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梦3.12》汤弦

2、第 2 章

　　单反和笑笑没了，我们这个小队分崩离析，最后一次聊天，我们说了不少话。

　　我也是这时候才知道我作为一个普通人和他们生活的原因——我姐是伏鹿，太荒山时，她挺身而出拖住异管局人员，为他们争取到了逃跑的时间，条件是养我到成年，等我会说话。

　　“回家吧，去学校，用自己的身份参与全民公投，在‘潜在无危害’上投一票，给她多一分生的希望，”大空含着眼泪冲我张开手，“替我再看看书，再踢两场球。”

　　肆无一直没说话，她是个悲观且理性的女人。

　　所以她一直站在原地，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可我认为她很重要，于是走上前，拥抱住她。

　　她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很大，被我吓得不轻:“你……”

　　“我会每天准备你们的食物，放在学校围墙，管够，就是需要你们需要找……这是我新租的房子钥匙，换季没衣服就来拿。”

　　“唉，本来是用家门备用钥匙的，可惜啊……”我家在笑笑毁的城里。

　　异能力的余波犹如核弹的辐射，时至今日仍起效果。

　　我们就此分别。

　　重回学校简直顺利得不行，只是在一个平常的返校日走进去，坐在高三的其中一个班没书的空位上，告诉班主任我的姓名来销假，又确定要住宿，一切就顺理成章的定了下来。

　　租的房子是为了给他们几个行方便，不是给我住的，毕竟我要回归正常生活。

　　不过我也会在静楼后旁若无人的走出学校——只要告诉保安和宿管我要出门，连借口都不用编，他们就会习以为常的为我打开门，放我出去为曾经的朋友们置办物品。

　　我可以在晚自习时去网吧当收银，周末去桌游店当服务生，饭点去摇奶茶，商场去发传单，扮演吉祥物。

　　只要我走进去按时上班，而对面正在招人，无论老板有没有亲口说雇佣，有没有签合同，他都会给我日结工资。

　　我的身份千变万化，大概是气质杂糅，我坐在教师办公桌前查考号时，同班同学走来对我喊“老师好”。

　　我让他睁大他的钛合金狗眼好好看看我是谁。

　　“哎呀，太像了，”他呲着牙乐，“一晃神就看错，对不住对不住。”

　　瞧瞧现在孩子的压力，一个个都精神恍惚到看谁都像老师了。

　　我还在上网，看到网上热议的“异能力”帖子，他们聊起最近的“五十万”，这是时下最流行的话题：

　　那个混在屠城异能力者群体里的人类，应该怎么判?

　　有人说这就是纯坏，现在的异能力者数量不多，这么早就加入他们的人，肯定是早有预谋。

　　有人说异能力觉醒又没有限定，你爸你妈觉醒了连带你也是坏人?

　　还有理中客换位思考，认为人有慕强心理，比起手无寸铁的普通人，还是未雨绸缪提前找异能力者求助比较现实。

　　还有圣母和喷子，以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

　　会上网的和会打字的互相吵得不可开交，我惶惶不可终日。

　　因为他们讨论的对象，是我。

　　哈哈，没想到吧，我是这次的主角。

　　如果只是网上的言论，我大可以拔掉网线学鸵鸟。真正让我如惊弓之鸟炸起的，是异管局对我的调查。

　　虽然他们要调查的不是学生，而是那个见过“冷清”发动者，又成功存活的“普通人”。

　　那个现在以撕人小广告，维护市容，吃政府低保公粮，睡保安室的黑车司机。

　　怎么说呢，要不是异管局总结，我还真没发现我这么能干。

　　有道是，好的坏的全攒一块。异管局见我那天，我表姐要来见我，不带我舅舅妗妗。

　　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发现除了那个活在别人口中的姐姐之外的亲戚，而更令我惊喜的是，这个表姐，和我睁眼前那个世界的表姐拥有同一张脸。

　　他乡遇故知，我豁出去了。

　　不就是威胁到我小命的“50万”吗，哪有我姐姐重要！

　　走一步看一步。我笑了笑，快上课了，美利坚般自由的我还在宿舍扎头发。

　　除了我之外就是那个长短跑都很擅长的，喜欢赖床踩点的舍友了。

　　“其实有句话我想说很久了，”她舔舔下唇，有点干，“不是装逼，实事求是。”

　　“我是异管局XAN城六区区大队队长。”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卧槽，英雄牛逼。”

　　“你也挺牛逼，”她笑了笑，如沐春风，“‘冷清’自发动到覆盖全市区仅七秒八三，你在这不到八秒的时间里从事变中心到城六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五感封闭下血不流心不跳，靠一双腿横跨五十三公里，这是真英雄，我的兄弟们都做不到，死的值了。”

