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能量场如何相爱》士淇

20、醋吻

　　走出休息间时，见盛恢靠在窗边，撑着下巴，不知道等了多久。她凑到旁边去，眼里藏着一股狡黠的笑意：“日理万机的盛学长，在赏雨啊？”

　　盛恢的视线回拢到她脸上，身子还没站直，伸手就把她搂进怀里。力气大得她骨头都有些疼。察觉到宝涂的挣扎，他沉沉呼出一口气，才稍微松开手。这人站直了，肩膀都能盖过她眼睛。

　　沉闷许久，忽然听见他低低质问：“跟你说什么了，在里面陪她这么久？”

　　周宝涂摇头，脑袋被蒙着，声音含糊：“人家的私事，不好随便和你说。”

　　他气笑，语气不爽：“你和她才认识多久，就聊到私事了？”

　　“好闷啊……”

　　盛恢放开她，面色不虞。走出休息间的许灵看见这一幕，觉得好笑，她心情早已平复许多，打趣道：“怎么，怕我给小学妹洗脑，让她来做说客啊？”

　　周宝涂尴尬地移开他的手。盛恢倒是没什么表情，“实验是不会因为个人感情轻易改变的，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未来，也一样。”

　　许灵恶狠狠地盯着他那张脸，半晌又冒出一个莫名的笑，抓到什么窍门似的，“你女朋友倒是懂得比你多，也更贴心。怎么说，小学妹，对能量学感兴趣啊？”

　　宝涂教她误打误撞戳中心思，缩在原地不出声。她想要学习能量的事，暂时还没有让盛恢知道的打算。然而此话一出，盛恢几乎是有些不耐烦了，“你无事可做了？”

　　“是是是，急什么……”许灵爽了，念念叨叨着走远。

　　一场酣畅淋漓的痛哭过后，她似乎藏好了自己的心事，不再像之前那样耿耿于怀。然而许灵这边雨过天晴，心怀郁结的角色却掉了个个儿。

　　刚才那般激烈的场面，也没见盛恢情绪有多大起伏。这会儿却是满脸阴霾，只低着头，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担心什么？担心周宝涂因为同情许灵而怪他冷血，还是更担心她因为他的这幅样子而感到厌恶？或许两者都有。

　　但事实是，他现在满脑子里，只有她背对着自己，耐心安慰别人的样子。尽管当时的场面根本不适合让她选择先多问自己哪怕半句，他还是会忍不住怀疑，但凡这样的情况再发生一次，周宝涂依旧会把目光放在更需要帮助的人身上。

　　而不是先问他，发生了什么。

　　少年平直唇角突然浮现一丝自嘲的笑意。

　　钻什么牛角尖，这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吗？更别说她这样单纯的人，但凡有半点犹豫，倒才会让人觉得奇怪。

　　傍晚的雨小了许多，两人随便找了家餐馆吃饭。吃完以后，盛恢说要送她回学校。

　　女孩第一次主动握着他的手，半是纠结，半是羞怯，道：“三花还好吗？好久不见了，我想去看看它，会不会打扰你？”

　　饭桌上沉闷的氛围让她感到无措。今天分开，估计要有好几天见不上面。不能把问题丢着不管，尽管她还没琢磨出来，这人到底为什么不开心。盛恢摸摸她的脸，清楚得很，这女孩是想哄他开心。

　　“三花很好。但是今天已经太晚了，刚才又淋了雨，你得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说白了，这是他自己的问题。宝涂不需要为一个不成熟的男朋友承担责任。

　　于是二人还是走上了回学校的路。一路上，他说话多了些，不像刚才那样兀自陷在压抑的沉默里。到了宿舍楼下时，他似乎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扫开她袖子边沾上的水珠，不厌其烦地又嘱咐几句，才转身离开。

　　晚间，雨又大起来。已经夜深，三花猫双眼炯炯，一副精神饱满的姿态，从柔软沙发的一角跃到地面上。

　　它围着那个坐在地上的人轻缓踱步，却不小心撞翻了地上恰好藏匿在阴影里的三两瓶罐，淡淡酒气随这清脆响声在空气中溢开。罪魁祸首早已逃之夭夭，一只手伸来，把歪倒的瓶子扶正，夜里唯一的声响却没有就此消失。

