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怜重生后和竹马成了家人》绿色幻想

7、第 7 章

　　天色渐暗，离开馄饨摊后一行人就回府了。因为玩得特别尽兴，范瑾明早把头发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将叶濯清送回院子后，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叶府。

　　“咦？那不是小范哥哥。”四个小孩儿聚在假山旁。

　　“嘶，他怎么这么喜欢跟那没教养的丫头玩。”
　　“我听我娘说，他们还定了娃娃亲呢!”
　　“哈？就那叶濯清，她也配？”

　　“哎，我说，”他们之中年龄最大的才十一岁，也就是叶正文，他踢开了脚边的石子，一脸玩味，“反正无聊，我们去找她玩吧。”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可是二哥，听说，范家不好惹的，万一……”

　　“怕什么？那个丫头命贱是她活该，范家岂会为了她和我们爹闹掰，做什么梦呢。”

　　他们一听觉得有道理，当下就同意了。

　　“叶慧莹，你怎么不动？”叶静怡皱眉拉着叶慧莹往前，落后几步。

　　叶慧莹不想挪步，“我……我就不去了吧。”

　　“你说什么？”叶静怡当即甩开她的手。

　　“三姐姐，毕竟都这么晚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叶慧莹怯懦地轻声说着，方才她实在不敢在叶正文面前直说。

　　叶静怡不乐意听下去，不等她说完就打断道：“跟屁虫就要有跟屁虫的觉悟，你有什么说不的资格吗？既然不肯跟我们走，那你以后也别想找我一起玩。”她冷哼一声，丢下叶慧莹就跑去追前面两人。

　　叶慧莹咬着唇，在原地犹豫片刻，急得跺了跺脚，转身朝自己院落跑回去。

　　“姨娘，不好了姨娘!”

　　“冒冒失失的，这是怎么了？”叶慧莹的生母沈苑梨披着外衣走出房门，蹙眉蹲下身接住她，一边朝着她使眼色。

　　叶慧莹刚想说什么，接收到她的暗示，连忙朝房门看了一眼，“是爹爹在？”沈苑梨眨了眨眼。

　　“还不回来？”

　　沈苑梨转头应了一声，而后低声对叶慧莹道：“你自己回房吧，早点休息。”她给叶慧莹拍了几下裙角，欲起身，又问：“可是有要紧事？是你出了什么事吗？”

　　叶慧莹抿了抿唇，终是低下头嗫喏：“没什么。”

　　沈苑梨略微放心，此刻她也没有时间多问，既没有急事便好。

　　叶慧莹回了房，躺在床上呆呆地看天花板。

　　算了，她自己也是贱命一条，哪管得了别人？叶步沉偶尔才来几次沈苑梨的院子，她这个叶家排行第六的女儿，在他心里却是排不上号的，她只是比叶濯清幸运一点点而已。

　　另一边，叶濯清自回来后就隐约感觉不舒服。手臂、脸颊、脖颈都泛着痒意，她忍不住挠了几下，又脱了鞋袜挠腿，可怎么都止不了痒，甚至皮肤开始泛红变烫起来。

　　她只好去打盆井水，想着用冷水或许会好些，然而并没有效果。

　　“奇怪，好痒。”叶濯清本想洗漱完早点睡，奈何她现在难受得完全没法做其他事。

　　拿开巾帕，发现白皙的手臂上莫名长起了红疹，又像是被蚊子叮咬后的包，但是形状更大、数量更多，不仅是手臂，腿上也全是，她简直要被吓晕过去。

　　明明回来的路上一切都很正常的。

　　此刻叶濯清已经开始有些头晕和呼吸困难了，隐约听见外面传来什么声音，她以为是幻觉。

　　而下一刻，房门被从外踢开，本就年久失修的两扇门，其中一扇门在咯吱声后，无力地倒下，发出巨大的声响，坐在床上的叶濯清猛地吓一跳。

　　“哎哟，这什么破玩意儿。”

　　熟悉的声音令叶濯清清醒了几分，她紧皱眉头，看向来人。

　　三个人分别是叶正文、叶净潇和叶静怡。

　　叶正文：“啧，破败不堪。”

　　叶静怡挥挥手，露出嫌弃的表情。

　　叶净潇大喇喇往凳子上一跳一坐，“看到哥哥姐姐还不过来？一点礼数都没有，真以为和小范哥定个娃娃亲，你就从泥地里飞上枝头了？”

　　叶濯清抱膝蹲在床上，露出一双透亮的大眼睛紧紧盯着他们。

　　曾经，在与范瑾明定下婚约后，他们也在夜间来寻衅欺负她。不同的是，那时跟着的还有一个叶慧莹。但叶慧莹那会儿也只是瑟缩在一旁。

　　然后叶濯清就这么被他们推攘，被他们嬉闹怒骂。仅有的几件衣裳被他们全部扔在地上，踩得脏污不堪。

　　叶濯清早就习惯了。

　　这种没有缘由的欺凌，在叶府、在这小院、在她这个没人疼没人护的非孤儿却更甚孤儿的人身上，早就是习以为常的事了。

　　若她叫喊求饶，他们便会得趣。只要她不哭不闹，他们就会觉得无趣，就会更早离开。

　　但就算习惯了……她还是会害怕的。

　　叶正文最不喜欢的就是她这双眼睛。他嗤笑出声，大步上前把床上的叶濯清拖拽到地上。

　　人的身体，是软的，是脆弱。
　　脚踩到身上，是很痛的。

　　一个十一岁，两个九岁，大人眼中的稚童，却肆无忌惮地做着恶事。

　　难道没人教他们仁义礼智信、教他们为人之本吗？有的。他们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口中念着书、说着礼，却不妨碍恶念在纯真的土壤生长。

