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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初相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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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5——1685,是我魂牵梦萦的时代。
那日,当我开始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在弹筝了,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继续弹了下去,《梁祝》。曲间,我看见我在一只船上,古素淡雅。在我面前,有几个赋诗作画的男人,年龄不一。
在我弹完前奏,开始进入正曲时,他们停止了赋诗作画。一位老者对较他较为年轻的老者说:“梁汾,你听过这支曲吗?”
梁汾!我一惊,忘记了弹筝,他们惊异地看着我。慌乱间,我继续弹了下去。
他就是顾梁汾,顾贞观。原来我到了清朝,但我丝毫不感到惊讶。
和着《梁祝》,我唱起了顾贞观的《金缕曲》。“季子平安否,便归来,平生万事,那堪回首……”
凄美的爱情曲《梁祝》和《金缕曲》竟浑然天成,座下无一人不落泪,顾贞观最为凄怆。他们都静默地不作声,直到我结束了弹琴歌唱。
顾贞观缓了一缓,起身走向我,我站起身。
“你知道我的《金缕曲》?”
“知道。”
“那你知道我和汉槎的故事?”
“知道。”
顾贞观整理了一下悲伤,“刚才这支曲子我从未听过,可否有曲名?”
“还没有。”我想顾贞观心里一定被触动很深了,他一定把《梁祝》和吴兆骞紧紧连在一起了,要不,就让他给《梁祝》起一个名字。
“先生可否为此曲赐名?”
顾贞观又流下了泪,恐怕是想起了吴兆骞曾经悲惨的经历。我安慰他道:
“先生为何伤心,汉槎先生如今不好好的在京城明珠府里吗?”
顾贞观吃惊地看着我,大概奇怪我怎么会知道吴兆骞此时身在何地。但老者终究是老者,他只说:“就如词牌名,叫《金缕曲》吧。”
后来,我知道了我在杭州西湖上。顾贞观和他的几位好友这天畅游西湖。我怎么到这里我不清楚,只是当顾贞观向船家打听起我时,船家说我叫沈宛。
沈宛?不会就是纳兰性德的妾吧,我居然就是沈宛?不会是重名吧?但后来经过确认,我知道我就是沈宛。还好我会背《选梦词》。
顾贞观惊叹我的才华,他欣赏我的诗词,又喜爱我的音乐。他一直热为我是一位家道没落的书香门第的小姐,并且一直帮我寻找亲人。
我在顾贞观身边待了半月,他便帮我寻找了亲人半月,当他意识到找到我亲人几乎没有可能的时候,他问我是否愿意一直待在他的身边。
“沈姑娘,你的父母亲人大概已不再这个世上了,你一个女子孤苦伶仃,可否愿意做我的女学生?”
我知道沈宛是顾贞观引荐给纳兰性德的。说我孤苦伶仃倒是真话,做顾贞观的学生真是三生有幸。
我就这样在顾贞观身边半年。我对他,有一种孙女对爷爷的感觉,他对我,倒也像是爷爷待孙女。他经常对我说起纳兰性德,也感觉出我对纳兰性德有一种情,说不穿,摸不透。
也许到了古代自然就会写毛笔字了,我一提笔,竟然就写出娟秀的字来,我只写了七个字:
万里西风瀚海沙。
我并不知道这句词的意思,只是拿起笔来突然间想到了而已。我一看我的毛笔字如此好看,一时兴起写了很多纳兰词。
没有电视电脑的日子很无聊,我梦想成为古人,可古人要付出代价。我每天清心寡欲,就想出了家一样。
还有古人的饭菜。也许因为我现在在南方,每天吃饭,就像是水煮蔬菜。顾贞观年老,不怎么吃点心,令我感动的是,有一天他专门买了桂花糕给我。这是我第一次吃桂花糕,是我在清朝第一次吃零食。
