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雾锁踪，心暗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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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南汐捧着香烛从祠堂回来时，正撞见宋川烛站在院中的桃树下。她身上那件素白的外衫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内里缠着绷带的小臂，晨光落在她紫色的瞳孔里，竟漾开几分柔和的暖意。
“你怎么起来了？”楚南汐连忙跑过去，把香烛放在石桌上，伸手想去扶她，“大夫说你得卧床静养，伤口要是裂开了怎么办？”
宋川烛侧身避开她的手，指尖却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腕，像被桃花瓣轻轻扫过：“躺久了闷得慌，出来透透气。”她目光落在祠堂的方向，“方才……是给你爹娘上香？”
“嗯。”楚南汐点点头，从怀里摸出块用锦帕包着的点心，递过去，“这是镇上张婆婆给的桂花糕，你尝尝？阿娘以前也爱做这个，就是没张婆婆的手艺好。”
宋川烛接过点心，指尖触到锦帕上绣着的半朵桃花，针法稚拙，却透着股认真劲儿。她咬了一小口，桂花的甜香混着米香在舌尖散开，竟比昨夜的桃花醉更让人心安。
“好吃吧？”楚南汐托着下巴看她，眼角的小痣随着笑容轻轻晃动，“张婆婆说，这糕得配着热茶吃才好。我去给你沏壶茶？”
她刚要起身，就被宋川烛拉住了手腕。那力道很轻，像怕碰碎了什么易碎品：“不用麻烦。”宋川烛松开手，目光落在院墙边的篱笆上，“你这汐园，除了东边的林子，其他方向的结界都偏弱。”
楚南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篱笆上爬着些不知名的藤蔓，叶片上还挂着清晨的露珠：“阿娘说，幽月森林里的雾本身就是屏障，寻常精怪不敢靠近。再说了，有我布的迷踪阵呢。”
“迷踪阵只能拦着些普通追兵。”宋川烛的声音沉了沉，“神界派来的人，大多修过破阵之术。”她忽然转身，从袖中摸出一枚黑色的令牌，递到楚南汐面前，“这个你拿着。”
那令牌是用某种兽骨制成的，表面刻着繁复的魔纹，触手生凉。楚南汐愣了愣，没敢接：“这是什么？”
“魔族的‘影令’。”宋川烛把令牌塞进她手里，指尖裹着淡淡的魔气，“若是遇到危险，捏碎它，我能立刻感知到。”她顿了顿，补充道，“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令牌里的魔气也能护你片刻。”
楚南汐握着令牌，掌心的凉意顺着指尖往上爬，心里却暖烘烘的。她低头看着令牌上的魔纹，忽然想起阿娘说过的话——真正的守护，从来都不是嘴上说说。
“你放心，我很厉害的。”她把令牌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拍了拍，“阿爹教过我防身术，对付几个小神差还是没问题的。”为了证明自己，她还学着阿爹的样子，抬手比了个起手式，却因为动作太急，差点晃倒在地。
宋川烛伸手扶住她的腰，掌心触到她温热的皮肤，像被火烫了一下，连忙收回手。楚南汐的脸颊瞬间红透了，像熟透的桃子，慌忙后退了两步：“我、我去看看灰雀怎么样了。”
她逃也似的跑到窗边，却发现竹笼空了。窗台上只留着一小撮带血的羽毛，风一吹，飘落在青石板上。楚南汐的心猛地一沉，伸手摸了摸竹笼里的干草——还是温的，灰雀应该刚被带走没多久。
“怎么了？”宋川烛走过来，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心里也跟着一紧。
“灰雀不见了。”楚南汐的声音带着点颤，“它的翅膀还没好，不可能自己飞走的。”她蹲下身，仔细查看着窗台上的痕迹，忽然指着一道浅浅的脚印，“你看，这是人的脚印。”
那脚印很小，像是女子的绣鞋踩出来的，边缘还沾着些不属于汐园的泥土。宋川烛蹲下身，指尖拂过那脚印，眉头皱了起来：“是神界的人。”她的声音冷了几分，“这泥土里混着神界特有的‘清灵砂’，是用来追踪魔气的。”
楚南汐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们找到这里来了？”她想起宋川烛说过的话，神界的人绝不会放过她，“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躲进东边的林子里？”
“来不及了。”宋川烛站起身，目光望向院外的雾霭。原本乳白色的雾气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像被阳光穿透了一般，“他们已经布下了‘锁灵阵’，把整个汐园都围起来了。”
楚南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见雾气中隐约有金光闪烁，像一张巨大的网，把汐园困在了中间。她握紧了怀里的影令，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那、那我们冲出去？”