　　耳边是混杂的嬉笑嘲讽，叶濯清并不往心里去，从她记事起，她就没把他们当人。

　　他们是小怪物。和叶府的大多数怪物一样，都是要吃人的。所以他们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会再听。就像垃圾一样，无视就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叶濯清越来越感受不到疼痛了，她的脑子昏昏沉沉，只觉得身体好烫好烫，连耳边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

　　叶静怡：“她怎么不出声啊？”

　　叶净潇：“小杂种一直这样的啊，装哑巴呢。”

　　叶正文：“嘶——不会死了吧？”他又踹了几下，结果叶濯清一动不动。他都没玩够呢。

　　叶静怡害怕了，拽住叶净潇的袖子，“喂，她她她……她不会真死了吧？你们弄出人命啦？”

　　叶正文忽然扭头吼道：“什么你们？别忘了，这也有你的一份。”

　　叶静怡指着他尖叫：“你胡说！我只骂了她几句，可没打她，”她推了推叶净潇，“叶净潇，你要害死你姐姐我吗？”

　　叶净潇也害怕，他只能望着叶正文，“哥，爹不会惩罚我们吧？他压根不喜欢这杂种啊。而且……而且，我力气也没有那么大的。”言下之意就是想摘出自己。

　　他们三人皆是一母，本该是最亲的兄弟姐妹。平日里也一直玩在一起，但若真闹出了事，可没有共苦的道理。

　　叶正文不耐道：“吵死了！一个个的，干事的时候天不怕天不怕，出事的时候就要吓尿了。”

　　他蹲下身，粗暴地扯开叶濯清的手，然后伸出手指在她鼻下试探。

　　几乎感受不到鼻息，跟死了似的。

　　叶静怡忽地发出一声尖叫。

　　“吵什么？！”

　　叶静怡躲到叶净潇身后，颤着手指向地上那人，“那那那、那是什么？她身上好多红疹子，好吓人。”

　　“该死！”叶正文连忙退开，同时掀起自己的衣袖仔细查看。什么东西？！可别被这灾星传染了。

　　见自己没有特殊症状这才放心，心情却烦躁得很。

　　“死了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死一个没用的庶子，连婢女都不如的庶子，还能把我们几个少爷小姐怎么样？”他翻了个白眼，最先走出门。

　　叶静怡咬牙追出去，扯着他衣袖道：“可是爹说过，不能弄出人命的，万一……”

　　叶正文猛地扭头，眼里的狠戾令叶静怡吓得瞬间噤声。

　　“你们不说，我不说，谁知道？谁会知道那个天煞孤星是怎么死的？她出生时就克死了自己生母，现在不过是冤魂索命而已。”

　　叶静怡在他的视线下，忍住身体的颤抖，瞪大眼睛点头，“对，与我们无关。”

　　叶净潇站在后面也接话道：“都听哥都。”

　　“哼。”叶正文甩袖大步走远，其余两人也慌慌张张地跟着跑开。

　　夜风呼呼吹过，徒留那孤零零的半扇门“咯吱咯吱”作响。

　　叶濯清蜷缩在地上，意识早已陷入混沌。

　　梦魇中，她回到了熟悉的小院。穿着发白的衣裳，一日又一日坐在门口台阶上，看着头顶的月亮发呆。

　　然而忽有一日，她听到府中下人说，范家出事了，在路上遇到一伙劫匪，范老爷和他夫人命丧当场，小少爷不知所踪，大抵也是赴了黄泉。

　　叶濯清连忙追去询问，“你们说的是瑾哥哥吗？这是真的吗？”

　　那仆人本就因扫洒了一整天累得不行，只想快点回去洗漱睡觉，见是她拦路，不耐烦地推了一把，“哎哟，瑾哥哥？叫得真亲切，但是他们都死了，你的娃娃亲告吹了，明白了吗？”

　　有时候人的恶意在没有后顾之忧时会无限放大。因为叶濯清无依无靠，人人可踩一脚，便是府中下人也没一个会把她当主子，尤其在自己心气儿不顺又无处发泄的时候，对一个永远不会、也不能报复自己的可怜人口出恶言，便能满足自己心底偶尔做一回人上人的快感。

　　瞧，出生好又怎样？活得还不如他们。

　　叶濯清还想问清楚，那仆人便更烦了，“怎么听不懂人话呢？”用力一推，叶濯清摔到了地上，磕伤了额头。

　　她手脚并用着爬了起来，执拗地仰头问道：“瑾哥哥和他的家人怎么了？这是何时的事？哪里传来的？叶老爷知道吗？他能去救他们吗？”她一口气说了好多话。这在默认她是个哑巴的仆人们眼里，已是奇事。

　　血迹从额上流了下来，滴到眼睫上，然后滑过脸颊，流经嘴角，一点一点浸湿了衣襟。她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那仆人和他同伴终于感到些许后怕，“快走快走……”
　　“她肯定也没看清咱俩的样子……”

　　声音远去。

　　瘦小的身影在夜风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