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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他知道了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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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o:天使宝贝们,我吐了,我真的吐了!?【虚弱】我尽量早点更文吧……)
轿辇在瑞王府朱红大门前稳稳落下。
守门的侍卫早已得到消息,垂首肃立,大气不敢出。府内管事带着几个心腹内侍急匆匆迎上来,看到君妄独自一人、浑身血迹、面色阴沉如鬼地从轿中钻出时,皆是骇得脸色发白,噗通跪倒一片。
“王爷!”
君妄看也未看他们一眼,仿佛这些人都只是没有生命的摆设。他径直穿过跪倒的众人,步履带着一种压抑的、随时可能爆裂的僵硬,踏入府门。
沉重的府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巨响,彻底隔绝了外界。
王府内的灯火比宫道明亮许多,却同样驱不散那股子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压抑。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在夜色中显出一种过于精致而冰冷的轮廓。
他没有回自己的寝殿,而是拐向了书房的方向。
管事连滚爬起,战战兢兢地小步跟在后面,试图开口:“王爷,您的手……额角……奴才这就去传府医……”
“滚。”
一个字,从君妄牙缝里挤出来,嘶哑,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暴戾。
管事所有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吓得浑身一哆嗦,再不敢多言一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玄色蟒袍的背影消失在书房院落的月亮门内。
书房里没有点太多的灯,只案角一盏孤零零的烛火跳跃着,将他的影子在身后拉得细长扭曲,投在满是书架的墙壁上,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他走到书案后,却没有坐下。染血的手撑在冰凉的紫檀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
烛光映照下,他额角的伤口狰狞外翻,凝固的血痂和新渗出的血迹混杂在一起,脸色是一种失血后的苍白,偏偏眼底又烧着骇人的赤红,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度矛盾、濒临崩溃的疯狂状态。
“萧衍……”
他盯着跳动的火苗,从喉咙深处挤出这个名字,如同咀嚼着带血的骨头,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杀机。
是他!一定是他!
除了这个突然冒出来、处处维护哥哥、还敢抬出父皇压他的永嘉郡王,还能有谁?!
他早就觉得此人不对劲!一副与世无争的淡泊模样,却总能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哥哥身边!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睛深处,分明藏着算计!
他是不是早就窥知了药引的秘密?是不是想借此拿捏自己?还是……他也对哥哥存了那种不该有的心思?!
一想到后者,君妄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烧得他理智全无,猛地一挥手臂,将书案上那盏孤灯连同笔架墨砚狠狠扫落在地!
噼里啪啦一阵刺耳的碎裂声响!
瓷器、琉璃碎裂成片,墨汁泼溅开来,污了昂贵的地毯,也溅上他蟒袍的下摆。书房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微弱的雪光透入,勾勒出他剧烈起伏的轮廓。
他在黑暗中粗重地喘息着,像一头受伤的困兽。
不行。
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必须做点什么。必须让那个姓萧的知道,碰了不该碰的东西,会有什么下场!
也必须……让哥哥知道,逃离他,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一个冷酷而残忍的计划,在这片狼藉和黑暗中迅速成形。
他猛地直起身,走到墙边,拉动了一根隐蔽的丝绳。
片刻后,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悄无声息地滑入,垂首立在阴影里,仿佛他本就一直在那里。
“王爷。”黑影的声音低沉沙哑,没有任何情绪。
君妄背对着他,声音冷得掉渣,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砸在地上:
“去查永嘉郡王萧衍。”
“从他出生到现在,本王要知道他的一切。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喜好憎恶,甚至他府里一只猫是公是母,都给本王查得清清楚楚!”
“特别是……他最近和靖安侯世子,有过哪些接触。”提到“靖安侯世子”几个字时,他的声音抑制不住地扭曲了一下。
“是。”黑影没有任何疑问,干脆应下。
君妄顿了顿,缓缓转过身,那双在微弱雪光下泛着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阴影中的身影:
“找几个人……‘伺候’一下他城外梅园别庄的那个老管家。”
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却透出一股子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老人家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冬夜路滑,摔断条腿,或者不小心走了水……都是常有的事,对不对?”
