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隐朝阙》云知栖

50、暗访孙敬

　　事关重大，虞听晚决定亲自去见一见那位前大理寺书吏孙敬。她不能将如此关键证人的安危完全交由他人。

　　在一个细雨蒙蒙的午后，一辆看似普通的青篷马车停在了城南翰林书院附近的一条僻静小巷。虞听晚身着不起眼的青色衣裙，以轻纱覆面，在洛文远和扮作车夫的沈牧掩护下，悄然进入了书院旁一间简陋却整洁的茶舍。

　　根据提前打探好的消息，每日申时初，孙敬会从书院出来，到这家茶舍喝一杯最便宜的粗茶，稍事休息后再返回书院整理典籍。

　　虞听晚坐在角落，心绪难平。她即将面对的，可能是洗刷冤屈的关键证人。

　　准时，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长衫、身形清瘦、面容带着几分郁郁不得志的中年文士走了进来，正是孙敬。他习惯性地走到老位置坐下，要了一壶茶，便望着窗外的细雨出神。

　　洛文远上前，低声道：“孙典籍，故人之后，可否借一步说话？”

　　孙敬警惕地抬起头，看到洛文远气度不凡，又瞥见角落里面覆轻纱、虽衣着朴素却难掩贵气的虞听晚，眉头微蹙：“阁下是？在下似乎并无阁下这般显赫的故人。”

　　虞听晚缓缓起身，走到孙敬桌前，微微颔首：“孙先生，冒昧打扰。我姓林，家母……与永熙七年南沙案有些渊源。”她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地传入孙敬耳中。

　　孙敬闻言，脸色骤变，手中的茶盏几乎跌落！他猛地看向虞听晚，眼神中充满了震惊、恐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嘴唇哆嗦着，半晌才压低声音道：“你……你是……此地不宜说话！”

　　虞听晚使了个眼色，沈牧立刻上前，放下一块碎银，对茶博士道：“店家，包间可空着？”

　　片刻后，茶舍最里间简陋的雅座内，只剩下虞听晚、洛文远和面色苍白的孙敬。

　　“您……您到底是？”孙敬的声音依旧带着颤抖。

　　虞听晚轻轻摘下面纱，露出真容。虽然孙敬这等小官未必能亲眼见过琼王，但她的容貌与已故的孝贞恭皇后有五六分相似，再加上通身的气质，孙敬瞬间明白了什么，腿一软就要跪下。

　　虞听晚抬手虚扶：“孙先生不必多礼。我今日冒险前来，只想问先生一件事：当年南沙案那封密信的笔迹鉴定，附录上的不同意见，可是先生所提？”

　　孙敬听到“附录”二字，眼中猛地迸发出一股光亮，随即又被巨大的恐惧淹没。他紧张地搓着手，额上渗出冷汗：“是……是小人……与同僚李兄共同提出……但、但上官说我们学艺不精，胡言乱语……李兄他……他后来郁郁而终……”他说着，眼圈泛红。

　　“先生可知，您们的意见，或许才是真相？”虞听晚紧紧盯着他。

　　孙敬激动起来：“小人敢以性命担保！那笔迹看似形似，但神韵不足，转折处多有迟疑摹画之痕，绝非林大人平日挥洒自如的笔力！小人虽人微言轻，但于金石书画一道浸淫多年，绝不会看错！可是……无人肯信我们……”他语气充满了无奈与悲愤。

　　“我信。”虞听晚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先生，我需要您的证词，需要您站出来，说出当年的真相。”

　　孙敬闻言，却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猛地后退一步，脸上血色尽褪：“不……不行……殿下！您不知道他们的势力有多大！潘大人刚刚惨死……小人……小人还有一家老小……”

　　虞听晚理解他的恐惧，缓声道：“先生不必立刻答复我。我不会强迫您。请您相信，我正在努力搜集更多的证据。当我认为时机成熟，有足够能力保护您和您的家人时，我会再来找您。在此之前，请您务必保重，今日之事，也请烂在心里，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

　　她的话让孙敬稍稍安心，但眼中的恐惧仍未散去。虞听晚让洛文远留下一些银钱作为“茶资”和对他生活的些许资助，便重新戴上面纱，悄然离去。

　　虽然孙敬暂时不敢作证，但他的反应已经彻底证实了附录的真实性！这让虞听晚的信心更加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