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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除祟 ...

  •   走上长街,行人不绝,抬头的星光灿烂,照亮了懿国城里每一处地方。沿着浔水,有处不大的津渡口,临近此地,有家米铺。米铺旁有条巷子,而顺着这条巷子直走,见庭院里有棵桂树的,乃是江寂生父母现所居的地方。
      出了临江仙,江寂便遣退了随行众人,只身一人来到了此处。庭院幽暗,未点明灯,他猜定是父母与兄弟们上街游玩去了。院门紧锁,他无法入门,便决心在此处等上片刻。
      苏卿郁回到万墨山之后,去了后山。后山乃是万墨山上的一处清修之地,也是福泽之地。
      据说前朝有位名唤——长越执颜的帝王,年少时,遇到了能并肩同行之人,可一场浩大的战事,改变了他二人并肩前行的轨迹:他成了长越国的九五至尊,而那姑娘也因破解了身世,成了邻国的帝王,自此,二位帝王因百姓、国事再难相见。后来,执颜来到离月亮最近的万墨山,在后山遇上了刚下凡的灵兽,灵兽知二人有相思别离之苦,便决心帮助二人每日千里传音。
      故事的后来,是二人的相继离世和灵兽的不愿离开,后山也因而成为了万墨山灵力充沛,修行的福地之一。
      “师父,城西街的兵器铺里,造了张用千年桑木制的弓,徒儿想瞧瞧。”
      “老规矩,在为师手上连过三招。这千年桑木弓我便买来送你。”
      “师父,你已是炼虚境的高手,前些时日也已完成了神魂强化,徒儿一个金丹初期,怎么敢在师父的手上连过三招。”
      这口中埋怨之人正是苏卿郁七年前在万墨山拜师大典上亲选的徒弟——陆寔。
      十二岁的那年,他因失手打死了同胞的兄长,被旁人诟骂。他的父母心中纵有悲伤,却也不忍责骂他,反是担心他难以承受常人的诟骂,于是,将他送去参加了万墨山一年一度的资质测试。
      那年苏卿郁正十八,且作为掌门人唯一的弟子,她也有了收徒的资格。
      其实那时有很多来参加资质测试的仙友都想拜入她门下,哪怕她还只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至于原因,无非有三:一是掌门亲传;二是她乃百年一遇的修行奇才;三是貌美。而至于她为什么会收“手弑亲兄”的陆寔为徒,每每遇上别人这样的提问,她的答案也是“不记得了”。
      现在,年十九的陆寔已成了万墨山三宫之中——灵器宫的一宫之主,哪怕他现在还只是金丹初成。
      “可这千年桑木弓为师得来也并非易事。”
      陆寔知苏卿郁话中之意,也急于求得那张千年桑木弓,最终,仍是出手了。
      他右手成拳便向苏卿郁抡去,苏卿郁见状,也并未躲,而是举起左手给他别了回去,嘴里还念着他实在莽撞了些。踉跄了一下的陆寔站稳后,开始凝心聚力,运转周身的灵气,屏息的一刹,他的一拳带风打出。苏卿郁向后退去,并未还手,而是给足了陆寔出手的机会……
      陆寔见苏卿郁并没有进行主动的迎击,也并没有用尽全身的气力,但自己仍有些吃力。于是,他开始凝聚法力,用自身意志幻化出了一把神识之剑,转头便用这剑与苏卿郁对招。
      苏卿郁对这还是金丹初期的徒儿用自己的强大意志幻化出了一把神识之剑感到有些意外。但她看得出来,当初让他炼造法器,任灵器宫的宫主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她没有继续与他过招,因为她知道,金丹时期幻化法器会消耗巨大灵力,后期意志如若不稳,则会被反噬。
      她停了下来,将幻化出神识之剑的灵力归还到了他体内,又渡了一丝灵力给他。随后,她领着他一同下山了。
      幽黑的庭院让此时在外徘徊许久的江寂有了些感伤。
      他自幼童时离家,做了王室的奴仆,便再也没有同父母一起感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再也未同兄弟于庭院嬉戏。他与父母分开十数年,唯有中间两次回过家:一次是他当上了仆夫,学了御车之术;一次便是做了贤亲王的义子。直到前年中秋,他把父母兄弟接来了京城,他也有了归家的地方。
      院中的桂树,是他种的。
      彼时,巷子里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欢笑声,脚步声也越来越靠近,江寂听出来,是自己的父母与弟弟们,便正了正衣襟,迎了上去。
      父母见他,眼中满是欣喜,忙去开门,让他入内。母亲也拉着他的手关心了许久:等久了吧?累了吗?最近过得好不好?