黑影沉默了一瞬,随即应道:“属下明白。”
“做得干净点。”君妄补充道,声音里淬着毒,“别留下任何尾巴。但要让咱们的永嘉郡王……清楚地知道,是谁给他的‘提醒’。”
他要敲山震虎。他要杀鸡儆猴。
他要让萧衍知道,觊觎他的东西,会有什么后果!
也要让哥哥知道……忤逆他,他所在意的一切,都可能因他而遭殃!
“……是。”黑影再次应声。
“去吧。”
黑影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黑暗,消失不见。
书房里重新只剩下君妄一人。
他缓缓走到窗边,推开支摘窗。冰冷的夜风瞬间涌入,吹散屋内浓郁的血腥气和墨汁味,也吹得他浑身一激灵。
窗外,又开始下雪了。细密的雪沫被风卷着,无声地落下,覆盖了庭院,试图掩盖一切污秽和痕迹。
他伸出手,接住几片冰冷的雪花,看着它们在掌心迅速融化,变成微不足道的水渍。
就像某些人的命运。
他缓缓握紧拳头,感受着那点冰冷的湿意。
哥哥……
你以为躲开我,就安全了吗?
你以为有人护着你,就能逃离我了吗?
天真。
他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冰冷而扭曲的笑容。
我会让你知道的。
让你一步一步,亲眼看着,你所在意的,你所依赖的,是如何因为你……而一点点破碎、毁灭。
直到最后……
你只能回到我身边。
求我。
他望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眼底的疯狂和偏执,比这冬夜更加寒冷彻骨。
雪落无声,掩盖了京城的繁华与污垢,也掩盖了悄然滋生的阴谋与毒计。
这场以爱为名的狩猎,在撕破了所有温情伪装后,终于露出了它最原始、最残酷的獠牙。
……
细雪无声,落在靖安侯府沉寂的庭院里,覆盖了枯草、石阶,也试图掩盖白日里那场无声风暴残留的痕迹。
兰烬的院落更是静得出奇。下人们早已被屏退,连守夜的婆子都得了吩咐,远远候着,不得靠近主屋半步。只有檐下几盏气死风灯在风雪中摇晃,投下昏黄却不安的光晕。
屋内没有点炭盆,冷得像冰窖。
兰烬和衣躺在榻上,锦被整齐地叠放在一旁,未曾打开。他睁着眼,望着帐顶模糊的缠枝莲暗纹,瞳孔里没有焦距,只有一片冻僵了的空茫。
宫宴上那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蜜茶,似乎还在胃里凝结着,散发着冰冷的、虚伪的香气。君妄那双疯狂偏执、又带着破碎恐慌的眼睛,萧衍沉稳却暗藏机锋的维护,父亲那句“莫要因小失大”的警告……无数画面和声音在脑海里交错翻腾,吵得他太阳穴突突地跳。
重生归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他知道前路的凶险,知道君妄温和面具下的剧毒,可他没料到,这撕破脸后的反扑,会如此迅疾,如此……不留余地。
那罐打碎的糖,那散给下人的点心,今日宫道上决绝的离去……他以为自己撕开了一道口子,能喘一口气,能争取一点谋划的空间。
可现在,他只觉得那无形的网收得更紧了。来自君妄的,来自家族的,来自这吃人皇权的……四面八方,无处可逃。
“咳……”
一阵冷风从未关严的窗缝钻入,激得他喉咙发痒,忍不住低低咳嗽起来。肺腑间那熟悉的、带着铁锈味的滞涩感又隐隐泛起。
这具身体,早在日复一日的“甜蜜”侵蚀和心境郁结下,败絮其中了。前世从城楼跃下,或许也不全是心灰意冷,亦有这破败身躯再也撑不下去的缘故。
他撑着手臂,想要坐起身倒杯冷茶压一压。
就在此时——
窗外,极轻微地,“嗒”的一声。
像是雪块从枝头坠落,又像是……极轻巧的脚步声,踩碎了庭院的寂静。
兰烬所有的动作瞬间停滞,连呼吸都屏住了。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冻,一种比冰雪更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天灵盖。
他维持着半撑起身的姿势,一动不动,所有的感官在瞬间提升到极致,捕捉着窗外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
风声,雪落声,枯枝摇曳声……以及,那若有似无的、被刻意放得极轻极缓的……呼吸声。
有人!