　　那人骨节曲起，抵着酒瓶，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夜里敲出一道道缠绵悱恻的回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玄关突兀传来声响。盛恢捏了捏自己额角，那声响却没消失。

　　他撑着沙发起身，去开了门。门外，那脸色素白、眉间蹙着犹豫的女孩还高高举着手，没来得及放下去。

　　她身上还染着潮气，是从外面一路带过来的，眼里喜悦在看见盛恢又抬手揉捏自己额角时，又化成更浓郁的担忧。

　　“你生病了？”

　　声音无疑是最真实的佐证。

　　眼前是实打实的人，可不是什么幻想。盛恢赶紧把她拉进门，“你怎么在这儿？”

　　宝涂被他匆匆返回屋里拿来的薄被层层裹住，下巴在软被上蹭得发痒，她闻见了屋子里的酒气，也看见了沙发角落散落的酒瓶。

　　“我没事呀，就是有点不放心你。”

　　他倒水的动作顿了顿，很快接了满杯，水是凉的，他用力握了握杯壁，递到女孩手上。

　　“不放心什么？”

　　他单膝屈在沙发前，脸颊微红，神色却显出一股落寞。

　　“……你最近这么累，什么都不告诉我，自己憋着，这样不好。”

　　她说的大概是项目重做的事。盛恢看着她认真的眉眼，想说我都会处理好，你不需要操心。落到嘴边，却变了味儿。

　　“那……我以后都可以和你说？无论什么事？”

　　他垂下眼睫，这幅低眉顺眼的样子实在少见，看得周宝涂心里软了一片。

　　她十分用力地点头，缓了缓，又道：“许灵学姐今天会这样，是有原因的。虽然我不能说……但她真的没有恶意，不要因为这件事生气了好不好？”

　　宝涂以为自己是找准痛点，却见那人神色忽冷，竟撇过头去，一副不想听下去的样子，只丢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是因为这个生气？”

　　她看了一眼沙发角落，也有些不高兴：“你不生气，为什么喝酒？还喝这么多……”

　　盛恢见她情绪低落，深吸一口气，想站起身平复自己的心情，尽量和缓地和她交流。落在宝涂眼里，却以为他是更生气，连话也不想多说。她着急伸手，没能抓住那人，只好把水杯放下，慌乱踩着沙发站起来，脑子一片空白就迎上去。

　　一切都太突然，盛恢只来得及转回身子接住她，却来不及思考，无意蹭过他脸下那抹湿软，是怎么回事。

　　空气瞬间安静。

　　宝涂身上的薄被只剩一角还勾着肩膀，剩余的零落往下掉，恰好落在他横在女孩腰间的手臂上。只是薄被再柔软，抵不过她再度落唇的力度。

　　转瞬即逝的第一次是不小心，羞怯缠绵的再一次，却怎么能不让人多想。

　　他搂着女孩的手臂下意识想用力，又硬生生克制下去。直到宝涂离开，呆呆地瞧着他，似乎在问，为什么没反应。

　　不等那张噬人心魄的唇再吐出什么话语，宝涂只觉得一股推力几乎要把她捧起来，只是瞬间，她下意识闭眼，心脏仿佛迫不及待就要跳出胸膛，却又被他牢牢地抵在怀里，往哪儿都逃不开。

　　女孩的柔软被人衔在唇里，每一处都叫他反复嗟磨，时轻时重，两瓣湿红连空气都见不得，连她脸上都因为缺氧，泛着闷闷潮晕。她受不了了，伸手推他肩膀，却叫那人更肆意起来，连臂间的薄被都因他动作，尽数掉在地上。