      ……
      “阿兄,爹娘刚刚带我们去城西,有个兵器铺造了一张特别厉害的弓箭,听说是用千年桑木造的,然后有很多人争相去买它。后来铺里掌柜的说,那张弓是法器,他只卖给灵力高深的,并且和这张弓有缘的人,然后,就有位特别厉害的红衣姐姐胜了。可她却转身便把这张弓送给了另外一个人。”
      “红衣”二字,不算愚钝,他知道这说的正是刚与他见过面的人。至于“另外一个人”,他猜测是她的弟子。那一年,其实不止有陆寔准备了入宗门拜师,江寂,他也是在那一年,测的灵根。
      他听出了弟弟话中的意思,他也知道弟弟接下来要问的便是自己为什么没有入宗门。
      但似乎没有。
      “阿兄,你知道红衣姐姐是谁吗?”
      江寂并没有作答,而是对着弟弟笑了笑,用假装不知道的眼神看着他。
      “是苏卿郁!万墨山宗主——苏卿郁!阿兄,她还那么年轻,可都已经是炼虚境了。”
      “你想修行吗?”
      江寂见弟弟对苏卿郁如此的钦佩,便脱口而出的问了一句。但弟弟的摇头让他有些茫然,他不知道,弟弟此般是不是在安慰自己。
      谈聊了一会,江寂起身准备回王府了。
      得了千年桑木弓的苏卿郁师徒二人,也因无事,在街上闲逛了起来。
      一拿到千年桑木弓的陆寔,有些乐得不知所以,时不时的拿出来摸摸,擦拭擦拭。连原本苏卿郁提醒他千万不要拉弓的话转身就忘了:张弓的一瞬,这弓聚天地灵气成箭,“嗖”一声,便离弦了。
      陆寔还来不及反应,只见这箭就要冲向迎面走上来的行人了。说时迟,那时快,苏卿郁注意到之后,连忙瞬移上前,抓住了这支离弦之箭。随即,她施法控制了这支箭,后又面箭进行灵力护盾,“砰”的一声,箭在空中炸裂了。而苏卿郁也护住了身后的行人。
      一声巨响惊动了周围的行人,有人见此过程,也认出了苏卿郁,便叫嚷着:“修行之人动了杀戮之心。”
      苏卿郁见周围人声四起,又瞧陆寔神色不对,她猜他定是想到了儿时之事。她来不及听身后人的一句“多谢”,便带着陆寔穿回了万墨山。
      江风渐起,吹起了他天青的长衫。风动,行人,亦还在原地。
      山门外,陆寔还在为刚刚的事情有些不知所措,捏着弓的手已经是满手心的汗,头也沉了不少。
      “乖徒儿,你知道刚刚为什么你使的这张弓威力会这么大吗?”
      陆寔听到了苏卿郁的呼唤,抬了头,那一双满是委屈的眸子,竟让苏卿郁有些哭笑不得,但说实话,她也有心疼,毕竟他是自己亲手带大的。
      “心诚则灵。你为了这张千年桑木弓,答应了师父的连过三招,同时,你不惜耗费灵力,蕴出了神识之剑”,接着又说:“千年桑木弓,由千年桑木打造,而这千年桑木则是日月精华、天地灵气蕴养的上好木材,也早已有了神力。因此,它不用与之相配打造的利箭,而是集天地灵气,自可幻化而成。它认你为主,你又真心爱它,它自会将你的灵力放大,带到你所承受不住的程度。”
      “师父,你会怪我吗?”
      陆寔满眼是毫不掩饰的真诚,就像鹰爪一样紧紧攫住苏卿郁,他满心期待师父的回答,并且也只会认同师父的回答。
      “不会。”
      苏卿郁面对徒儿的提问,摇了摇头,回答得很干脆。她知道自己的这位小徒儿因什么而自责,不过是他记住了她往日里所说的——达人无不可,忘己爱苍生罢了。
      只身一人游荡回贤王府的江寂有些失落,但这种感觉又不知道因何而起。思虑间,贤王府的府轿停在了门口,下来的也正是今夜入宫的贤亲王父女二人。
      “江寂。”
      只听得有人呼唤,江寂回过头来,见是贤亲王,便迎了上去,分别向父女二人行了拜礼。
      “有心事啊?和义父讲讲。”贤亲王屏退了左右下人,也让女儿先回房,自己则与这“儿子”闲庭信步起来。
      江寂将初更时分见苏卿郁的事都向贤亲王讲述了,他心中敬重贤亲王,自然还是想听听贤亲王的建议。
      旁人有所不知,但贤亲王知道他今日嘴里的“不喜欢”并非是真不喜欢,不过是害怕了。
      “为何不喜欢?”