就在他的窗外!
不是巡夜的家丁,他们的脚步声沉重规律。也不是风吹落雪,那声音带着某种……活物的踌躇和刻意。
是谁?
贼人?不可能。靖安侯府守卫森严,哪个毛贼敢闯世子院落?
那么……
一个名字,带着冰冷的毒刺,猛地扎入脑海。
君妄。
是他?
他竟敢……深夜潜入侯府?闯到他的窗外?!
他想做什么?!
兰烬指尖猛地掐入掌心,刺痛让他混乱的思绪强行凝聚。他极慢极慢地躺了回去,拉过那床未曾打开的锦被,盖到下颌,闭上眼睛,调整呼吸,伪装成已然熟睡的模样。
每一个动作都轻缓到极致,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耳膜嗡嗡作响,几乎要挣脱喉咙跳出来。
窗外的呼吸声似乎更清晰了一些。
然后,是极轻微的、指甲刮过窗棂的细响。一下,又一下,带着一种犹豫的、试探的意味,像是某种夜行的兽类,在小心翼翼地确认巢穴内的状况。
兰烬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每一根神经都拉成了满弓的弦。被褥下的手,悄然摸向了枕下——那里藏着一把他平日用来裁纸的、锋利的银刀。
刮擦声停了。
窗外的人似乎陷入了沉默。
只有风雪声依旧。
在这死一般的寂静里,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透过薄薄的窗纸弥漫进来,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胸口,几乎要让他窒息。
他能感觉到。
那道视线。
贪婪的,焦灼的,带着疯狂占有欲和某种委屈不解的……视线,正死死地透过窗纸的缝隙,钉在他的身上。
仿佛要将他连人带被子,一起吞噬入腹。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每一息都如同在刀尖上煎熬。
就在兰烬几乎要控制不住颤抖的时候——
窗外,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仿佛压抑到极致的叹息。
带着无尽的委屈,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缠绵。
然后,是积雪被踩压的细微声响。
那脚步声,极其缓慢地,一步一顿地,开始绕着他的屋子移动。
从窗前,到廊下,再到另一扇窗……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偏执的幽灵,在他的领地外徘徊,画着一个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牢笼。
脚步声时断时续,有时会长时间停留在某一处,有时又会急促地走动几步。
兰烬僵卧在榻上,一动不动,连睫毛都不敢颤抖。后背的冷汗早已浸湿了中衣,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他不知道窗外那人想做什么。
这种未知的、悬而未决的威胁,比直接的刀剑相加更让人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那徘徊的脚步声终于停了下来。
停在了他房门外的位置。
兰烬的心跳骤停了一瞬。
他听到极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门前的石阶上。
然后,那脚步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却是朝着院外的方向。
一步,一步,逐渐远去。
最终,彻底消失在了风雪声中。
仿佛从未出现过。
又过了许久,久到兰烬冻得四肢都快失去知觉,他才极其缓慢地、戒备地睁开了眼睛。
屋内屋外,一片死寂。
只有风雪依旧。
他慢慢地坐起身,掀开被子,赤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
他没有立刻开门。
而是侧耳,屏息倾听。
外面,只有风穿过廊下的呜咽。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微微发颤,轻轻拨开了门闩,将房门拉开了一条细缝。
凛冽的寒风瞬间倒灌进来。
借着檐下灯笼微弱的光,他看清了——
门前的石阶上,积雪被细心扫开了一小块。
上面,端端正正地放着一个崭新的、描金绘彩的食盒。
食盒旁边,还放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鎏金手炉,炉口似乎还隐隐透着一丝微弱的、残留的热气。
食盒的盖子上,用指尖沾着雪水,歪歪扭扭地、几乎是笨拙地,画了一个小小的……
笑脸。
……
那笑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无比突兀,无比诡异。
像是一个天真孩童的讨好。
又像是一个疯子,留下的冰冷嘲讽。
兰烬盯着那食盒,那手炉,还有那个刺眼的笑脸。
胃里那杯冰冷甜腻的蜜茶,猛地翻涌上来。
他猛地抬手捂住嘴,冲回屋内,扶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干呕起来。
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只有无尽的冰冷和恐惧,如同这漫天的风雪,将他彻底淹没。