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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劫后 ...

  •   林征跟着夏功年在营里摸爬滚打惯了,没那么多规矩,屋里屋外的很少特意叫门,大多是,闷头往里冲——这不端着药碗一踢门,门板差点打在叶景楼身上。
      “诶?”林征端着盘子,实在腾不出手关门,一边往里走一边叠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啊……”她小心地将木盘放到桌上:“我走得急,有没有撞着你啊叶公子?”
      “没有。”叶景楼解释道:“正是事务繁杂,我是想着自己去看看的,赶巧,你就送来了。”
      “嗐,我师父的药我哪敢短了他。”林征抓起桌上的瓷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一饮而尽:“不过叶公子,你真不用去歇歇?”
      “无事。”叶景楼回答:“此处刚刚攻下,他不在,你身上事情不少,也过不来。我在这……他能安心些。”
      “我叫别人来呗。”林征随口回答,没觉得这里边能有什么说道:“他都睡死了,还能知道谁来谁走啊。而且从我们汇合到现在,你也几天没休息了。”
      叶景楼笑笑:“我在这已经休息了——赵火还没有找到吗?”
      “没。我也让一队天策府的兄弟跟着一起找了。不过逃犯还没有押送、这里的箭弩炮车之类的武器也还没清点完,实在腾不出更多人手了。”林征说着说着,眼睛一亮:“不过浩气盟搜山的队伍找到肖苍的尸体了,具体的我也还不清楚,叶星堂还在外边忙,没准等他得空就来跟你说了。”
      “好。”叶景楼想起赵火当时的神情言行,隐隐觉得他和肖苍是另有私仇。如今满山遍野搜寻不着,也可能是杀了肖苍后去了什么地方,不一定是真的出了事。
      “我得走了。”林征看了眼床上的夏功年,转脸问叶景楼:“我换别人来?”
      叶景楼依然温和地拒绝:“我在这。”
      见他一再坚持,林征终于放弃了:“行。那我还是先去干活,要不等师父醒了见着这烂摊子,还不骂死我——对了,等歪头料理个差不多,我调个人来这守着。”她这次没给叶景楼拒绝的机会:“万一一时腾不开手,能喊进来帮忙。”
      叶景楼也说好。于是林征便又风风火火地窜出门去了,叶景楼跟去门口关上门,回身端着木盘走到床前。
      杂务繁多,夏功年又伤重,他们并没有急着将人送出凛风堡,而是带回了先前住的屋子。方便是方便许多,只是叶景楼总是担心会不会太冷了。
      屋里已经多起了两个火盆取暖,但睡的地方毕竟还是床板冷被,木床背后又是昆仑的山石,长此以往,日后就算伤好了,恐怕也不好受。
      ……但夏功年眼下的情况,又确是不该再折腾了。叶景楼空舀了几下药汤散热气,心里来来回回转着事,不知不觉轻声叹了口气。
      ——夏功年微微转了转手腕,隔着被子去碰叶景楼。
      叶景楼猛地抬起眼,正好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连一贯温和平淡的语气都激动了许多:“醒了?”
      “嗯。”夏功年轻轻地应:“在想什么?”
      “……没什么。”叶景楼将勺子送到唇边试了试温度,上身前倾、喂到夏功年嘴边:“方才林姑娘来送药,顺便谈起堡里的事,告诉我星堂还在忙而已。”
      “林征?”夏功年眼睛亮了些:“他们都过来了?那死伤如何?”
      “不太清楚。”叶景楼的声音跟着他不自觉地放轻放缓,送药的动作不紧不慢:“你们军中事务,我没多打听。等林姑娘得空过来,你再问她吧。我只听星堂说可算大胜。浩气盟这边眼下都是他在忙,赵火失踪了还没找到,我也没拖着他细问。”
      “这样……”夏功年松了口气,心下把现在的情况都盘算了一遍,觉得应该是无缺漏、也急不得了,紧绷的状态终于放松下来。
      身上的劲儿一松,就开始感觉到疼,来势汹汹的,激得他压了下眉头。
      “疼么?”叶景楼递出去的汤匙在空中一顿,被他收回来放回碗里:“你中毒太深,又服药太晚,眼下没人会治,还得等赵火回来,或者你好些了,我们去别处找大夫。”
      他放下药碗,指背贴了下夏功年额头:“还是有些热。你喝完药再睡会儿吧。”
      明明旁人听来是贯有的平和态度,落在夏功年耳朵里,就是能听出不对来。他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看过叶景楼脸上神情,轻声问:“景楼……你有没有受伤?”
      叶景楼已经重新拿起药碗,回答有些冷硬:“没。”
      ——缓和失败,似乎还更生气了些。
      最终夏功年还是只有坦诚相见一条路选:“在气我那时候把你诓走?”
      叶景楼一愣,抬眼看看他,又低下头:“在气我那时候为什么要信你。”
      夏功年呛了一下。
      “是我太信你了,才会相信那些破绽百出的鬼话。”叶景楼缓缓说着,依然将声音放的很轻,尽量维持在和夏功年一样的状态,免得吵到他:“别再骗我了,否则以后我一个字也不信。”
      ——夏功年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知道是这一次的狂妄同样得到了温柔的特赦,一时竟像满身伤痛都消失了一般连声笑起来、惹得几声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出来打岔。叶景楼送药不得,只能先放下。
      他实在过于放肆了。叶景楼一直看着他,也被引出一两声轻笑,问他:“你笑什么?”
      夏功年没解释,话锋一转:“景楼,我该带你去北邙山。”
      叶景楼声音轻轻的,笑意未消:“为什么?”
      “该带你去盛夏的青骓牧场。”夏功年笑道,中气不足,说起话来断断续续,需要听的人无比认真才听得清:“傍晚的时候……战马都散放到牧场上,牧草快有半人高……你像那些风。”
      “风?”这倒是叶景楼没想到的话,“少见人这样说。”
      “我也从不这样说别人的。”
      他明知叶景楼不是这个意思,还硬要往上凑,又是一些曾用过的巧言伎俩。叶景楼识破了,却不戳穿,只温和地顺从他的意思岔开话题:“想睡就睡吧,把药喝完。”
      ——似乎是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也或许……只是故交旧识一触即分的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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