      “我……不知。”
      “万墨山的苏卿郁亲自来请你,恐怕此事不简单啊。”
      ……
      “宗主,如今您已实现神魂强化,如若再不找回您不足的火灵根,往后,您的五行有失平衡,修行恐难以更进一步。”
      “季宫主,我用本源之力维持自身五行平衡,还可以供养多久?”
      季文潇,万墨山三宫之一——灵阵宫宫主,化神境界的她,通晓世间各阵法。
      “宗主,以您的本源之力滋养五行平衡,根本就不在话下,不过是日后您要登仙,五行不稳,必有些吃力。宗主,收徒还未成功吗?”
      “可笑。我炼虚之境的强者,不信还改不了这五行不平的命盘。”
      翌日卯时,苏卿郁一人下了山。不为其它,只为办案。
      城外西郊有个不大的村子。前些时日,有人火烧袱纸,祭祀亲人时,总会听到时不时传来的呜咽凄惨之声,火烧袱纸的火焰也会时明时暗,变化颜色。本以为只是一人有这样的经历,细细打听,全村人都道有一模一样的事情发生。甚至有村民晚上起夜时,声称还见到了不该见的东西。
      苏卿郁来到此地,正是清晨,浓雾四起,让本就觉得此地怨气有些过重的她,更加感到一阵阴森。
      “雕虫小技。”
      苏卿郁二话不说,选了一处留有火烧袱纸痕迹的地方,随即施法探测,与她所想无异,不过是鬼魅祸害人间的把戏。
      她没有顺着探测的灵气去搜找着鬼魅,并且她也知道这个时候鬼魅也不可能自己出来。但谁说,这东西就一定出不来了。
      苏卿郁向刚刚探测的地方施了一个法阵,只需向一处施法,这法阵自然会封锁住其它能感应到相关灵气的地方。转而,她又到了附近的土地庙,向土地仙鞠了一躬,后又施法唤他出来了。
      “仙公,最近附近的村子可不太平,仙公可知啊?”
      那土地仙本是一位容貌俊丽的男子,但在他转身面向苏卿郁的那一刻,苏卿郁看到了满脸不属于他的愁容。
      “阁下是……”土地仙打量了苏卿郁一番,又见她灵力有些深厚,高至炼虚境,当今地界,唯一人入此境界,自然,他脱口而出了“苏宗主”三字。
      “仙公,你何故如此愁容?”
      “人间一地,我司阴阳,本是职责。后来,人间香火供奉,让我灵力大增,而一方鬼域见此状,便派了自己的鬼魅出来,声称司阴之事本该归它们。我见他们胡作非为,欲想上天禀告,恰又见他们收手,我便休止了。可这后面的这些鬼魅确是让人头疼,是在下失职了。”说罢,向苏卿郁作揖赔礼道歉。
      “也就是说后面一方鬼域还不知有此事?”
      “后面应是邪祟怨气作孽。我猜苏宗主今日所要拿的也是怨气而生的鬼魅。”
      苏卿郁听其言,后若有所思。而今她担心的自然也不是眼前这个问题,只是她虽已是炼虚境,但也难以来去自如进出入幽界,那这一方太平,她该如何替百姓声讨。
      土地仙见眼前这位掌门人有些踌躇,但又不知是何事,本一时难以启齿,后猜测她一介凡人,即使修为再高,也不能去任何地方,便妄自猜了一句:“宗主只当拿下它,余下交给我便可。”
      “有劳仙公。”
      果然如此。说罢,苏卿郁施法启用阵法去困住了刚刚搜寻的那股怨气,在感应到之后,手中微微一收,赤红的灵力上便跟来了一圈圈缠绕的黑色怨气。
      苏卿郁没有净物瓶,便随手取了一根小树枝,将这怨气移在了这小树枝,后递给了土地仙。在土地仙接过后,二人互行一礼,便也都双双离开了。
      怨气褪去,村中的浓雾也随之消去了。
      解决完此事的苏卿郁并未有即刻回山的意愿,而是向东而去,进了城,赶了一趟早市。恰好今日的她也正想去为自己换一副好的头面。
      “包子——刚出炉的包子——”
      “菜——”
      天光白亮,行人愈多,叫卖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但苏卿郁早已辟谷多时,眼中所顾的自然也不是这些吃食。只是行至到了一摊铺前,她心有了好奇。
      是位算命先生。尽管她已知此生的某些命数,但也还是耐不住地想试试。
      她本以为这算命先生是真知一二,哪晓得他胡乱讲了一通,不过是把《易经》默了下来,是个明晃晃的江湖骗子罢了。
      苏卿郁心觉无趣,便在那骗子默到一半时,放了几个铜板走开了。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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