桂花糕倒是比水煮蔬菜好吃得多,但比起我以前吃的东西还是差得很远。所以这半年来我比以前瘦了不少,颇有些林黛玉的味道。有时,我就对顾贞观说,我字为黛玉,他觉得叫我沈姑娘觉得生疏,叫宛儿过于亲昵,就叫我黛玉了。可是,我听他叫黛玉实在别扭,一来,我不是林黛玉,二来《红楼梦》还没写出来,我要是真叫黛玉了,那些红学家不得咬定《红楼梦》写的就是明珠家事。于是我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宛玉。
一日,我正在写纳兰词,顾贞观进来了。
“宛玉,容若来信了,劝我参加博学鸿词科。”他说完,叹了口气。
博学鸿词科是专为前明汉人学者设的考试,是朝廷主动邀请明学者来考的,有黄宗羲,顾炎武,王夫之等一大堆人,顾贞观也是其中之一。有些人想通了就去参加考试,其实考试只是一个形式,只要你参加,就有官做,这是清朝入关后满汉一体的一条举措。但更多的人想不通,他们留恋前明,宁愿死,也不远为清廷做事。
“先生,明已然亡国了,为什么不去参加考试呢?哪怕只是去编明史。”
顾贞观还是忧愁满面。“容若多次劝我去应博学鸿词科,他也说,哪怕只是去编明史。我知道他的一片苦心,他怕我才华埋没,也怕我生活坎坷,清廷薪俸可观,可是这要我怎么对得起大明。”
我真的是无语了,我当然明白的的心情,在他心里,只有大明才是家,大清根本不是。
“先生,朝代更替是自然定理,唐取代隋,宋取代唐,元取代宋,明取代元,清取代明。每当一个朝代民生凋敝,政治浑浊时,就必然有一个朝代来取代他。清朝已然入关这么多年,顺治,康熙不都主张满汉一体。况且当今康熙帝自十四岁亲政以来,一直都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难道不是一位好皇帝吗?”
我好佩服自己一下子说出这么有大道理的话,好为自己感动。后来,顾贞观在我的三寸不烂之舌的劝说下,终于起笔给纳兰性德回信,说他已经同意清廷的邀请,不日就起身去京。他在信中也说到了我,他说是我最终让他下了决心。
“宛玉,我要去京城了,你是跟我一起去,还是留在这里?”
我想我当然要跟你一起去了,这不废话嘛,我辛辛苦苦在这里吃了半年水煮青菜,等的就是这一天。
“宛玉愿随先生一起去。”
于是乎,我和顾贞观就浩浩荡荡地去了京城,怎么说是浩浩荡荡呢,顾贞观带了满满半船书!我想四书五经在里面是无疑的了,还有什么,我就不清楚,他要是随便问我一句除了《关雎》《蒹葭》《氓》《采薇》之外的诗经,我就要撞墙了。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竟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滥,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美丽的杭州,我要离开你了,我就要去京城。我知道前面有无数艰难险阻,可是我还要去。一年后,我就会回来了。
顾贞观听到我吟《望海潮》,说:
“宛玉,舍不得这里吧,我也舍不得。但我只会图将好景,决不凤池夸。”
唉,他还是不想归顺清廷。不归顺就不归顺吧,反正清廷还是统治了中国300多年。
且说我与顾贞观那日弃舟登岸时,便有明珠府打发了轿子并拉行李的车辆久候了。我幻想,纳兰性德和顾贞观这么好的交情,会不会来亲自迎接呢?可是我又想,人家堂堂一相国公子,皇上的红人,怎么会轻易动驾呢?可是,他不是一个爱好权贵的人,文人相惜,他应该会来吧。
“梁汾!”
我们刚一下船,便有人朝这边走了过来,如春风般笑容。
“容若。”
天啊,纳兰性德,真的是纳兰性德!
“这是我跟你提到过的宛玉。”
啊?宛玉?啊,在说我。
“纳兰公子。”
纳兰性德只是向我微微一点头,但却依然看着我。
我看着他,真的无法想象禹之鼎当初是睁着眼睛画画还是闭着眼睛画画的,这真人比画像不知要好看多少倍。他不应该是喜欢我吗?怎么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我想着想着,感觉有些恍惚,渐渐地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