　　她笑着，我笑不出来。

　　我眼睁睁看她凑上来，在我耳边，鼓掌：“每个人都有秘密。”

　　“不要让我抓到你的把柄。”

　　我在也不说公务员亲民了。

　　他们面对潜在危险对象的压迫感真够重的。

　　我几乎是爬出的宿舍，别的地方也不敢去，更不敢去见大空他们。我突然很想笑笑，很想单反，很想那个从未谋面却嘱咐要养我的姐姐。

　　我来到阴翳下的城边际，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今天的这里有了点太阳。

　　我打开手机放了一曲《好运来》，捧着它伸进雾里，手机没有消失。

　　我又捡了一块石头，扔进去，石头“哒哒”响着，也没有消失。

　　异能力的影响毕竟不如辐射，一个半月过去，他大概已经被史诗级削弱了。

　　“冷清”后的街道上，什么都没有。因为是直接粒子化，所以没有血，也没有尸块。

　　或许是有的，在我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里。

　　穿过熟悉的街道，在我小时候常去的小卖部前，已经多出两个陌生的空地。

　　那里本该有两台摇摇车，一台喊“小帅哥，快来玩啊”一台喊“小美女，你好啊”。

　　他们的声音也触及了异能的红线。

　　没有声音，只有我的心跳和呼吸，”冷清”发动是霸道的，那一瞬间哪怕你捂住了嘴，捏住了心脏，睫毛的震颤也会影响波的形态，赫兹的变化让你瞬间灰飞烟灭。

　　大空的能力运用到极致，直接操控无静止质量粒子，以光速让阴霾落后于肆无和我。

　　我终是摸回了家，那是我家，有我的照片，有我的奖状。

　　我在一摞一摞的证书里得知我是个神童。

　　十四岁上大学，临床医学系，现在在医院实习。

　　泪目啊，都当神童了，还要学蓝色生死恋救死扶伤。

　　满屋都是属于我的痕迹，我思念的姐姐留下的只有一张纸——

　　“波传递能量，表型，基因型，显隐性，粒子与波，波粒二象性?”

　　这孩子不是学医的吗？生物物理学疯了?

　　伏鹿病得不轻，理科是能学混的东西吗就混着学。

　　无人区走了一遭，我自觉心情好了很多。我自己导向今天这样独自游荡的经历不会再有了——大家都盯着这里，等待它的重焕生机。

　　而我还要去做那让我头大的好差事。

　　再次重申，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不会飞，不会加速，更不会变成超级飞侠和汽车人。

　　作为未成年，我甚至连驾照都考不了。

　　所以百八十里的路，我只能迈开双腿就是跑，跑酷。

　　作为不通世事的好学生，我实在不明白社会人如何穿搭，于是干脆从身边取材，模仿单反——小露肩挑染发，半边刘海盖住我桀骜不驯的眼影，加上鼻环舌钉眉钉唇钉，我觉得我过安检就是行走的报警器。

　　就这样，我打扮得亲妈不认就出发了。

　　然后看见约好红眼班车的表姐坐在了我面前。

　　她叫我“赫玺”，问了我一些问题。

　　都是些常规的问题，在问到我是怎么从事件中心逃出来时，我回答可能是异能力者眼花，又或者良心发现，顺手捞了一把。

　　毕竟在她给的视频中，肆无被单反甩出后是飞向我的。我说，毕竟都是人，起码曾经是人，良心总不能跟着异能一块突然出现又突然玩完。

　　表姐，不，异管局工作调查员讥讽的笑了声：“普通有良心的人可不会组织盗窃和屠杀。”

　　我说那他们也没办法啊，你们给人家身份和钱都封了，完全就是流浪黑户。

　　“那他们就应该在发现自身异常后主动到异管局来登记勘察！让我们来作出防范措施！”

　　我说这不纯扯淡吗，人家好好的多点无伤大雅牛逼哄哄的毛病，也没犯事，就要主动被关起来投案自首，还有“全民公投”，超过百分之八十就要被处死，把自己命放别人手里谁会放心啊。

　　是我，我也跑。

　　“目前异能者样本还是少数，国家有关这方面的措施还不够成熟，这点在未来会不断改进，”她垂头叹息，还没等我松口气，锐利的目光就让我再一次皮肉紧绷，“我还有个问题。”

　　“部分异能力者在发动能力后除对人类影响外对电子系统也会造成影响。早先我们看到监控实时录像，一直以为“冷清”他们的能力不属于这一类，但有一点很奇怪，你被带走后，监控突然黑了，能解释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