净利落，线条凌厉，衬得她身姿笔挺；黑色卷发被精致地挽起，露出光洁修长的颈线，侧颜的骨骼在冷光下呈现出锐利的轮廓。没有任何多余装饰，只有一副银色无框眼镜，掩住她看世界时那双总带一些冷漠的眼睛。
程棠的心跳骤然失序，仿佛整个空气都被抽空，她甚至忘了呼吸。下意识望向方韵渠，却在她眼底看见同样的惊愕,显然，她也毫不知情。
程棠竭力让自己镇定，小心翼翼地望向林书影。时光果然是最锋利的刀，十年的时间，将一切雕刻得面目全非。
程棠仍然记得大学她时的模样。阳光透过梧桐叶，在校园长椅上斑驳成碎金，林书影低头翻阅书页，黑色的长发垂落肩头，柔软得像夜色里的一抹墨，发梢微微摇曳。她神情专注，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淡淡阴影，仿佛与世隔绝。那时的她，就像一只独自蜷伏在古老庭院里的黑猫，毛色光洁，步态优雅，美丽却不属于任何人。
“被告代理律师，周谦。”另一道男声响起，才将程棠拉回现实。
庭审开始。
书记员宣读案情，程棠却觉得自己被钉死在椅子上，耳边嗡嗡作响，几乎听不清任何字句，脑中只剩下那个名字、那道声音。
“本案争议焦点在于，安芙安全科技的隐私防护算法，是否构成对环宇科技现有专利的侵权，以及是否存在不正当竞争。”法官的声音冷冷落下，如同一记重槌。
方韵渠轻轻吐出一口气，脸上的神情重新恢复平静，眼底却掩不住倦意。她的公司，是这场官司的被告。
而此刻，坐在原告席上的那个人，林书影，正是对立公司环宇科技的辩护律师。
“本案被告产品的核心加密算法，与我方三年前申请的专利，存在85%以上相似度。无论主观意图如何，这一事实已构成侵权。环宇科技不仅有权要求赔偿，更必须捍卫行业公平。”
她的声音每个字都冷静、流畅，像一柄无情的刀，每一个字都锋利得让人窒息。
程棠胸口翻涌着难以名状的情绪。她极力逼迫自己听清每一句，可耳膜震动的，只有那个人的声线。
庭审继续，举证、质证，证人发言，数据比对一一呈堂。程棠的目光却无法移开，她盯着林书影低头翻阅资料的动作，利落而从容，抬眼时，那双眼睛仍旧澄澈，却不再有一丝温度。她身上那股强硬的气场，陌生到令人心悸。
这是她吗？那个自己用尽一切去试图打开心扉，给过自己无数次恋爱幻觉却始终拒绝回应她的林书影？
“林律师，贵方是否承认，环宇科技曾在合作期间，试图与被告公司洽谈收购？”周谦的声音打破短暂的平衡。
林书影微微抬眉，淡淡地说道：“合作意向与侵权事实无关。”
程棠猛地抬头，视线猝不及防地撞进那双眼睛里。她在林书影的眼底，仿佛捕捉到一丝情绪波动，可下一秒，那抹痕迹被压入深海，眼神重新冰冷如初。
休庭。
方韵渠走到她身边，挤出一个微笑，温柔中带着倦意：“世界真小，对方的律师，竟然是她。不过别担心，我还有机会。”
程棠努力回应，扯起一个勉强的笑。可她的心，早就乱得像暴风雨肆虐的海面。
她看着林书影从原告席走出，与同事低声交谈，窗外的阳光透过高高的窗户，倾泻在她肩头，仿佛替她披上一层锋利的铠甲。
程棠下意识想喊她的名字，可声音在喉咙打了个结。
将近十年。她们谁都没再联系。她以为自己早已放下，可此刻才明白，原来从未放下过。
而如今，她却站在我另一个最在乎的人的对立面。
程棠忽然想起大学深夜的书桌前，台灯下林书影替自己收拾书桌时的神情，眉心微蹙，眼神安静而专注，像一只悄然收起爪子的猫，静谧、优雅令人沉溺。
那时，她曾天真地以为，只要坚持，所有的隔阂都会被爱消除。
可现在，她们之间隔着的，是一条法律的鸿沟，一段无法言说的时光。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