“锁灵阵能吸收妖力和魔气，硬冲只会耗费修为。”宋川烛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去把解骨刀取来，再拿些你阿爹留下的符咒。”她顿了顿，看着楚南汐紧张的模样，补充道，“别怕，有我在。”
楚南汐点点头，转身跑进屋里。她的脚步很快，却没像刚才那样慌乱——宋川烛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她莫名觉得安心。她爬上柜子，把装着解骨刀的木盒抱下来，又从抽屉里翻出一叠泛黄的符咒。那些符咒是阿爹留下的，上面用朱砂画着繁复的妖纹，据说能抵挡神术。
她抱着木盒和符咒跑出来时，宋川烛正站在桃树下，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黑气。那黑气很柔和，却带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让院中的桃花都微微颤抖。楚南汐知道，她这是在凝聚魔气，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战斗。
“都拿过来了。”楚南汐把东西递过去，看着宋川烛苍白的脸色，忍不住问，“你的伤……真的没问题吗？”
宋川烛接过木盒，打开看了一眼。解骨刀躺在丝绒衬里上，刀身泛着冷光，刀柄上刻着妖界王族的图腾。她合上木盒，看向楚南汐：“你待在我身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
话音刚落，院外就传来了脚步声。那脚步声很轻，却带着整齐的节奏，显然是训练有素的神差。雾气中的金光越来越亮，把整个院子都照得如同白昼。
“宋川烛，束手就擒吧！”一个清脆的女声从雾中传来，带着几分傲慢，“你偷了镇魂玉，还想躲到什么时候？”
楚南汐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雾气中走出几个身着金甲的神差，为首的是个女子，梳着高髻，脸上带着不屑的神情。她的目光扫过楚南汐，像在看什么污秽之物：“没想到你竟然和妖族为伍，真是不知廉耻。”
“神界的人，说话还是这么难听。”宋川烛向前一步，挡在楚南汐面前，周身的黑气更浓了，“镇魂玉在我手里，有本事就自己来拿。”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女子冷哼一声，抬手一挥，身后的神差立刻冲了上来。他们手中握着长矛，矛尖泛着金光，显然是专门克制妖魔的法器。
宋川烛侧身避开长矛，同时从袖中摸出一把黑色的短剑。那短剑是用魔铁制成的，剑身刻着魔纹，与神差的长矛碰撞时，发出刺耳的声响。她的动作很利落，却因为伤口未愈，每挥一次剑，脸色就苍白一分。
楚南汐看着宋川烛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她想起阿爹教过的符咒，连忙从怀里摸出一张，用指尖蘸了点血，按在符咒上。那符咒立刻亮起红光，她抬手一挥，符咒化作一道红光，朝着一个神差飞去。
那神差没料到她会突然出手，被红光击中，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为首的女子愣了愣，随即怒喝道：“你这小妖，也敢动手！”她抬手对着楚南汐，掌心凝聚起一道金光，“我先收拾了你，再对付宋川烛！”
楚南汐吓得闭上了眼睛，却没等到预想中的疼痛。她睁开眼，只见宋川烛挡在她面前，用短剑挡住了那道金光。金光与短剑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宋川烛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宋川烛！”楚南汐连忙扶住她，看着她嘴角的血迹，眼泪差点掉下来，“你怎么样？”
“我没事。”宋川烛擦了擦嘴角的血，目光变得更加冰冷，“看来，不拿出点真本事，你们是不会罢休了。”她抬手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黑色的短剑上。那短剑立刻亮起黑色的光芒，周身的黑气也变得狂暴起来，像一头即将苏醒的猛兽。
为首的女子脸色变了变，显然没料到宋川烛伤成这样，还能凝聚如此强大的魔气。她往后退了两步，对着身后的神差道：“一起上！别给她机会！”
神差们立刻围了上来，长矛上的金光越来越亮。宋川烛把楚南汐往身后推了推，握紧了短剑：“你照顾好自己。”她说完，就冲了上去。黑色的短剑与金色的长矛碰撞，发出阵阵巨响，雾气被震得四处飘散。
楚南汐看着宋川烛在神差中穿梭，心里又急又怕。她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大忙，只能守在原地，时不时用符咒攻击神差，为宋川烛分担一些压力。可神差的数量太多了，她的符咒很快就用完了。
就在这时，为首的女子忽然抓住了一个空隙，朝着楚南汐冲了过来。她的速度很快，楚南汐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那女子的手就要碰到她的肩膀，宋川烛忽然冲了过来，用身体挡住了她。
“噗嗤”一声，女子手中的长矛刺穿了宋川烛的肩膀。黑色的血液顺着长矛流下来，滴在青石板上，像一朵朵黑色的花。宋川烛闷哼一声，反手用短剑刺向女子的胸口。女子吓得连忙后退，拔出长矛，带着神差们往后退了几步。