　　他身上的酒气里里外外煎熬着这个从来没碰过酒的女孩，弄得她自己都晕晕乎乎，连反抗都忘记了，被蛊惑一样，只是半睁着瞧他。

　　她感觉盛恢完全变成了另一副样子。一副……非常难对付的样子。像见到肉的狼，狠狠叼住她不放，直到听见她喘息难熬，才松开。

　　盛恢往旁边抽了一张纸，擦掉她眼角的水意和额头的汗。她就靠在这人怀里，清晰听见他胸膛起伏的声音，连自己的呼吸都不自觉和他变成一样。

　　她顺着少年的手喝了几口水，感觉清醒了些。

　　一时不好意思看他，总觉得空气里怪怪的，想了半天才硬是找了个话题：“我不是偷偷跑来的，和宿管阿姨说过了。”

　　盛恢又把杯子递到她唇边，碰了碰，是问还要不要继续喝。

　　周宝涂说起话来还算自然，再抬头对上视线时，她脸上蹭地——控制不住浮起一片红。

　　他曲指轻轻刮过女孩脸蛋，声音比起平时低哑许多，“你脸红什么？”

　　浓黑的睫毛颤颤巍巍，就是不好意思抬眼看他，“没什么……你说话就说话，突然……这样，干什么……”

　　盛恢缓缓道：“我记得，好像是你先……”

　　“啊……”她脸上简直要着火了，“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办了嘛。我不想看你误会学姐，也不想你因为这件事情一直生气。”

　　抱着她的人连叹几口气，俯下脑袋，在女孩耳边蹭了蹭，“许灵的事情，我知道。”

　　“你知道？”她愣住，迟钝的脑子又迅速转起来，“那你为什么生气啊？”

　　盛恢真的败给她了，埋在女孩颈窝笑了会儿，才道：“咱们能不能不说她了？”

　　然而接着又忍不住多加一句：“你和她才认识半天……”

　　周宝涂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她犹犹豫豫地道：“你是在吃她的醋啊？”

　　这人还埋在她身上，声音闷闷的，半晌才发出一个“嗯”。

　　宝涂闹不明白，又起了劲儿要闹明白：“她是女孩子呀，她哭了，我当然要安慰她的，而且当时，你又没哭……”

　　说着说着，她就对上一道阴郁的眼神。

　　宝涂福至心灵，又眨巴眼瞧他：“那我现在来哄你开心了，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说到这个，他眼里那股深沉勾人的颜色又蔓延开来。

　　“可是深更半夜，你从宿舍跑过来，没有地方去，是不是只能在我这儿睡一晚？”

　　她却摇头：“我拜托阿姨留门了，一会儿就回去。”

　　“这么晚，你一个人走回去安全？”

　　“唔……”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又靠近了些，无需再多动作，就足够引人遐想。宝涂的视线匆匆从他唇上移开，“那你送我吗？虽然我觉得没必要……”

　　毕竟他租的房子离学校也就是饭后散个步的距离，实在没有多远。

　　“送你？我都喝多了，怎么送你。”大概他是真的有些醉了，连吐字都有些含糊，然而语调缓缓，夹杂些沙哑笑音，无端透着股轻佻味儿。

　　宝涂的脸又红了。她眼睛飞快扫过屋里唯一一间卧室，面露窘迫：“不好吧。”

　　盛恢笑出声，眉眼间舒展，终于放弃逗她。地上的薄被被捡起来，重新搭回沙发上。他弯下身子去收拾地上四散的杂物，“以后无论是多重要的事，都不要在晚上一个人乱跑。对我不可以，对别人更不可以，能不能做到？”

　　“那以后不开心的事直接和我说，不要自己憋着不说话，你能不能做到？”

　　他抬头看一眼，裹着被子的女孩直勾勾盯过来，眼里像浮着一汪春水，能软掉人半身骨头。

　　此刻或许还有小雨，从前害怕雷雨夜的女孩自己走了一路，就为了来安抚他。她来的路上有淋雨吗？脑子里在想什么？有没有害怕？

　　这些他无法知晓，可是更觉得酸涩，又有一些后悔。盛恢就这样看着她，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去回馈这份心意，也是在这个瞬间，他才突然间意识到，他的小女友……貌似比他更有爱人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