“宋川烛，你还能撑多久？”女子看着宋川烛摇摇欲坠的样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你的魔气已经快耗尽了，识相的就把镇魂玉交出来，我还能饶你一命。”
宋川烛没说话，只是紧紧握着短剑，紫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决绝。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必须尽快想办法突围。可楚南汐还在她身边，她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就在这时，楚南汐忽然想起了怀里的影令。她连忙把影令掏出来，紧紧握在手里：“宋川烛，我们捏碎影令，让你的人来帮忙好不好？”
宋川烛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影令只能让我感知到你的危险，不能召唤其他人。”她顿了顿，看着楚南汐焦急的模样，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再说了，我不能把你卷入魔族的纷争里。”
楚南汐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可我不想你有事。”她伸手抱住宋川烛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背上，“阿爹阿娘不在了，你是我现在唯一的朋友。我不能失去你。”
宋川烛的身体僵了僵，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她活了千年，见惯了背叛与算计，从未有人这样毫无保留地信任她、依赖她。她抬手，轻轻拍了拍楚南汐的背，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别哭，我不会有事的。”
为首的女子看着她们相拥的模样，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真是恶心！我看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她抬手，掌心凝聚起一道更强大的金光，“这一次，我看谁还能救你们！”
金光朝着她们射来，带着强大的压迫感。宋川烛抱着楚南汐，转身想要避开，却因为伤口疼痛，动作慢了半拍。眼看金光就要击中她们，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呼啸声。
那呼啸声很尖锐，像有什么东西划破了空气。紧接着，雾气中的金光忽然暗了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般。为首的女子脸色大变，抬头望向天空：“这是什么声音？”
宋川烛也愣住了，她从未听过这样的声音。就在这时，一只巨大的黑色乌鸦从雾中飞了进来，落在院中的桃树上。那乌鸦的翅膀展开，几乎遮住了半个院子，眼睛里闪烁着红色的光芒。
“是‘墨鸦’！”宋川烛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它是魔族的信使，怎么会来这里？”
墨鸦对着宋川烛叫了两声，然后从口中吐出一卷黑色的丝帛。宋川烛伸手接过丝帛，打开一看，脸色立刻变了。丝帛上用魔纹写着几行字，大意是说，魔界的封印出现了异动，需要她立刻回去主持大局。
“怎么了？”楚南汐看着她的脸色，心里很不安。
宋川烛把丝帛收起来，看向楚南汐：“魔界出事了，我必须立刻回去。”她顿了顿，看着院外的神差，又看了看楚南汐，心里做了一个决定，“你跟我一起走。”
“我跟你一起走？”楚南汐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好。”她没有丝毫犹豫，仿佛只要能跟宋川烛在一起，去哪里都无所谓。
宋川烛看着她信任的眼神，心里忽然觉得很愧疚。她知道，把楚南汐带回魔界，会让她陷入更大的危险。可她实在放心不下把她一个人留在汐园，神界的人绝不会放过她。
“墨鸦，帮我挡住他们。”宋川烛对着桃树上的墨鸦道。墨鸦叫了一声，展开翅膀，朝着神差们冲了过去。它的翅膀带着强大的魔气，神差们根本无法靠近。
宋川烛趁机抱起楚南汐，纵身一跃，跳出了汐园的篱笆。院外的雾气很浓，却挡不住宋川烛的脚步。她抱着楚南汐，朝着幽月森林的深处跑去，身后传来神差们的怒吼声和墨鸦的呼啸声。
楚南汐趴在宋川烛的怀里，听着她急促的心跳声，感受着她身上的温度。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人生将彻底改变。她不再是那个守着汐园的小妖，而是要跟着宋川烛，去面对未知的危险和挑战。
可她一点都不害怕。因为她知道，只要有宋川烛在，就什么都不用怕。
宋川烛抱着楚南汐，在雾气中穿梭。她的伤口还在流血，每跑一步都很疼，可她不敢停下来。她必须尽快离开幽月森林，把楚南汐带到安全的地方。
雾气越来越浓，渐渐遮住了她们的身影。只有那淡淡的桃花香气，还在空气中弥漫着，像一场未完待续的梦。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雾锁踪，心暗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